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峥的霸气
夜露在顺纹居的青石板上凝结成珠,云澈正对着铜镜涂抹沈砚新熬的药膏。左肋下那道淤青像团发腐的紫茄,是王辰最后那记暗拳留下的——当时他经脉受燃元丹反噬,连最基本的护体真元都聚不起,硬生生挨了记掺着“裂骨劲”的拳,至今稍动便疼得钻心。
“吱呀”一声,院门轴发出干涩的轻响。云澈回头时,正撞见云峥站在月华中,月白校服的衣摆沾着夜雾,周身萦绕的灵光比白日里收敛了些,却像层无形的网,压得院角的青禾苗都低了头。
“哥。”云澈慌忙把衣襟拽紧,想遮住那片狼狈的淤青。
云峥的目光却像淬了灵韵境神识的利刃,径直落在他肋下。他迈步上前,玄铁靴踏过石板时悄无声息,抬手便按在云澈肩头。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真元顺着经脉游走,触及那团淤塞的刹那,云澈疼得闷哼出声,额角冷汗涔涔滚落。
“裂骨劲。”云峥的声音沉得像压了冰,指腹下的真元陡然转厉,将那团乱窜的阴劲碾成齑粉,“王家老祖的独门手法,王辰这小子倒是学了个十足。”
云澈咬着牙没说话,喉间泛着血腥味。那天在竞技场,王辰明明赢了赌约,却在他转身时突施冷拳,美其名曰“让凡根知道差距”。周围四大家族的子弟哄笑成一片,没人觉得不妥——在他们眼里,修士打凡修,本就天经地义。
“他说……说我这种凡根,连给青云提鞋都不配。”云澈的声音发颤,不是疼的,是憋的。他从没想过要攀附青云的光,可被人踩着脸羞辱,胸口像堵着团烧红的铁。
云峥的指尖猛地收紧,院墙上的爬山虎突然簌簌作响,叶片上的露珠全被震落在地。“他在哪?”
“王……王家铁厂。”云澈话音刚落,就见云峥转身往外走,月白衣摆在夜风中划出冷冽的弧,“哥,别去!王家老祖也是灵韵境,而且……”
“而且王辰刚被青云录取,我该给他几分面子?”云峥的脚步没停,声音漫过肩头飘过来,带着点极淡的嘲讽,“青云的门楣,还没窄到要包庇这种下三滥。”
王家铁厂的高炉正喷吐着火星,映得半个夜空都泛着红。王辰穿着簇新的青云校服,正站在熔铁炉前,看着工匠们往炉里添玄铁,身边围着几个家族子弟,笑得前仰后合。
“……那云澈也是蠢,真以为云峥是他亲哥就能护着?灵韵境又怎样?咱们老祖也是灵韵境,在雪城地面上,还能让外人撒野?”
“就是!等我进了青云,传句话,保管让他在三流修大都待不下去!”王辰把玩着腰间的青云玉佩,笑得得意,“凡根就是凡根,给他根灵植都吸收不了,还敢跟我抢名额……”
话音未落,身后突然传来铁器崩裂的脆响。众人回头时,只见铁厂厚重的玄铁大门竟被无形的气劲震得扭曲变形,云峥站在门内,月白校服纤尘不染,周身灵光流转,压得炉口的火星都矮了半截。
“云……云峥学长?”王辰脸上的笑瞬间僵住,下意识地挺了挺腰,想炫耀那身校服,却被对方眼里的冷意冻得喉咙发紧。
“王辰。”云峥的目光扫过熔铁炉,落在他腰间的玉佩上,“青云的入学手册,写的是‘敬凡俗,守本心’,你是没看见,还是看不懂?”
王辰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梗着脖子道:“我教训自家地方的凡根,关青云什么事?”
“哦?”云峥往前走了两步,灵韵境的威压铺展开来,靠近的几个子弟顿时脸色惨白,扶着炉壁才没倒下,“你爹就是这么教你,把‘裂骨劲’用在凡修身上的?”
“放肆!”一声怒喝从内堂传来,王家老祖拄着铁拐杖走出来,灰袍下的真元翻涌,竟是与云峥同阶的灵韵境。他将王辰护在身后,拐杖往地上一顿,青石板瞬间裂开蛛网般的纹,“云峥小儿,莫要仗着青云的名头在王家撒野!”
“撒野?”云峥笑了,抬手虚虚一握,王辰腰间的青云玉佩突然飞出,落在他掌心。玉佩上的灵光在他指腹下滋滋作响,竟被碾出细小的裂痕,“令孙在竞技场暗算我弟时,怎么没想过‘撒野’二字?”
王家老祖瞳孔骤缩,铁拐杖带着呼啸的风声砸过来:“我王家的事,轮不到外人置喙!”拐杖顶端的玄铁球裹着浓郁的真元,竟是要下死手。
云峥身形未动,只抬指在拐杖上轻轻一点。那蕴含着灵韵境全力的一击,竟像泥牛入海,玄铁球上的灵光瞬间黯淡下去。王家老祖只觉一股温和却无匹的力量顺着手臂攀升,震得他气血翻涌,踉跄着后退三步才稳住身形。
“灵韵境?”云峥掂了掂手里的玉佩,语气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失望,“王家的灵韵境,就这点斤两?”
王家老祖又惊又怒,双手结印,铁厂内的百口铁锅突然齐齐震颤,铁水从炉口喷涌而出,化作数十道锋利的铁矛,带着灼人的热浪刺向云峥。这是王家压箱底的“百炼术”,曾凭着这招在雪城立足百年。
云峥依旧站在原地,周身灵光陡然暴涨,形成道半透明的屏障。铁矛撞在屏障上,瞬间熔成铁水,顺着屏障流淌下来,在他脚边积成小小的铁滩。他甚至没看王家老祖,只低头对吓得瑟瑟发抖的王辰道:“这就是你引以为傲的家族?靠偷袭凡修撑场面?”
“你!”王家老祖气得须发皆张,正欲再攻,却见云峥突然屈指一弹,那枚青云玉佩破空而出,精准地嵌进王家老祖胸前的衣襟。玉佩上的裂痕正好对着他的心脉,灵韵境的威压顺着裂痕钻进体内,逼得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
“王家老祖,”云峥的声音冷得像玄铁,“今日断你半成真元,算偿我弟的伤。三日之内,备好百年灵参和致歉书送到顺纹居,否则——”他目光扫过那座熊熊燃烧的高炉,“这铁厂,就不必留了。”
灵韵境修士的杀意漫开来,炉口的火焰竟瞬间矮了半截,连火星都不敢往上窜。王家老祖捂着胸口,看着对方转身离去的背影,竟连半句狠话都不敢说——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云峥刚才那一指留了手,否则此刻自己早已经脉尽断。
王辰瘫坐在地,看着那身被冷汗浸透的青云校服,突然觉得无比讽刺。他费尽心机才靠家族捐了座灵矿换来的青云名额,在真正的天才面前,竟像个笑话。
顺纹居的灯还亮着。云澈坐在桌边,看着云峥递来的清灵丹,丹药在月光下泛着莹白的光,能清晰地看到里面流转的灵气。
“哥,你……”
“青云修大,不养恃强凌弱的废物。”云峥打断他,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温和,“王辰的名额,我会让招生办重新审核。至于你,”他揉了揉云澈的头,像小时候那样,“好好准备高考,别让那些杂事乱了心神。”
窗外的月光突然亮了些,照在云澈肋下的淤青上,竟没那么疼了。他捏着那枚清灵丹,突然觉得,凡根又怎样?灵韵境又怎样?真正能让人挺直腰杆的,从来不是境界,是那份护着自己人的底气。
云峥离开时,天快亮了。顺纹居的青禾苗在晨露里挺直了腰,像被什么东西洗去了所有委屈。云澈望着哥哥消失的方向,握紧了手里的丹药——高考还有一天,他的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