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余韵悠长
解决了黑袍人,云澈转身看向张老与黑煞的战局。张老的左臂被刀气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珠顺着龙头拐杖的纹路蜿蜒而下,滴在青石板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但老人依旧稳稳地站在那里,拐杖拄地的力道丝毫不减,每一次格挡都精准地卸去黑煞的大半力道,像一堵顽固的石墙,死死缠住对手,不让他越雷池半步靠近流云阁。
“黑煞,你的帮手没了!”云澈举起仍泛着青黄微光的破邪杖,光芒映在他眼底,淬出冰般的寒意,“断骨崖你欠下的账,今日该一笔勾销了!”
黑煞眼角的余光瞥见地上黑袍人消散的黑烟,又看了看云澈手中那柄能克制魔气的破邪杖,瞳孔骤然收缩,终于露出了恐惧。他虚晃一刀逼退张老,鬼头刀在地上划出半道弧线,借着反冲力转身就想逃:“今日之事不算完!老子记下你们了,迟早踏平流云阁!”
“想走?”云澈岂能容他脱身,破邪杖如离弦之箭般掷出的同时,青禾剑与墨影剑已如影随形。青禾剑的青光突然暴涨,如柔韧的藤蔓般缠上黑煞的脚踝;墨影剑则带着破甲的锐势,直取他后心——这正是他在连番激战中悟透的双剑合璧杀招“禾浪滔天”,取青禾缠缚、墨影破势之意,刚柔相济,缺一不可。
黑煞怒吼着回身挥刀,鬼头刀与墨影剑在半空剧烈碰撞,“铛”的一声脆响震得人耳膜发麻。就在这力道相抵的刹那,缠上脚踝的青禾剑突然收紧,如钢索般绞住他的关节,硬生生止住了他逃窜的势头。而此时,张老掷出的破邪杖已带着呼啸的风声赶到,杖顶的明珠正中他的胸口。
“噗——”
黑煞喷出一大口鲜血,血雾中混着破碎的内脏碎片。他凝元后期的灵力如决堤的洪水般溃散,土黄色的光晕在体表迅速黯淡。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口的破邪杖,又缓缓抬起头看向云澈,眼中满是惊骇与不甘:“你……你明明只是聚气巅峰……怎么可能……”
“为恶者,天必诛之。”云澈的声音冷得像深冬的冰,握着青禾剑的手猛地收紧。青光再次暴涨,顺着黑煞的经脉蔓延,将他体内残存的灵力彻底绞碎。
黑煞庞大的身躯晃了晃,终于软软倒下,砸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胸口的黑熊纹身随着生命的流逝渐渐褪去血色,最终化为一具失去所有生气的冰冷尸体,只有那双圆睁的眼睛,还残留着死前的惊骇。
流云阁前终于彻底安静下来。护卫们收拾残局的脚步声、铁器碰撞的轻响,与远处隐约传来的更鼓声交织在一起,织成一张疏朗的网,兜住了这场激战的余韵。张老靠在墙上,接过苏云递来的金疮药,药粉撒在伤口上泛起白色的泡沫,老人疼得闷哼一声,却仍笑着对云澈摆了摆手:“老了,不中用了,今日若不是你,老夫这条胳膊怕是保不住了。”
云澈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将破邪杖从黑煞胸口拔出。杖顶的明珠已恢复温润的光泽,只是杖身沾染的血迹,为这柄神兵添了几分肃杀。他将拐杖递还给张老,指尖触到老人颤抖的手,轻声道:“若不是张老及时赶到,又将破邪杖相借,凭我一人之力,绝难制服这两个凝元境。是您的经验与神兵,才让我们有胜算。”
林溪月扶着沈砚慢慢走出阁门,少年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纸,但眼神却清明了许多,不再像往日那般被黑气笼罩。颈间的镇魔佩泛着柔和的金光,将他眉宇间的阴霾驱散了大半。“都……都结束了吗?”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劫后余生的解脱,指尖下意识地攥紧了林溪月的衣袖。
“结束了。”云澈走到他面前,伸手轻轻摸了摸他颈间的玉佩,冰凉的玉质贴着少年的皮肤,传来安稳的触感,“至少在这里,威胁暂时解除了。”
沈砚望着地上黑煞的尸体,又看了看云澈肩头未愈的伤口,突然低下头,小声道:“谢谢你。”这三个字很轻,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像一颗石子投入静水,漾开圈圈涟漪。
苏云正帮张老包扎伤口,闻言抬头笑了笑,将一瓶新的醒神露递给林溪月:“你也累坏了,擦擦吧。刚才你的惊雷符timing掐得正好,若不是那几下牵制,黑袍人也不会露出破绽。”
林溪月接过瓷瓶,脸颊微红:“我那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倒是苏云姐你,临危不乱还能精准投掷疗伤药,换作是我,早就手忙脚乱了。”
张老看着三个少年少女互相谦让的模样,伤口的疼痛仿佛都减轻了几分。他咳嗽两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别光顾着说客套话,先处理后事。王坤,让护卫把尸体拖去城外焚烧,骨灰撒进漾河,免得留下魔气隐患。”
“是,张老。”王掌柜连忙应声,指挥着护卫们抬尸体。黑煞的尸体格外沉重,四个护卫才勉强抬起,拖行时在青石板上留下两道暗红的血痕,像两条丑陋的蛇。
云澈走到青禾剑与墨影剑旁,弯腰拾起双剑。青禾剑的青光已敛去,剑身上沾着几滴黑煞的血,正被剑身的灵力缓缓净化;墨影剑的乌光依旧沉凝,只是刃口多了几处细微的缺口——那是与鬼头刀硬拼留下的痕迹。他用灵力仔细擦拭着剑身,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老友。
“这两柄剑倒是跟对了主人。”张老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看着双剑轻声感叹,“青禾柔韧,墨影刚猛,一阴一阳,正好契合你的鸿蒙青禾体。只是墨影剑的缺口,得找个好铸剑师修复,不然会影响灵力流转。”
“丹鼎城有好的铸剑坊吗?”云澈问道,指尖抚过墨影剑的缺口,能感觉到灵力在那里微微滞涩。
“聚宝街的‘百炼坊’不错,坊主是个退休的丹鼎修大铸剑师,手艺好,就是脾气怪,得用稀有矿石才能请动他。”张老想了想,补充道,“正好这次清理望月楼,搜出些黑石帮囤积的‘玄铁精’,够修复剑刃了。”
林溪月突然想起什么,从云纹袋里摸出个东西,递到云澈面前:“刚才收拾战场时捡到的,好像是那黑袍人的。”那是枚小巧的青铜令牌,正面刻着个扭曲的“李”字,背面是半朵残缺的莲花纹。
“这是李青山的私令。”张老接过令牌,眉头皱了起来,“莲花纹是野山萍总院的标记,这令牌怕是能调动他安插在丹鼎城的暗线。留着它,或许能在丹鼎大会上派上用场。”
苏云扶着沈砚往阁里走,少年的脚步还有些虚浮,却比之前稳了许多。“我去煎些凝神汤,大家都累坏了,喝了能安神。”她的声音里带着疲惫,却透着安稳的暖意。
云澈望着他们的背影,又看了看天边——月光正渐渐淡去,东方泛起一抹鱼肚白,将流云阁的飞檐染成了淡淡的金红。空气中的血腥味被晨风吹散,渐渐染上清心草的淡香。远处传来第一声鸡鸣,清脆的啼鸣划破黎明前的寂静,像在宣告新一天的开始。
护卫们已清理完战场,青石板上的血迹被水冲刷干净,只留下几处淡淡的印痕,提醒着昨夜的激战。张老拄着修复过的拐杖,站在阁门口望着晨雾中的丹鼎城,缓缓开口:“这次望月楼之战,虽险胜,却也暴露了不少问题。黑煞和黑袍人只是先锋,李青山的主力还在暗处,丹鼎大会上怕是会有更大的风浪。”
“我们有准备。”云澈握紧了手中的双剑,青禾剑的温润与墨影剑的沉凝在掌心交织,“至少现在,我们知道了他的手段,也有了应对的底气。”
林溪月将青铜令牌小心地收进新符袋,拍了拍云澈的胳膊:“还有我们呢。我的惊雷符又精进了些,丹鼎大会上定能帮上忙。”
晨曦爬上流云阁的朱漆大门,将几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云澈知道,李青山的威胁如同悬在头顶的剑,丹鼎大会的挑战也已近在眼前,但此刻看着身边的同伴——带伤却依旧沉稳的张老,眼神明亮的林溪月,端着凝神汤走来的苏云,还有颈间镇魔佩泛着柔光的沈砚,他的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这场望月楼之战,不仅是一场胜利,更是一次淬炼。他们在血与火中磨合了战术,凝聚了信任,更看清了前行的方向。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只要他们还在一起,只要手中的剑还能挥动,心中的信念还未熄灭,就没有跨不过的坎,没有战胜不了的黑暗。
晨雾渐散,丹鼎城的轮廓在晨光中越发清晰。远处的药铺已升起炊烟,丹市的摊贩开始支起摊位,新的一天如约而至,带着硝烟散尽后的平静,也藏着即将到来的风雨。而云澈与同伴们的脚步,已在晨光中踏上了新的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