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论绩·铁火兴邦·商海惊涛
咸丰二年,正月十六。龙国咸丰皇帝刚登基不久的年头,在这海那边的红土地上,一个名叫“炎华”的新国却也张开了筋骨,活泛开了。龙首山顶的积雪还硬邦邦的,带着冬天最后的那点劲儿,可大殿外吹进来的海风,已经偷摸着裹了暖意,这冷热交加的劲儿,怪得很,像是憋着什么新鲜的生气儿。
天极宫里,空气稠乎乎的。澳洲这地方出产的檀香,混着故国飘洋过海带来的华夏沉香,两股烟儿拧着,向上爬升,慢悠悠缠住那些金晃晃的梁柱子,在头顶那幅好大的《炎华开国图》下面,结成了一张网,一片雾气似的朦胧。
年前贴的那些红彤彤的吉利话儿纸头早就撤了,换上了一幅新家当——巨大无比的《赤土新图》。图上画得可真热闹:铁矿山的黑,棉田的白,造船厂的高架子,新学堂的青瓦,药铺的小幌子,百货店的热闹门脸,那铁道上跑的冒烟的长虫(火车),还有城里报时的大钟楼……这么些个地方,从悉尼湾那一片水汪汪的海边开始,像人身上的血脉经络,一路朝那乔治湖铺开、延伸。更远处,还用虚线条儿勾着,伸向爪哇、马尼拉、孟买……整幅图看着不就像条活过来的大龙么?鳞甲片片都好似闪着光,正探着脑袋,要往那望不到边的大海里扎猛子呢。
政务院使司张子轩就杵在那张紫得发亮的檀木长案后头。案上,摆着十二本账册,金灿灿的封面,按着衙门顺序排开。每本上面都用红笔批了两个大字:“绩优”。早晨的阳光斜斜打进来,那俩字儿就跟蘸饱了朱砂似的,透着一股子厚实劲儿,就像脚底下这沉甸甸的红土地。卯时三刻刚到,大钟“当当当”地敲,大鼓“咚咚咚”地擂,一阵震耳朵的响动。十二位尚书老爷,穿着各自衙门的官袍,踩着金砖铺的地面,“腾腾腾”地走进来。那靴子落地声儿,硬朗得很,不就跟几百台新造好的织布机,一下子全都开动了似的?嗡嗡的,透着股子生猛劲儿。
“诸位同僚!”张子轩开口了,嗓子门儿也像口青铜大钟,又沉又响,“一晃眼,咱炎华立国满打满算一年了。今儿个大伙儿聚这儿,就是要把去年的家底子好好盘盘,看看咱都干了哪些买卖,琢磨着明年又该朝哪头使力气。咱这不是平常衙门里报流水账!”他眼睛扫了一圈,目光沉甸甸的,“各位报上来的数儿,得用那新铸的‘龙元’当骨头架子撑起来,得用千千万万黎民百姓过的好日子当血肉填实在了,得拿咱们炼出的钢铁、开动的机器这工业的命脉当筋骨来拉扯喽!谁要是敢在这紧要关头弄虚作假,往账本里掺沙子……”张子轩随手抄起案头一根沉甸甸的黄铜戒尺,“啪”的一声,轻轻敲在龙纹大案的光洁面上,发出金铁相撞似的脆响,震得人心里一激灵,“那就给老子卷铺盖,滚到龙首山的大炼铁炉子跟前头去,顶着那烤死人的热乎气儿,把老祖宗的《天工开物》给我一字不落背上三天三夜!”说完,他“唰啦”一下抖开一卷丈把长的桑皮纸地图,上面那些新南威尔士的钢铁厂、昆士兰的甘蔗田、墨尔本的船坞码头……都用红、绿、蓝三种颜色标的利利索索,远看看,可不就像是这块红土地里,刚刨出来的、还带着热乎气儿的宝石疙瘩?
“遵命!”底下尚书们齐刷刷躬身应声,声如铁锤击砧。
头一个上前的,是司农部尚书李耕稷老爷子。头发早就花白了,可脸上红光满面,跟擦了油似的。两只手捧着一大摞账簿,那账本封皮用的还是甘蔗渣压出来的硬纸壳子,凑近了,一股子清甜的甘蔗味直往鼻子里钻。他那身藏蓝的官袍襟角上,还粘着几粒新剥下来、金黄金黄的稻谷壳儿。他小心翼翼打开那本《农桑辑要》,里面夹着的画页上,新育成的杂交麦穗,粗壮得跟庄稼汉的拇指头似的。他嗓门又亮又实诚,对着大伙说开了:“禀使司大人,各位堂官!咱司农部这头一年,在新南威尔士那片地上推种咱自家的‘铁麦’,嘿,一亩地愣是打出了一百五十斤好粮食!比约翰国(英国)那些老棒子留下的破种子,足足多出三成的收成!去年咱又新开出来荒地三十七万顷,轮着茬儿种麦子种棉花,一亩地的收成,比起约翰国佬最后那年头,硬是多出了二成六!昆士兰那些大甘蔗田,使上了咱们自造的蒸汽榨机,出糖那个利索劲儿,提了两成!还有那些跟咱合作的土著部落,养着咱们给的新牛种,一头牛一天愣是能多挤出来三升奶!新挖的坎儿井八百四十二条,把那高山上的雪水引下来浇棉田,一口井就能管三百户人家喝水浇地!可这地里的活儿,说到底,还得靠‘机耕’!”说到这儿,老爷子猛地从怀里掏出另一卷图,“刷拉”展开——好一幅《铁牛图》!图上画的巨大蒸汽犁铧,呼呼地喷着浓烟白汽,犁开红土,真有气吞山河的架势。“这全靠万茜部堂给咱们造出来的高压蒸汽机!改装成了三十七架‘火牛’,能不吃不喝地干!一架‘火牛’下地,一天顶得上十架老黄牛干十天!我老李这儿,拼着这张老脸也得向使司讨个令儿,再批三万龙元!我要在墨累河边上那好地界儿建个‘火牛营’,五年!就五年!我要让咱赤土大地上的每一块田垄里,再也瞧不见老牛拉破犁的模样!”话音落了,他把早搁在案下的一个藤条大筐子“哐当”掀开盖子,里头金灿灿、圆滚滚的新麦粒“哗啦啦”倾泻下来,厚厚实实在青砖地上堆出了两个雄浑的大字——“同泽”!
司农部说完,站出来的是司劳部尚书李匠石。这位可不像个坐衙门的官儿,穿着身粗布做的短褂长裤,脚上的厚皮靴子还沾着亮晶晶的钢屑渣滓,腰里别着量东西的皮尺,那皮尺还缠着半截车床上用的传动皮带,两个胳膊袖子上溅满了星星点点的铁渣子,像沾了一身铁砂子。他捧出个四四方方的木头盒子,打开了,里面摆的尽是些明晃晃的小玩意儿:精钢打的齿轮、锃亮的枪机部件、走钟表用的钟摆……在晨光里,个个寒光闪闪,跟天上刚冒头的星星差不多。他一张口,声音也跟砂纸磨铁似的粗粝:“新定的劳工规矩,管事儿了!”他大拇指一竖,“悉尼那大船厂,照着新规矩搞了‘三班倒’,工人们能喘口气了,那伤筋动骨的倒霉事儿,少下去了七成!炼钢铁那火炉子边上,立了个‘技熟奖’,老把式收徒弟,带满三年,手艺传得地道,就发‘同泽银章’!这不,昨天我才去布里斯班那家新开的大纺织厂转悠了一圈,好家伙,厂子里那些能干的女工,一个月下来,平均都能拿到七个沉甸甸的龙元!”李匠石眯着眼算了笔实打实的账,“这钱,能扯三匹上好的细棉布,能买肥嘟嘟的羊肉十斤!搁过去,她们做梦都不敢想。”他呈上一本厚厚的《劳工体质谱》,翻开来,上面一条条红线、蓝线往上爬升着,画的是各族工人兄弟们的力气活儿到底有多大,一个季度比一个季度强!
接着是司礼部尚书陈怀远登场。一身绯红官袍,那袍子上绣着的可讲究,是七个邦交国不同的徽章标记。他展开的《万国通商录》就像张巨大蜘蛛网,上面密密麻麻记着:伊万国雪地里打的貂皮子、汉斯国机床厂那些精密的铁疙瘩、高卢国酒庄子里淌出来的醇香红酒,还有咱们炎华自己地底下挖出来的铁矿砂、草原上剪下来的细软羊毛……全都连一块儿了。“禀使司,咱们这海边的铺子,支棱开了!”陈怀远乐呵呵地抖着册子,“眼巴前已经跟七个国家互相设了商馆,搭上了买卖的桥。汉斯国的那个克虏伯公司,铁疙瘩玩得最溜的,看上了咱们的铁矿,人家拿图纸来换!一百零五毫米的榴弹炮的图纸哦!换咱们包销给他们三年的铁矿砂!啧啧,这买卖划算!爪哇那边侨商会的乡亲们也递了信儿过来,说咱们;也有用炭笔拙稚画着一个土人拿着钢刀劈开一颗桉树、树心刻着一只简笔袋鼠的图画留言;最叫人忍俊不禁的,是一张印着蹩脚中文“约翰逊公司”印记的小纸条上写着:“购新纺车十架,轻巧灵便远胜曼彻斯特旧制”。林志玲轻声道:“这些都是客人留下来的心声,句句是实。”
胡泉的目光,长久地在桌上摊开的钢铁模型和那百货图纸间流连。他仿佛看见了熔炉里翻腾的铁水,也看见了闹市中人头攒动的热闹。这两者,就像两条奔涌的河流,在这片新生的土地上轰鸣。他霍然站起,胸膛起伏。目光如炬,扫过殿中诸人。
“好啊!好!”胡泉的声音洪亮如奔雷,穿透大殿的每一个角落,震得梁上的缭绕香烟都颤了几颤!“铁与火是骨!商贾货殖是血!教化人心是魂!”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万茜带来的蒸汽机模型上,又狠狠划过林志玲的百货布局图,“万茜你这些叮当响的铁疙瘩机器,是咱们炎华挺起脊梁骨、不惧天下风雷的好筋骨!林尚书你这百货商道的热闹营生,就犹如在这筋骨里头奔涌的热血,能让这具身子骨活泛起来、有使不完的力气!还有在座的诸位!”他的目光依次扫过各位尚书的疲惫却兴奋的脸膛,“是你们开垦了沃土,安顿了人心,管好了钱匣子,架起了桥铺平了路!没你们这块块垒石的付出,这片新土上,哪来这活生生的勃勃生机?!哪来这血脉相连、奔腾不息的汹涌力量?!”
他猛地转过身,大步流星走到那敞开的殿门,望着门外猎猎翻卷、迎风招展的巨大龙旗!那旗子在初春暖意的海风里,呼啸张扬。
“听着!都给我好好干!”胡泉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砸进每个人的耳朵里,“就在这咸丰二年!就这年!咱要让那烧煤冒烟的火车轮子,真真切切地滚起来,把悉尼和墨尔本这两头,用亮锃锃的铁轨死死地连在一块儿!咱们还要立起一座‘同泽银行’!让那商贾的周转、百姓的积蓄,有个托底的窝!让他们办事有底气!更要借着万茜打下的‘可互换零件’这条好根底!”胡泉的目光锐利如电,转向万茜,“造!给我卯足了劲造!造出咱们炎华百姓买得起、用得上、心里头踏实的、顶好的东西来!从垦田的犁铧,到出海的大船!从小娃娃念书的铅笔,到厂子里轰鸣的机器!咱们能行!”他握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将这宏愿生生攥进现实里。
万茜和林志玲抱着各自的宝贝家当,躬身肃穆退了出去。大殿里静了下来,只剩下胡泉立于殿门的身影,望着那远方的天地,一动不动。就在这万籁寂静的当口儿,一个冰冷、生硬,毫无波澜的、仿佛是从石头芯子里抠出来的声音,猛地在他脑海深处、仿佛也是在这宏阔大殿的穹顶之下“咣当”一下炸响,震得精神都为之一滞!
侦测到工业革命关键里程碑……符合文明跃升节点模板条件……
模板代码:赤道工业链
模板已加载……
随着这毫无情绪波动的“宣告”,三团耀眼的光芒,如同星辰坠地,蓦地出现在胡泉的感官乃至思维深处!它们炽热、威严,带着令人窒息的技术威压!
奖励1:高压蒸汽机·全领域应用蓝图库(含船舶专用型)
奖励2:合成染料·规模化量产工艺路径
奖励3:可互换零件·国际化标准化体系架构……
胡泉猛地一个激灵,手指下意识用力地按住冰凉檀木大案的厚实边沿。掌心传来的坚硬感让他定了定神。再抬眼望向殿外那蒸腾着朝阳海雾的天空,仿佛那虚空之中,正悄然交织着比《炎华开国图》更磅礴万千、也更光怪陆离的无形丝线。
新的道路,已在脚下延伸,通向更远处、更深处……未知的热与光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