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凶窟现蛇踪 黑鹞露狰容(1 / 1)

天宝谜案 衙门人 1079 字 3天前

凶窟现蛇踪 黑鹞露狰容

羊皮账簿上那抹刺目的红字——“神庙旧道”,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侯砚卿的心头。长安城广厦万千,何处寻觅这缥缈的“旧道”?康扎利惊惧之下留下的只言片语,指向模糊,却成了眼下唯一的线索。

他强忍着左臂伤口一阵阵火灼般的抽痛,脑中飞速掠过长安城舆图的碎片。与西域相关……神庙……旧道……胡商聚集之地……西市?不,西市喧嚣,人多眼杂,绝非藏匿重宝之所。那么,胡商云集的怀远坊?或是……靠近西城墙根,那片因前朝战乱而荒废、如今成了流民和亡命徒巢穴的“祆祠废园”?

祆祠,正是西域拜火教神庙!其旧址虽已荒废百年,但地下或许仍有残存的秘道暗室!侯砚卿眼中精光一闪。就是那里!

他再次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形容枯槁、步履蹒跚的流民,混在出城劳作或乞食的人群中,艰难地向西城墙方向移动。越靠近城墙根,景象越是荒凉破败。残破的土坯房歪歪斜斜,污水横流,空气中弥漫着垃圾腐烂和劣质炭火的气味。衣衫褴褛、眼神麻木的流民蜷缩在避风的角落,对侯砚卿这个新来的“同类”漠不关心。

那片传说中的祆祠废园,就在眼前。残存着几段布满苔藓、风化严重的土黄色高大断壁,依稀能看出当年神庙的宏伟轮廓。断壁圈出一大片荒芜的空地,杂草丛生,瓦砾遍地,几株枯死的老树扭曲着枝干伸向天空,如同绝望的手臂。几处被流民占据的窝棚,如同癞痢头般散落在废墟边缘。

侯砚卿没有贸然进入开阔的废园中心。他沿着外围断壁的阴影,如同幽灵般潜行,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每一寸土地、每一处可疑的凸起或凹陷。风吹过废墟,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更添几分阴森。

他的注意力最终被废园深处、一堵相对完整的弧形断壁吸引。断壁底部,覆盖着厚厚的枯藤和一人高的茂密蒿草。但仔细看去,那枯藤覆盖下的石基处,似乎有一块石板边缘的线条过于规整,与周围天然的坍塌痕迹格格不入。

他拨开枯藤和蒿草,屏住呼吸。果然!一块约三尺见方的厚重青石板,严丝合缝地嵌在石基上,边缘有着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石板上积满了厚厚的泥土和落叶,若非有心探查,极易忽略。石板的一角,隐约可见一个浅浅的、被尘土半掩的凹槽印记。

侯砚卿的心跳骤然加速。他蹲下身,手指拂去凹槽处的浮土。那印记的形状……赫然是一条盘曲昂首的蛇形!与描金匣中那玉雕蛇的姿态,几乎一模一样!

是这里!入口就在这石板之下!这蛇形印记,正是开启的钥匙孔!

他下意识地摸向怀中那冰冷的玉雕蛇。只需将其嵌入凹槽……金匣的秘密,霓裳娘子的死因,幕后黑手的真面目,或许都将在此揭晓!

然而,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怀中玉雕的刹那——

一股极其细微、却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同毒蛇的信子,毫无征兆地舔舐上他的后颈!

侯砚卿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没有丝毫犹豫,他身体猛地向侧前方扑倒!同时,右手已闪电般拔出藏在靴筒里的、昨夜从那精悍杀手处夺来的短刃!

“嗤——!”

一道乌光,几乎是贴着他的头皮掠过!深深钉入他刚才蹲伏位置前方的石板!火星四溅!那是一支通体漆黑、毫无反光的三棱弩箭!箭尾的翎羽微微颤动,散发着死亡的冰冷气息。

黑鹞!

侯砚卿就地翻滚,背靠断壁,短刃横在胸前,目光如电般射向弩箭袭来的方向——断壁上方一处坍塌形成的、如同鹰嘴般的嶙峋豁口!

一个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那人全身包裹在紧身的黑色夜行衣中,脸上蒙着只露出双眼的黑巾。身形并不高大,甚至有些瘦削,但站在那里,却给人一种磐石般的稳定和山岳般的压迫感。他手中端着一架造型奇特、通体哑黑的臂张劲弩,弩身线条流畅而充满杀戮的美感,弩箭的寒锋,正冷冷地锁定着断壁下的侯砚卿。

那双暴露在外的眼睛,是侯砚卿从未见过的冰冷。没有愤怒,没有杀意,甚至没有任何属于人的情绪波动。只有一片死寂的漠然,如同万载寒冰,倒映着断壁残垣和侯砚卿惊魂未定的身影。仿佛在他眼中,侯砚卿早已是一个死人。

没有言语,没有威胁。只有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杀机,如同无形的蛛网,瞬间笼罩了整个废墟!

侯砚卿握紧了短刃,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左臂的伤口在剧烈的动作下再次崩裂,温热的血顺着胳膊流下,滴落在冰冷的石板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在这死寂的对峙中,这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他知道,面对“黑鹞”这种级别的杀手,任何花哨的招式都是徒劳。生与死,只在一线之间。他缓缓调整着呼吸,将全部的精神和力量都凝聚在手中的短刃和身体的每一寸肌肉上,等待着对方那石破天惊的必杀一击!

黑鹞的目光,似乎在他流血的左臂上停留了一瞬,那冰封般的眸子里,依旧没有任何波澜。他只是极其稳定地、如同最精密的机械般,微微调整了一下弩机的角度。

风,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废园中枯草的呜咽也消失不见。

死寂。令人心胆俱裂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