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火初燃,符光渐亮
流云阁的小院里,引火炉的淡蓝色火焰正平稳地跳动着。云澈盘膝坐在炉前,双手结着“控火印”,指尖的灵力如细流般注入炉底的聚火阵。炉身的铜纹被火焰映得发红,里面传来药材融化的“滋滋”声,混着清晨的露水气息,在院子里弥漫开来。
“止血草的绒毛要先筛掉,不然炼出来的丹药会带涩味。”苏云坐在对面的石凳上,手里正用银筛子细细筛着止血草的碎末。她的动作很轻,筛子晃动的幅度始终保持一致,碎末落在白玉盘里,堆成均匀的小丘,“你看,这样提纯后的草粉,颜色更青,灵气也更纯。”
云澈点点头,目光落在炉口——他刚按苏云说的,先将滑石粉投入炉中。滑石粉遇火即化,在炉底形成一层薄薄的白膜,正好隔绝火焰的燥气,保护不耐高温的止血草。这是《基础丹经》里没写的细节,是苏云跟着药圃老师傅学的“护药诀”。
“可以加止血草了。”苏云将筛好的草粉递过来,“记住,要分三次加,每次间隔三息,让草粉均匀裹在滑石膜上。”
云澈依言而行,指尖灵力微动,草粉如细雪般飘入炉中。第一次加粉时,火焰猛地窜高半寸,他心里一紧,连忙收束灵力,火焰又回落成平稳的橘红色。“别急,”苏云的声音带着安抚,“止血草性烈,遇火会燥,你用‘青禾式’的灵力顺着火势引,别硬压。”
云澈深吸一口气,想起练剑时“顺势而为”的感悟,灵力轨迹渐渐变得柔韧。第二次加粉时,火焰只是轻轻晃了晃,草粉在滑石膜上铺开,像盖了层青纱。第三次加粉后,他又投入凝叶碎末——凝叶性凉,正好中和止血草的燥气,两种药材在火焰中渐渐融合,冒出淡绿色的雾气,药香里多了丝清冽。
半个时辰后,炉盖突然轻轻震动,发出“噼啪”的脆响,像是有东西在里面滚动。“成了!”林溪月从走廊跑过来,手里还捏着张没画完的符纸,“我听见动静了!”
云澈抬手结“收丹印”,炉盖“咔哒”弹开,三枚赤红色的丹药悬浮在炉中,表面光滑如珠,没有一丝杂质,药香浓郁得让院子里的驱蚊草都微微晃动。苏云拿起一枚放在鼻尖轻嗅,眼睛亮了:“是中品止血丹!你看这光泽,灵力凝聚得很匀,第一次炼丹就能成中品,比我当年强多了。”
云澈捏起一枚丹药,指尖能感觉到里面流转的药力,像团温热的暖流——比他以前用的疗伤药膏强数倍,足以应对寻常刀剑伤。“还是你指导得好,”他笑着递给林溪月一枚,“给你备着,画符时不小心割到手,能用上。”
林溪月接过丹药,小心翼翼地放进云纹袋,突然想起什么,从袋里掏出三张符纸:“对了,我这几日练‘惊雷符’,总觉得雷纹不够顺,你们帮我看看?”符纸上画着扭曲的雷纹,末端的灵力有些散乱,边缘还沾着未干的朱砂。
苏云接过符纸,指尖轻轻拂过雷纹:“雷纹要像树枝分杈,主纹粗、副纹细,你这主纹太散,灵力聚不起来。”她取过林溪月的朱砂笔,在废纸上画了个简笔雷纹,“你看,从符纸中心起笔,先画三道主纹,再在主纹上添副纹,像这样……”
林溪月盯着苏云画的雷纹,突然拍了下手:“我知道了!我总想着把雷纹画得复杂,反而忘了‘力聚于一点’的道理!就像云澈炼丹,不是火越旺越好,是要聚气!”
正说着,张老背着手走进院,手里拿着张泛黄的丹方:“听见你们热闹,过来看看。”他瞥见炉中的止血丹,赞许点头,“不错,基础打得牢。不过要应付丹鼎大会,光练止血丹不够——来,试试这个。”
丹方上写着“清心丹”三个字,下面列着主药“清心草”,辅药“宁神花”“冰泉石”,旁边还有行小字:“中品丹,需以浩然正气引药性,压清心草寒毒。”
“这丹比止血丹难在哪?”林溪月凑过来看,手指点着“浩然正气”四个字,“这是什么?”
“就是修士体内的纯正灵力,不带杂气。”张老解释道,“清心草能宁神,却性寒,练不好会带毒,得用正气中和。你看沈砚体内的魔气,其实和这寒毒有些像——硬压只会反弹,得顺其性、导其势。”
这话让云澈心里一动,想起沈砚颈间的青斑。他拿起丹方,目光落在清心草的画法上:“我试试。”
第一次炼清心丹时,云澈太急着注入正气,火焰猛地变成刺眼的白色,清心草瞬间焦黑,炉里冒出黑烟,带着股苦涩味。“太刚了,”苏云帮他清理炉渣,轻声道,“你把正气当成了剑,想劈开寒毒,其实该像水,慢慢渗进去。”
第二次,他放缓了正气注入的速度,可又太慢,清心草的寒气漫了出来,丹药凝结时带着层白霜,碰一下就化了,成了堆没用的药粉。“你看这宁神花,”苏云捡起片花瓣,“它性温,该在清心草半融时加,像给寒铁裹层棉,你加晚了,寒气已经散了。”
林溪月在旁边画符,闻言突然道:“是不是和我画雷纹一样?主纹要先立住,副纹再跟上,不然灵力就散了?”
“差不多这个理。”张老笑着点头,“炼丹和画符,说到底都是‘控’与‘引’的功夫。”
第三次尝试,云澈调整了节奏。清心草入炉后,他先用橘色温火慢慢烘,等草叶变软、冒出白气时,投入宁神花碎末——花瓣遇火化成金色的雾,正好裹住清心草的寒气。待两种药材融成淡金色的液团,他才将冰泉石粉撒入,同时引动体内正气,这次不再是直冲的灵力,而是像“青禾式”的剑势,柔韧地缠在液团外,一点点渗进去。
火焰始终保持着温和的橘黄,液团在正气的引导下渐渐凝结,冒出淡淡的乳白雾气,药香清冽却不刺骨,像山涧的清泉流过竹林。一个时辰后,炉盖打开,五枚乳白色的丹药悬在炉中,表面泛着珍珠般的光泽,药香飘到沈砚的窗沿时,原本皱眉沉睡的少年,眉头竟缓缓舒展开来。
“上品清心丹!”苏云惊喜地轻呼,“你看这光泽,正气和寒性融得刚刚好,一点不冲突!”
林溪月也跑过来,拿起一枚丹药对着光看:“真好看!比止血丹温柔多了,难怪能宁神——沈砚闻着都睡安稳了。”
“正好,”张老接过丹药,“丹市今日有集会,你们去逛逛,买些清心草、宁神花,再给溪月挑些好符纸。听说还有修士现场演示炼丹画符,去看看能学些东西不。”
丹鼎城的丹市在城北,是片露天广场,青石板铺的地面被常年的丹火熏成淡褐色。摊位沿着广场边缘排开,五颜六色的药材、闪着灵光的丹炉、泛黄的古籍堆得像小山,吆喝声、讨价还价声、丹炉的“噼啪”声混在一起,热闹得像煮沸的药汤。
林溪月一进市场就被符纸摊吸引了。摊主是个留着络腮胡的修士,正拿着张“雷纹纸”演示:“看好了!这纸含雷灵,画惊雷符时,笔锋要跟着纸里的雷纹走,不用硬灌灵力!”他提笔疾画,朱砂在纸上晕开,竟顺着纸里的暗纹形成流畅的雷纹,符成的刹那,纸边闪过一丝蓝电。
“老板,这雷纹纸怎么卖?”林溪月眼睛亮了,这正是她需要的——她之前总在普通符纸上硬画雷纹,难怪不顺畅。
“十块上品灵石一张。”摊主扬了扬下巴,“这是丹鼎修大特制的,比普通符纸贵十倍,但能省三成灵力。”
林溪月咬了咬牙,摸出云纹袋里的灵石:“我要五张!”她拿起一张雷纹纸,指尖能感觉到里面微弱的雷系灵力,像有细小的电流在窜,“老板,您刚才说‘笔锋跟着雷纹走’,是不是就像……就像云澈炼丹时顺着火势引灵力?”
摊主愣了愣,随即大笑:“小姑娘懂行啊!就是这个理!符纸有灵,得顺着它的性子来,硬来只会伤纸又伤灵力!”
林溪月茅塞顿开,谢过摊主后,拿着雷纹纸跑到云澈身边:“我知道怎么画上品惊雷符了!你看这纸里的雷纹,我只要顺着它走笔,灵力就不会散!”
云澈正蹲在个丹方摊前翻书,闻言笑着点头:“那太好了,等会儿回去你试试,我给你护法。”他手里拿着本《丹火精要》,里面画着各种火焰的形态,“你看这个‘地火’,说是从火山底引来的,炼金属性丹药特别好,比我们用的灵火烈三倍。”
苏云在旁边的药材摊挑清心草,每株都要捏捏根须、看看叶片:“这株年份足,根须发白,叶片上的白霜没掉,灵气最纯。”她选了二十株,又买了些宁神花和冰泉石粉,“够你练到大会了。”
逛到市场尽头,一个小摊引起了云澈的注意。摊主是个瞎眼老妪,用蓝布盖着些干瘪的药材,其中一株颜色暗淡的小草,叶片上有淡淡的金色纹路,像撒了层碎金——和《基础丹经》里画的“金纹草”一模一样。这草是炼“聚气丹”的辅药,能帮修士凝聚灵力,虽不起眼,却很稀有。
“老人家,这草怎么卖?”云澈蹲下身,指着金纹草问。
老妪摸索着拿起草,枯瘦的手指拂过叶片:“看着给吧。是我那死鬼儿子采的,他说这草能炼丹,我也不懂……他走得急,就留下这些。”
云澈心里一动,摸出十块下品灵石:“这些够吗?”
老妪连忙把灵石塞进怀里,连连点头:“够了够了,多谢小哥好心。”
离开摊位后,苏云拿起金纹草,指尖轻轻捏着叶片:“真的是金纹草!虽然年份浅了些,但聚气效果够了。你怎么认出它的?《基础丹经》里画的可比这清楚多了。”
“丹经里说,‘金纹草性敛,藏于枯草丛中,貌不起眼,却有聚气之效’。”云澈笑着晃了晃手里的书,“我想着,说不定越不起眼的东西,越有大用——就像林溪月的符箓,看着简单,威力却不小。”
“说我呢?”林溪月举着刚买的雷纹纸,“我刚才试了试,顺着雷纹画,果然顺畅多了!你看这半成品,雷纹是不是比之前圆了?”
三人说说笑笑往回走,路过“聚宝拍卖行”时,门口的公告栏前围满了人。公告栏上贴着丹鼎大会的详细规则,新秀组一栏写着:“需在三日内完成两项考核:一、炼制指定中品丹药;二、通过修士实力测试(含灵力纯度、武技运用),综合评分前十者晋级。”
“指定丹药会是什么?”林溪月盯着公告栏,手指无意识地绞着雷纹纸,“要是炼‘聚气丹’怎么办?我听说那丹要用到金纹草……”
“不管是什么,我们都有准备。”云澈拍了拍她的肩膀,手里的《丹火精要》被阳光照得发亮,“你练你的惊雷符,我炼我的清心丹,苏云帮我们盯着药材——至少现在,我们知道该往哪使劲了。”
林溪月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苏云手里的清心草,突然笑了:“对!大不了我画十张惊雷符,就算丹药不行,实力测试总能拼一把!”
夕阳把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手里的药材、符纸、古籍在余晖中泛着光。流云阁的方向传来沈砚模糊的哼唧声,像是在回应他们的对话。云澈知道,离丹鼎大会越近,黑石帮和李青山的动作可能越频繁,但此刻握着《丹火精要》,看着身边跃跃欲试的同伴,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好好准备,在大会上站稳脚跟,为沈砚,也为所有人,搏出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