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难怪觉得不对,许良就不是什么好人!(1 / 1)

“许良想出的计策!”

王景内心狂跳。

他跟许良打过交道,知其是个不肯吃亏却又极有耐心之人。

在大乾时,许良好吃好喝地伺候他,那么多次就只是聊天,可出去却用他的名声骗得魏婴都团团转。

刚回魏国那会,他还担心许良会立马动手。

而他的安危也将难以保证。

让他没想到的是时至今日许良只是让他在朝堂上促成伐韩,助他改善在魏皇心底的形象。

如今又有彩注!

许良会那么好心,帮魏国解决财税之事?

他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到底什么不对。

怎么看,这彩注跟猜骰子差不多,只看运气好坏。

至多是三十来个号选出六七个一模一样的有些困难,对百姓来说没什么问题。

如赌博一样,愿赌服输。

然而他心底还是生出不安,决定退朝之后去买一注彩注看看是怎么回事。

他还是觉得许良没那么好心。

魏惠子很快跟朝臣们议定了伐韩的框架,剩下的事就需要兵部、户部等部协同议定了。

至于出使韩国送死的使者人选也已经定下,是一个有了子嗣的年轻御史。

朝臣们纷纷恭贺,祝贺他就要建功立业,青史留名。

青年官员也慷慨激昂,满脸振奋。

王景心生感叹,真是年轻无惧,容易为旁人所怂恿。

殊不知其家中父母妻小知道此事后作何感想。

似他这般年纪就会懂得,什么功名利禄,不过是过眼云烟。

活着,才是最真切的事。

反正魏皇没有要他参与伐韩的意思。

如此一来,他能关心的就是彩注之事。

下了朝,他没有去管其他官员的冷眼,换了朝服,去了大梁城内一家官营的彩注铺子。

还没到彩注铺子,迎面就看到二人捏着巴掌大小的一块纸片,边走边议论:“我觉得这次后区的字肯定是‘辛’,都多少期没出了。”

“官服的人都说了,这玩意就是个运气,哪个字都有可能。”

“不对,是有门道在里面的!你看前面三十三个数,可以看作四个为一组,如此一来三十三个数就可以分成八组余下一个……”

“那你告诉我,上次的十、十一两数相连怎么回事?还有三十一期的,二十三、二十四、二十五三数相连,有何门道?”

“这……既然你觉得没门道可言,为何跟着买?”

“我这不是听说彩注累计的彩金高达一百多万两了吗,想来碰碰运气。”

“对,对,一百万两,我这次买的就是百倍……我不贪心,不全要,只要那一百万两!”

“我更不贪心,只要中个零头就行!”

“……”

王景满心疑惑,后区?门道?一百万两?

王迁不是当朝说有两百三十多万两吗?

他有心拦下二人问问,却听到又有几人迎面走来。

几人也在议论。

“你们说这彩注到底有没有隐情?”

隐情?

王景不由皱眉,彩注还能有隐情?

“能有什么隐情,就是个运气的事!”

“不对,这都连着八期没人中头奖了,便是次等奖百两银也不是每次都有。”

“你记错了,上上期中了一个头奖,在扶南那边,据说是给县衙拉泔水的,当场就把泔水车扔了,连媳妇都不要了……”

“你说的那个我知道,但没人认识他,我刚好从扶南那边回来,城里的人都说没人听说过这个人!”

“那之前呢,也有很多人中了,怎么说?”

“之前……”那人摇头,“很多人都说官府就是想通过这种法子敛财,什么也不用出,白白赚银子!

我二舅的老表的堂哥的姑父是县丞,家里原本穷得很,自从有了彩注这营生之后,一下子就富了!”

“富了?他中了头奖?”

“不是!”

“不是他怎么富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他说是官府会暗中指定一个人去买指定的彩注,头奖就是这注的。

银子到手,官府跟这人九一分账……”

“这不就是托吗?还有这好事,你有门路吗,我可以只要一百两……”

王景不由皱眉,指定中奖?

官府跟个人九一分账?

他心底一紧,果然有隐情!

他没有急着去彩注铺子,而是跟在几人身后。

没走多远他又折返,跟着另外几人旁听。

有几人见他衣着华丽,且流露出对彩注的关注后甚至主动要求带他去买彩注,期间给他说了诸多关于彩注的事。

前后不到半个时辰,他已经从对彩注毫不了解到知晓各种彩注“门道”跟“隐情”了。

彩注的基本玩法是“七数加一字”。

但在此基础上又出现了“倍投”、“复式”加“拖胆”。

每种买法都需要加钱。

其中“复式”跟“拖胆”是可以多选数字跟字的。

如复式可以是八加一,九加一,十二加一……

随着复式的数字选的越多,所需银钱也越多,甚至多者可达几十两、过百两!

当然,也有人想着钻营,想用上千两银子把前面三十三个数字全买了,后面轮着加一个字。

这样买九组全数加一字的也能赚个上千两。

同样的道理,拖胆也是如此售卖……

然而这种钻营不被允许,朝廷、官府明文规定,“前区”数字复式最多买十八个,“后区”拖胆最多拖五个字!

如此一来,就没人能够用穷尽法用一注买尽所有可能!

显然,复杂的彩注售卖增加了官府跟朝廷的收入。

可若仅是如此倒也罢了。

王景还了解到,除了朝廷跟官府有可能指定专人中头奖外,还会刻意避开头奖,以此快速聚财。

甚至有人说之前中过头奖的,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败光万两银子,甚至暴尸街头……

在这些买彩注的人嘴里只是“听说”,可在他耳中却无异于晴天霹雳!

他十分确定,甚至肯定,这些人说的“隐情”都是真的!

他虽是武将,却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深知官场的种种龌龊。

文臣也好,武将也罢,哪怕是君王,也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什么礼义廉耻,什么道德律法,统统都是可以践踏的!

甚至连他自己都用过诸多见不得光,甚至堪称肮脏额手段。

且用那些手段时,他也并未有什么心理压力。

只要手段隐蔽,不为人知,用了也就用了。

可他更知道,这些手段是见不得光的。

一旦被世人所知,后果不堪设想!

虽只是听了几拨人的言语,他已然确定,自己揭开了彩注阴谋的一角!

若这些人说的都是真的,那么魏国上到朝廷,下到官府的声望,有可能面临一场灭顶之灾!

甚至魏国因此会爆发一场大的暴乱!

“彩注是无本生意,朝廷、官府暗中操控……

一旦被百姓知晓自己被算计,其愤怒定然要发泄出去!”

更让他觉得恐惧的是这些买彩注的人说了那么多的“隐情”。

一旦某个隐情被坐实并宣扬出去,那么剩下的隐情将不再是“据说”,而是“事实”!

愤怒的百姓将会对朝廷跟官府的任何解释、说法都抱怀疑态度。

且这件事不是抓几个人、砍几个脑袋就能平息的。

毕竟此事是魏皇当着大梁数十万百姓的面亲自推行的!

人心就是如此。

在有事实证据之前,便是再怀疑,也没人敢有任何意动。

可若一旦一种怀疑得到证实,则其余怀疑也都会自动成为事实!

许良这是要用彩注从根本上摧毁魏国百姓对魏国朝廷的信任!

彩注不是敛财法,而是误国计!

许良压根不是替魏国着想,而是在毒害魏国!

他就知道,许良就没安好心!

“百姓怀疑朝廷,对朝廷不满。

朝廷要么找人顶罪,要么……”

王景目光陡然一缩,他恍然明白自己为何在朝堂上就觉得不对了。

“不行,我要进宫面圣!”

他急匆匆转头,连彩注铺子都没进,赶忙乘坐马车往皇宫赶去。

他虽然对魏皇颇有怨言,但无论如何魏皇都是花了大代价将其从大乾赎回,更是没有采纳朝臣建议严惩他。

国士待之,国士报之。

他不能坐视魏国跌入深渊而无动于衷!

他要阻止魏皇伐韩!

……

皇宫内,魏惠子满脸震惊地听王景说完所有猜测,脸色难看至极。

“王爱卿,你是说,彩注计是许良的阴谋?”

“正是!”王景沉声道,“陛下,彩注计就是潜伏的阴谋!

许良明着用此计让朝廷聚敛银钱,暗地里定然搜集了诸多暗中操作的证据。

一旦我大魏对外用兵,或是大乾觉得对我魏国有利可图,便将彩注这件事引爆,让百姓愤怒,甚至暴乱。

届时我大魏内外交困,大乾势必会趁乱取事!”

眼见魏惠子面露犹豫,他咬牙又道,“陛下不妨设想一下,若我大魏前线正在伐韩,国内爆出彩注隐情,百姓会作何反应?

到时候陛下就算杀了王迁大人,能否平息百姓怒火?”

魏惠子身子一晃。

他死死盯着王景,“既然如此,你为何又要支持伐韩?”

“这……”王景心底一叹,拱手道,“陛下,微臣立功心切,想着能一雪前耻。

但臣乃是带兵之人,每战之前必有所虑。

且河西之战的失利,更让微臣不得不多考虑……”

魏惠子不置可否,只皱眉沉吟。

良久之后,他转向一旁太监,“召英武王魏婴、丞相孙泰即可进宫!”

“遵旨!”

……

大乾,镇国公府。

许良稳坐钓鱼台,左右手各握一根鱼竿,死死盯着微风起皱的湖面,神情严肃。

一旁被禁止钓鱼的魏行百无聊赖地蹲在地上看蚂蚁爬爬。

良久,许良放下鱼竿,揉了揉眼,伸了个懒腰。

魏行也站起来,抻了抻有些发麻的腿脚。

他瞥了一眼毫无动静的鱼浮,压下提鱼的冲动,转而开口道:“许公子,要是孙泰或者王景对魏皇忠心耿耿,当面揭露此事,该当如何?”

许良头也不抬,“他们若照做,将来大乾灭魏时,二人或可成为我大乾新臣。

若是不配合,大不了此计失败。

但……”

他声音陡然变得凌厉,“谁泄的密,谁就得死!”

“那伐韩之事……”

“无妨,只当是一计闲棋,就像是……”他忽地闭嘴,赶忙丢了右手鱼竿,改为两手抓住左手鱼竿,用力一扯。

“就像这鱼竿一样,没准就有意外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