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书的感慨还没有结束,凌舒便来到了他的身边。
他解除听觉的封闭,听着天书的话,若有所思。
“以后我不会再限制你去往外界冒险,日后除了玄牒幽廊的任务,其他地方,你想去也都可以去。”天书看着他温柔说道。
“还有,以后识海再痛,要告诉我,你应该知道的,每一次你不说我也会知道,但你应该告诉我的。”
凌舒还是那样无措,天书目光中满是慈爱,他站起来摸了摸凌舒的脑袋,“不知不觉,你已经快比我高了,看着别的小辈长成,其实我是嫉妒的,他们还有漫长的修行岁月,还有大把的青春可以挥霍,但看着你的长成,我没有嫉妒,我只有欣慰。”
“今天这个丫头是来找茬的,但她真的提醒了我一个不得不接受的事实,我已经很老了。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撑过下一次的千年大战,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看着你把病治好,度过死劫,入道成尊......所以,我该放你自由的。”
天书的话语中满是暮气,听得凌舒心中一阵酸楚,难以散去。
“您......还有很长时间,是我,不孝,总是让您担心。”凌舒心揪不已,自责道。
“一切的选择都是我的选择,你说是担心,可我却觉得,这一切本就值得我付出所有,我,乐于其中。”
“和我一个年纪的人已经不多了,能接受我的脾气的人就更少了,当年的山主是一个,后来他死了,我以为此生都不会再有谁能和我作伴,但老天待我还是不薄,把你送到我身边,我从不后悔当初救下你,这甚至是我两千年来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
听着天书少有的交心之语,凌舒沉默了很长时间。
“你现在有了很好的朋友,如你所说,我要亲眼见过才能确认,牧清澜,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天书笑道。
听着这话,凌舒整个人都明亮了起来,仿佛清澜得到认可比他自己得到还要值得高兴。
“我已经应允她以后可以常来书阁了,以后你们可以常常接触,这样的人,我放心。”
“好。”
“有她陪你去剑林,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最近的千阵山,莫名有了几分喜意,很多长老和弟子,都以为是瑶羽长老成功突破道玄上境,所以才会这般,但星池却平静依旧。
相比于弟子们的不解,一众山门长老却很清楚喜从何来。
原因无他,千阵山归来了两位灵虚大物,除了他们的宗主和隐居避世的月君,如今的千阵山,单是灵虚大物便有六位!
说出去惊世骇俗,一位灵虚大物便可支撑起顶级宗门的排面,何况是六位?
七长老阳霁冷笑不断,若是这个时候玄武空间开启,怕是那妙寂道人连天南的边界都不敢踏入一步!
想起当初玄武之事,他痛快之余,却对宗主一直没有降罪七星堂十分不解。
他的不解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安静许久的群山中,突然飘出一道法旨。
那张法旨慢慢悠悠地飞出了千阵山,向着万里之外而去。
阳霁、洛清河、寒昭,还有刚刚出关的瑶羽,心里都响起同一句话。
终于来了。
......
那张法旨慢悠悠地飘到了星临山正上空,在星主戏台的正上方,停住。
当初在玄武空间开启的时候,七星堂曾经派出黎老、蚀姑、褐衣尘客带领游庆等弟子去往天南作乱,一方面是因为他们的六堂主死在天南灵脉下,另一方面,也是散修和宗门之间积怨已深。
至今,他们的六堂主身上的宝物,还在清澜身上,始终没有拿回。
七星堂贵为天下散修圣地,自然有底蕴在身,天宝录排名第二十七的北斗星盘,便在星主手中。
那是一件由七颗星辰铸就的至高道器,传说是五境巅峰强者打下星辰铸就的,只要七星齐出,便能演化出一片浩瀚无垠的星海大界,可御十方敌,无所不克,无坚不摧。
可是现在,北斗星盘的一角星辰,在清澜身上。
三位堂主齐聚天南,最后的结果却是蚀姑死、黎老和尘客重伤而归,以七星堂弟子伤亡惨重结束。
可这件事真的结束了吗?
距离事情过去已经大半年了,千阵山始终未发一言,但七星堂并不觉得阵宗的沉默是放过,反而像是发怒的前兆。
他们,就像被一只沉睡的雄狮盯上,终日难安。
狂刀和湘童两位堂主,整日都处在焦躁的状态中,手下不知多少弟子死在了他们没来由的暴怒之下。
尘客将天南之事一五一十地禀报给了星主,黎老和蚀姑没有做成任何事,天南几乎没有任何损失,无能两个字几乎要刻在黎老的脸上了。
无能,便要受罚。
蚀姑已经死了,黎老便在暗无天日的囚室里,受折磨到如今。
谁敢放他出来呢?
若是天南真的派人来责问,他受的折磨便是星堂撇清自己的证明。
如今,黎老都快被他们活活打死了,阵宗却依然保持着安静,好像对此事全然不在意,又好像完全不知道在天南作乱的人是谁。
就在一众堂主都以为此事结束,刚欲松懈心神之际,来自天南的法旨悄悄笼罩了整个星临山。
法旨中的气息很淡,好像十分低调内敛,但星主和三位堂主瞬间便来到了最高的戏台上,严阵以待。
星主一改往日的懒散随意,火红的戏服垂落着,他没有抬头,赤色的双瞳显得他的眼神十分漠然,他清楚地感知到那法旨在俯视他。
高高在上,就像是在俯视一只蝼蚁。
他身后的尘客抬头望去,目光十分凝重,他手中的剑不停颤抖,却始终没有出鞘,因为他没有向那人出剑的勇气。
狂刀和湘童更是不堪,明明法旨中没有传出任何威压,但二人还是双腿发软,险些跪在地上。
“终究还是来了......”狂刀一脸的恐惧,颤声道。
湘童稚嫩的脸上再不见惯有的残忍之色,他的目光看向山洞囚室,慌乱尖叫道:“我们把黎老交出去,交出去!把他弄死给阵宗赔罪,这样就没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