艾瑞克整个人突然僵住。
“三点十五分。”老家主摩挲着表盘上停止的指针,“你就站在三楼的露台后面,看着他摔下去。”
书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艾瑞克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窜上来。
“我留你一条命,”老家主直视着他,浑浊的眼中有着骇人的精光,“是因为我要让你亲眼看着,雷诺是怎么完成你父亲未竟的事业。”
艾瑞克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出去吧。”老家主疲惫地摆摆手。
当书房门关上的一刻,他终于支撑不住,一口鲜血喷在怀表上。
他颤抖着擦去表盘上的血迹,恍惚间又看见八岁的亚伦举着木剑说:“父亲,我会让雷瑟斯之名响彻世界。”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如注。
艾瑞克跌跌撞撞地冲进雨幕,冰凉的雨水顺着他的脖颈流进衣领。
他抬头望向三楼那个熟悉的窗口,十年前的一幕在眼前清晰浮现。
那天,他亲手推下去的,不只是自己的父亲,还有整个雷瑟斯家族的希望。
……
另一边,时家老宅大厅。
谷悠然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手里把玩着帕加尼的车钥匙。
她的脸颊还泛着赛车后的红晕,眼底有着未褪的兴奋。
“爽!”她突然笑出声,转头看向身旁的时珩,“好久没这么痛快地飙车了。”
时珩的指尖缠绕着她的一缕发丝,轻轻把玩着。
他眼底的宠溺几乎要溢出来,“刚才那个飞跃,差点把我的魂都吓没了。”
“少来,”谷悠然用手肘轻撞他,“你明明比谁都兴奋。”
时珩的手指滑到她后颈,轻轻捏了捏。
“下次换我开,让你也尝尝担惊受怕的滋味。”
谷悠然正要反驳。
突然——
“奶奶,爸、妈,我们回来了。”
时以宁挽着司文杰走进来,脸上带着甜蜜的笑容。
正在修剪盆栽的时老太太闻言抬头,“哟,这不是司院长吗?今天怎么舍得把白大褂脱了?”
司文杰耳根微红,下意识整了整西装领口,“奶奶,我今天休息。”
时老太太放下剪刀,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过来让我瞧瞧,是不是被我们家以宁带得会笑了?”
陶念晚从沙发上站起身,热情地说:“以宁,文杰,快过来坐。”
时正阳放下手里的报纸,笑着问:“今天这么高兴,是有好消息?”
时以宁脸颊微红,看了司文杰一眼,才轻声说:“我们……准备结婚了。”
时老太太突然拍了下大腿,“好啊!我就说,今早那对喜鹊怎么叫得那么欢!”
她伸手从果盘里抓起一把红枣,硬塞进司文杰手里,“吃枣,早生贵子!”
时珩忍不住笑出声:“奶奶,您这也太着急了。”
“你懂什么,”老太太瞪了孙子一眼,又笑眯眯地转向时以宁,“你爷爷留下的那对龙凤镯,总算能派上用场了。”
陶念晚也附和道:“正好下个月十一号是阿珩和悠然补办婚礼的日子,不如一起办?”
时正阳朗声笑道:“双喜临门!就这么定了!”
谷悠然调侃,“司院长,你们终于肯公开了?”
司文杰不好意思地笑,“嗯,不想再拖了。”
陶念晚已经开始盘算,“以宁的婚纱我来设计,悠然的那件已经做好了,我再给你挑一件更合适的。”
谷悠然笑嘻嘻地插话:“妈,您可别偏心,以宁姐的婚纱一定要比我的漂亮才行!”
时以宁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你就别打趣我了。”
眼角眉梢却掩不住笑意。
陶念晚笑着将几份精美的场地资料在茶几上排开。
“好了,先看看场地。城西教堂的玻璃穹顶能让阳光洒满整个礼堂,城北庄园的玫瑰园下个月会开得正好......”
“妈,您别忙了。”时珩打断,“我们选好地方了。”
谷悠然马上掏出手机,“妈您看!”
视频里是时氏大厦顶楼,数千朵淡紫色永生桔梗花漂浮在空中,白色座椅如同绵软的云团。
“爷爷送我的成年礼。”时珩得意地说,“必须等我把结婚证领回来才能启用。”
他说着戳了戳视频里正在云朵椅上蹦跳的谷悠然,“时太太,解释下为什么要跳三十八次测试承重?”
谷悠然红着脸锁屏,“那是在帮你检查设备!”
陶念晚笑着看向丈夫,“正阳,这地方比你当年求婚的热气球强多了。”
时正阳给妻子续茶的手顿了顿,“年轻人就爱搞这些虚的。”
可,眼角的笑纹出卖了他的满意。
众人都笑起来,除了苏曼云。
她端着茶杯,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说:“正阳哥,既然两个孩子都要办婚礼,不如让小珏也一起?他和洛家千金也在商定结婚日子。”
她说着,目光投向正在修剪盆栽的时老太太。
希望她能帮自己说句话。
时老太太手上的剪刀顿了顿,却只是继续修剪文竹的枝叶,没有出声。
客厅里的气氛微妙地凝滞了一瞬。
时正阳冷下脸来,“时珏的婚事不着急,让他再等等。”
苏曼云捏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但面上依旧温婉,“也是,毕竟……阿珩和以宁的婚礼更重要。”
她垂眸掩去眼底的不甘,茶水倒映出她逐渐扭曲的面容。
凭什么?
凭什么一个养女都能得到全家宠爱?
而她儿子只能倍受冷落。
抬眼看着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她只觉得喉头发紧。
时正阳对养女百般呵护,时老太太把时珩捧在手心。
只有她的小珏。
只有她的儿子。
明明流着时家的血,却连共同举办婚礼的资格都没有。
茶水温热,却暖不了她冰凉的手指。
这口闷气,她迟早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就在这时,时以宁从包里取出一张请柬,“对了,昨天秦悦约我今天下午去帝皇会所参加茶话会。”
她转头看向谷悠然,眼中带着期待,“悠然要不要一起去?刚好可以认识些新朋友。”
谷悠然眼睛一亮,“是《风尚》杂志的秦主编吗?”
时珩伸手就要拿请柬,“这种无聊的社交,有什么好参加的。”
时以宁灵活地躲开,“你总不能天天把悠然拴在身边。”
陶念晚笑着说:“我刚给悠然设计了套珍珠白的冬装,领口的月光石特别衬她,刚好可以穿着去参加茶话会。”
时珩的手机突然震动。
他瞥见屏幕上的消息,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让卓然陪你们去。”他突然改口,将手机反扣在茶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