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皇宫,御书房。
魏惠子目光幽幽地看着面前几人:魏婴、王景、孙泰、王迁。
“几位爱卿,对王爱卿的话怎么看?”
“这……”
魏婴、孙泰、王迁都愣住了。
这件事若非王景提出来,他们还真想不到。
可如今王景提出来了,他们才意识到操控彩注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
彩注敛财居然是用来算计魏国的!
魏婴冷汗涔涔,只觉一股寒意从背后袭来。
彩注计是他带回来献给魏惠子的。
若果真是许良的毒计,那他就有失察之责!
王迁更是头皮发麻。
彩注计从推行到现在的火爆,明面上都是他露面最多。
甚至大魏各彩注铺子都有他的画像。
可以说,在买彩注的百姓心目中,王迁就代表彩注!
果然如王景所说,彩注一旦爆雷,朝廷必须拿人开刀,平息众怒,他定然逃不掉!
更何况他作为彩注主使,没少从暗箱操作中捞取好处。
此事一旦曝光,别说魏国百姓了,魏皇第一个饶不了他!
“陛下,”王迁声音颤抖,“彩注如此歹毒,请陛下下旨,停止售卖彩注!”
“来不及了。”魏婴摇头,“彩注已经售出四十多期,你操控那么多期彩注,能保证不露马脚?
这个时候朝廷若毫无征兆地停止售出彩注,难保许良不会让人大肆宣扬彩注隐情。”
“那怎么办?”王迁急了,“不想个法子解决,此事始终是个隐患!”
魏婴沉吟道:“幸亏王将军率先发现此事,伐韩还未付诸行动,隐患还可消弭!”
“消弭?”几人纷纷看向魏婴,“如何消弭?”
魏婴沉声道:“从彩注入手,刚售出的这期彩注就安排几个一两个中奖的。
接下来每期都如此,让百姓确信买彩注可以中银子,且人他们也认识!
另外,此前那些中了头奖的,真个凭运气中头奖的不用去管。
但凡是朝廷或官府安排的,再次叮嘱一遍,不许他们跟任何人泄露。
必要的时候可以杀掉几个警示其他人。
如此一来,只消数期之后,纵使许良再怎么揭露,我大魏也可一口咬定他是诬陷。
诸位以为如何?”
几人闻言,忙征询地看向魏皇。
魏惠子沉吟点头:“王爱卿,就按照英武王所奏行事。”
孙泰终于开口:“以王爷所说,伐韩之事不受影响?”
王景目光幽幽,若有所思。
孙泰一个文臣,竟对伐韩如此上心?
魏婴思索良久,这才开口:“彩注之计说到底是想影响靠揭露内情影响朝廷的声誉,只要提前防范,问题不大。
伐韩……可以继续!”
魏惠子眼见魏婴如此笃定,点头道:“既王弟说没问题,那么伐韩大计继续!”
“遵旨!”几人拱手。
魏惠子又赞许看向王景,“王爱卿,非你提醒,险酿大错!
王弟亲领大军伐韩,这兵部之事,便由你来担着吧。”
“这……”王景下意识看向魏婴,后者却点头微笑。
他赶忙拱手朝魏皇行礼,“谢主隆恩!”
“既如此,几位爱卿便各自忙去吧。”
“遵旨!”
几人陆续走出御书房。
魏婴、王迁先后朝王景拱手,“王大人,恭喜!”
王景忙不迭还礼,心底却有些不安。
他这么做,明显违背了许良信中所说。
虽然在魏婴的坚持下伐韩继续,但他刚才的举动却分明是阻止伐韩。
若孙泰也跟许良勾结,那他刚才的所作所为……
恰在此时,孙泰也拱手道:“王大人,恭喜!此番若非你提醒,我大魏险遭许良那小人算计,多亏有你!”
王景赶忙拱手还礼,眼睛却盯着孙泰,想要看出什么。
只见孙泰满脸感慨与庆幸,并无其他异样。
“难道是我想多了?”王景狐疑不定。
想想也是,孙泰乃堂堂大魏宰相,已经位极人臣,又有什么必要勾结许良?
再说了,他作为宰相,主张伐韩,为魏国谋利,乃是其本分。
且此前朝堂上支持伐韩的大臣那么多,难保不是其他人。
这般想着,他安心不少。
只要不是孙泰,那他今日所作所为就不会被许良知道!
……
大乾,镇国公府。
许良正在翻看《王周礼记》,为加冠做最后的准备。
再有三天,他就要加冠。
恰在此时,一阵敲门声响起,“许公子,在吗?”
“进来吧,魏先生有事?”
“有事!”魏行手里捏着一封信,“从大梁来的。”
许良放下手中书,微笑道:“如何了?”
“孙泰来信说了王景的事。”魏行面露感叹,“伐韩的事王景用了你此前教他的计策,但他发现了彩注的端倪……”
王景受到的信是许良寄的,孙泰收到的信是他寄的。
他虽然被许良扣在镇国公府中,却一直通过许良跟外面的魏国谍子有联系。
至少对魏国方面来说,他魏行一直藏身暗处刺探消息,深远布局,没人能抓住他。
他与许良分别寄信,就是通过两条线来促成同一目的,算是两人联手布局。
只不过布局的主动性掌握在许良手里。
魏行一面将信递给许良,一面将王景用揭穿彩注阴谋的事重获魏皇重用的事说了一遍。
说完,他面露担忧,“此前我便听闻王景在武将中属于有勇有谋之人。
左起将军能够声名鹊起,后来居上,也是因为魏皇玩弄帝王权术,想要平衡武将兵权。
坦白说,若当初换了我是你,是不可能放王景回去的。
否则这么歹毒的彩注计,定能在关键时候奏奇效!
现在魏国有了防备,此计也就浪费了。”
“浪费?”许良咧嘴笑笑,“放心吧,浪费不了。”
“浪费不了?”
许良没有解释,将信大致浏览一遍后就放到一边,低笑道:“既然王大人高升,我这个忘年交怎么也要送一份大礼给他。”
“大礼?”魏行迷惑不解。
许良缓缓说了两个地名,“蒲阳、南曲。”
这两座城池的布防情况此前王景曾给他透露过。
从这两座城池下手,定然能让王景心底清醒一些。
不料魏行听后却是神色一紧,“许公子,就不能换别的城池吗?”
许良察觉到异状,“为何要换?”
“这……”魏行面露挣扎,“这两座城池如今是左起将军镇守的……”
“嗯?”许良敏锐察觉到异状,心底冒出一个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想法。
“你……”
“我,我不想让左将军因此受到伤害。”魏行满脸纠结与扭捏,一副被人撞破心事的羞涩感。
许良面皮抽搐,不会吧?
打死他也没想到一个男人没了鸡儿,心理居然会出现如此扭曲!
前有裴旻自宫之后热衷于阉人,后有魏行被阉之后喜欢上了男人!
他努力回想宫中的洪公公,除了声音尖细一些,走路扭捏一些,说话、做事都没看出来有什么异样的。
难道是从小阉跟长大阉之后的区别?
然而面对魏行的如此要求,他果断摇头,“此是国事,容不下儿女情长。
而且此事若成,你也可以恢复部分自由,走出镇国公府。”
魏行不由感叹,“许公子,我已答应全力助你完成大业,难道就不能满足我这一点小小的愿望吗?”
许良一阵恶寒,“魏先生,你该知道,我留你只是想着谋取魏国的时候能省去一些心力。
若你不愿,大不了我费些心思手段,一样能达到目的。
但你的命,我就未必能留了。
再说了,于你来说,大业跟儿女情长,只能选一个!”
魏行无可奈何,咬牙道:“好,我来赚左起!”
许良眯眼而笑,“感情,只会影响你的判断!”
魏行幽幽看了许良一眼,“那你呢?”
许良呵呵一笑,“我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