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风停了,雨顿了,天魔入侵了(1 / 1)

风停了,雨顿了,天魔入侵了

风停了,雨顿了,天魔入侵了

舜山府,小区内路灯明亮。

环境也不错,没有嬢嬢们跳坝坝舞。

李为舟一身黑衣黑裤,骑在摩托车上,在5号楼下等着。

得亏他不是黄毛,骑的也不是鬼火。

任谁也看不出,几天前的他几乎以一己之力,灭掉一国。

五分钟没到,就见同样一身深色衣服的肖蕊急匆匆跑下楼来,头发长了不少,已经开始有披肩的趋势了。

两人相视一笑,没说什么,肖蕊接过李为舟递来的头盔戴上,李为舟发动车往前开了一截儿,挥手朝十五楼阳台方向招了招手,得到了一个有些激动的回应后,滴滴两声,摩托车开了出去。

……

李为舟的老家叫北井县,东汉时期,因盐井而得名。

或许曾经阔过,但现在却是山城下辖最穷困的县城。

此地处于大巴山东段南麓,山地占全县总面积的九成以上。

很多山路都是在陡峭的山体上开凿出来的,常常可见山路两侧,一边是高耸的山壁,一边是深不见底的深谷。

若非绝对信任李为舟,肖蕊是绝不敢轻易乘摩托车经过这样的路的,还是夜路。

此刻还好,她一边抱紧男友的腰,一边还敢睁大眼睛看看路边黑幽幽的悬崖下……

上回陪男友回来祭拜父母扫墓时是白天,感觉没这么酷。

李为舟感知她如此大胆,笑了笑后,加大了油门。

……

近乡情怯么?

其实也不算。

许多异乡人对故乡的怀念,怀念的其实并不是故乡,而是童年。

真正重返故乡后,得到的其实是一种陌生感和疏离感。

李为舟还好,浅浅的品味了下这种感受后,就抛之脑后了。

很快摩托车到了北井县,又拐入山道,进入一个村镇。

老房子旧的像是清朝时候建的,昏黄的灯泡下,沉灰旧泥和蜘蛛网,乱糟糟的电线,一下就让李为舟找到了原来的感觉。

李为舟舅舅家前的坝坝上站了不少村里人在那吸烟说笑,显然都已经认不得他了。

更不用说,和这座村庄明显不同气质的肖蕊。

“老……老三?”

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得闻消息从屋里出来,打量了李为舟片刻后,不敢置信的叫了声。

李为舟点了点头,也唤了声:“是我,大姐。”

别看这妇人此刻一脸被苦难穷困折磨的陈旧的脸,小时候却是威风的紧,一度是李为舟做梦都要惊醒的大佬,尤其是她看过《还珠格格》,拜师容嬷嬷后……

也没多说什么,他带着肖蕊进了堂屋,同样昏暗的灯泡下,看到堂屋里摆着两口薄棺,里面安放着两个老人的遗体。

一时无言。

心里,还是有些闷。

李为舟其实是希望两位老人,都能有一个幸福晚年的。

每个月两千块的生活费,在农村其实可以生活的很好了。

如果生病了,他也不会不管。

可他没有想到,他舅舅会把钱攒了去买老头乐飙车……

实在是无语。

肖蕊没敢多看,目光看向之前的大姐,和一位走到她跟前,低语几句的妇人,以及一位男子。

三人都穿着孝服。

想来,他们就是李为舟的表姐、表弟了。

三人看到肖蕊看过来的目光,慌忙赔出一点勉强的笑容来。

过了稍许,那个男人走了过来,又看了下肖蕊后,对站在那的李为舟道:“三哥,你咋变成这样了?”

李为舟没回应。

男人也不尴尬,自言自语道:“三哥,要不你也换身孝衣吧?不管咋说,爸妈也养你一场。要不是他们,你当年……”

“说重点。”

李为舟淡淡道。

音量不大,但声音好像能震的人头疼。

男人心一慌,就道:“看你也发达了……你舅他们没了,那些狗日的偏帮有钱人,一分钱都不赔。这葬丧费……你也知道,大姐、二姐和我都没啥本事,没钱……爸妈受苦了一辈子,我们想让他们走的风光些……”

说着,就开始要哭了。

李为舟问道:“要多少?”

男人忙道:“一共二十万,咱们姊妹兄弟平分,一人出五万。你看行不行?我们也是有骨气的人,绝不多要你一分钱。”

李为舟笑了笑,回头对肖蕊道:“老板,带钱了么?算我借你的,等我从掸北赚钱回来就还你。”

嘶!

旁边姐弟三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自家老表,居然混掸北了?

北井虽然穷,可也是通网络的,他们可是都刷到过,人去掸北搞诈骗后,第一步就先搞家里人的钱!

本来三人还想加个微信,常联络一下亲戚感情,这下都淡了心思。

然后就听肖蕊道:“加微信,转账可以么?”

李为舟目光看向仨老表。

三人哪里还敢加微信,他们早就听说了,只要一加号,钱马上就被转走,关机都不中用。

看着三人脑袋摇的跟鹌鹑一样,李为舟叹息道:“老板,有多少钱,你都先借我吧。”

肖蕊拿出了两千块现金,李为舟递给大姐后问道:“你们有工作没有,我帮你们安排一下?能挣些钱。”

大姐一手扶紧腰子,一手摆的跟电风扇一样,一迭声道:“不用不用不用,我们有钱,不用你管,你管你自己就行……我们可没钱帮你。”

李为舟目光又依次看过二姐和表弟,都一一摇头,看瘟神一样看着他。

李为舟笑了笑,识趣道:“那我走了。”

说罢,先回身对两个棺栋鞠了一躬,最后看了一眼,肖蕊也忙跟着一起鞠躬,随后两人直接走了。

并未直接离去,李为舟将摩托车沿着一条大河,一直开到底,来到一座矮山前。

李为舟抱住肖蕊的腰,轻轻一跃,在肖蕊的惊呼声中,爬上了山顶。

月光下,两座孤零零的土包相邻,倒显得不那么孤单了。

粗糙的木碑上,字迹也早已斑驳不清。

李为舟随手拔了拔新生出来的杂草,肖蕊在一旁帮衬着。

收拾停当后,他注视着两座坟,心里多少有些起伏。

幼时挨了饿受了欺负,总喜欢跑到这来哭一场。

但后来大一些就不哭了,因为发现没啥用……

肖蕊观察了下男友,问道:“我听说,老家都有修坟的习俗,要不要……我可以请人来规整一下。”

李为舟摇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就别打扰他们清静了。”

肖蕊想了想,心里还是打定主意,回头把整座山都承包下来,不用大兴土木修坟,但也不能这样满山荒草枯木中落两座土包。

每年添些土,不然早晚连棺木都要露出来。

只是这些事,就不必让李为舟知道了,以免伤感。

她又问道:“还要安排,让他们去收生猪么?”

她对李为舟这仨表姊妹兄弟的观感,着实不好。

李为舟却点了点头,道:“和他们一般见识,不就成了他们一样的人了么?做这点安排,也不是为了他们,是为了无愧己心。说到底,舅舅拉扯大了我,那个年月,他也难。”

顿了顿又道:“不过,他们自己未必能吃得了这种苦。”

听起来似乎是悖论,分明那么穷了,有钱还不挣?

但是,现实往往就是这样魔幻。

无人扶我青云志,我自己也不争气……

但凡争气一点,家里也不会脏成那样。

不过,这个工作一直给他们留着就是。

看在舅舅的面子上,肯定不能叫他们穷困而死。

但这段因果,也就到此为止了。

看了看天色,李为舟拍了拍手,道:“走吧,送你回家。我还要回去坐镇一段时日,等忙完这一阵,就回来陪你玩儿几天。你想好去哪里旅游。”

肖蕊笑的灿烂,问道:“真的?”

“真的。”

李为舟笑着抱住她,一个跃身跳下了山……骑上车直接送对象回了家。

……

大乾,神京城外。

龙江关码头。

正值未时,偌大一个码头上,人潮汹涌。

避过货运关口,客船熟练的停靠在客运码头,李为舟乐呵呵的带着一众家眷下了船。

京城门户,帝国中心,繁华盛景,着实让喜妹乃至周月娘都目不转睛。

小猴子跟个小姑娘似的,穿着绣花的薄袄,紧紧跟在李为舟和喜妹的后面。

在得知这里是京城大都时,他的眼睛也是亮晶晶的。

“咦?”

司徒晴月刚下船,看到关口不远处的一行人,登时讶然了声。

李为舟敏锐的顺她目光看去,就见一个青袍老者,身边跟着一个官袍老翁,并两个年轻人,齐齐看向这边。

司徒晴月瞟他一眼,嘴角噙笑道:“你不是想拜见我爹,送他一个大礼么?走吧,这就是了。”

李为舟头皮隐隐发麻,嘀咕了句:“这种场合下……老头儿会不会不好意思?”

周月娘笑着轻推了他一下,道:“快过去吧。”

李为舟自然不会胆怯,跟随司徒晴月走了过去。

和周至先、周月娘父女相比,这一对高端世家父女就高端的多。

司徒晴月好大的气场,但也尊重其父,以儒礼拜见:“父亲大人安康。”

青袍老人微微颔首,应了声:“好。”又随口问道:“此次出京当差,可还安稳?”

司徒晴月道:“一切顺遂。”依旧是风轻云淡。

周围官员士子们没人敢搭腔,毕竟司徒晴月不仅是大儒之女,更是满手血腥的御刑司执银司隶。

前不久,甚至还诛杀了凶名昭著的魔教教主,一时风头天下无两。

李为舟脸皮多厚,上前两步一揖到底,道:“小婿李为舟,拜见岳父大人。”

“噗嗤!”

司徒晴月的老子司徒浩然面色依旧平静,倒是司徒晴月没绷住,笑出声来。

这人啊,虽心思单纯,却也是胆大包天。

司徒浩然面不改色,也没刁难李为舟,只是目光深邃的看向自家姑娘。

对于这个比他还超然于世的女儿,他既骄傲、也尊重,却也无奈。

可他相信,她始终会有她的道理。

果然,司徒晴月点了点头,如实相告道:“父亲,我已寻到多年所念,洞开藏神宫。李郎便是我相中结识的道侣,三年后,共升灵界,追寻仙业大道。父亲大人,也不必为我的人生大事而挂心了。”

……

被两人对话惊麻的,不止有司徒浩然一行,还有不远处急急赶来的李四郎李长宁,以及义安郡主赵元芷,还有张婉懿。

后三人的反应,甚至比前面诸人的更大。

天雷滚滚!

呆若木鸡!

唯有司徒浩然,可能名字起的好,真的养出了浩然之气。

在深深打量了李为舟几眼后,也只颔首应了声:“好。”

李为舟直起腰身,面上笑容倒也没多谄媚,不卑不亢道:“今日初至京师,行事匆忙,还未安定下来。待归家见过伯父大人安顿下来后,明日再去府上,拜见岳丈。”

司徒晴月觉得事情也可到此为止了,不想司徒浩然身边的老人却看着李为舟面色不善的喝问道:“汝为武夫,还是习文?”

李为舟想了想,答道:“文武双全。”

周围嗤笑声骤起。

对这个走了狗屎运,得到京师神女青睐的乡下小子,大家本就快要酸倒牙齿,这会儿听他如此大言不惭,自然不愿放过机会,好生嘲笑一番。

老人也皱起眉头,道:“武且罢了,你学文师承何人?”

李为舟道:“家父李德义。”

“……”

江风此刻仿佛都沉默了。

李为舟笑了笑,道:“先父早去,但曾于在下启蒙蒙学时,教过在下四言,某从不敢忘却半分,故而向来自称文人。”

“哪四言?”

旁边自有捧哏天降。

李为舟面带凛然之色,腰身站的笔直,他卖相本就是天下第一流,身上白衣于江风轻拂中飘然起荡,平添三分飘逸不俗之气。

码头四周行客,只听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一瞬间竟似压过了世间诸多繁杂噪声:“在下自启蒙读书之始,先父便屡屡教诫:我辈读书人,一生不离圣贤经义。然伏案苦读之前,当先明己志。

绝不可效仿世间俗辈,甘做安巢鸟,行事尽为稻梁谋!

我问曰:然,读圣贤书所为者何?

父答曰: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声如洪钟!

声情并茂!

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感情激荡且充沛!

再加上识海内石镜发出一波淡淡的光圈……

这一刻,无数身着青衫儒袍,头戴方巾的文人,瞬间僵直,颅内高曹。

李德义之名,自此名动京华!

一日之内,晋升大儒强者!

真正的大儒司徒浩然,虽然也颇为震动,但依旧能内敛住心神,只是看向这位从天而降的“贤婿”,目露精光。

他身旁的官袍老者语气和缓了些,可言辞依旧锋利,问道:“此煌煌四言,的确震古烁今。只是不知阁下父子二人,有何建树?”

李为舟笑的有些冷淡起来,因为确实没啥建树。

不过正此时,就见一直藏在喜妹身后的小猴子,忽然跑了出来,直直冲向李长宁身边的赵元芷,嘴里“呜呜啊啊”的叫着。

“郑王殿下!!”

赵元芷认清身边跑来的小孩后,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惊叫出声!

张婉懿也是怔了刹那后,瞬间拔剑出鞘,护其左右,强横的逼退左右众人。

而这番变故终于让一直保持姿态的司徒浩然豁然色变,他旁边的官袍老者更是大为失态,几步向前,被张婉懿一剑逼开:“上官大人,还请自重!”

司徒晴月微微蹙起眉头,她从未去过东宫,连皇宫也很少进,却也知道东宫太子至今还能稳居东宫,其独子郑王,是相当重要的筹码之一。

也因此,保护的极为严密,几乎从未在外露过面。

倒是赵元芷和张婉懿,二人因家世之故,受邀进宫参加过宫宴。

既然她们认定了,那多半出不了差错。

未想,竟会是昨日他们相救之人。

李长宁急步过来,先压下心中百般苦恼,对司徒晴月道:“师父,月余前自大年初一夜,郑王于东宫突然失踪,同时失踪的还有六位宫人、并十二位东宫侍卫,东宫供奉院也走失了四人。这月余来无数人手大索京师,一无所得。不知郑王殿下如何会在此地?”目光瞅了眼自家三哥。

李为舟哼了声,却不看他,而是看着之前那位咄咄逼人的老者,道:“在下虽一介白衣,却也知仁人之心。当日在德水河畔济州府中,见有极凶恶之人,以采生折割恶法毒害孩童,便与之恶斗三百场,终于救下这位孩童。适时,我并不知这个孩子身份竟如此贵重。但先父曾有教诲: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敢问老丈,此为建树否?”

心里却没拿此老儿当回事,而是欢快的想到:莲花帮要倒大霉咯。

老官儿:“……”

司徒晴月拍了拍李为舟的胳膊,道:“这是父亲昔日好友,礼部尚书上官辰大人。我还有要事,等忙完后再去寻你。”

说罢又与其父司徒浩然微微欠身,随后执令召集所有码头司隶、山林使并军卒,护送郑王回宫。

小猴子急了,拼命指着李为舟、喜妹一行人,要带他们一起去。

司徒晴月笑道:“放心,以后有的是机会再见。”

很快集起数百上千人的阵仗,并且京城那边也不断有军伍官吏急赶过来汇合,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先一步往皇城驶去。

李为舟也与新认老丈人作别:“岳父大人,待月儿完忙后,小婿再上门拜见。”

说罢,也带人前去与等候在后面的李长平、李长安兄弟汇合。

让无数人侧目的是,这个今日出尽风头的乡下小子,刚认下岳父,居然反手就牵起一位美娇娘的手……

这……什么妖孽?!

“大哥、二哥,好久不见,回家再说!”

一一抱过两个兄长后,李为舟一行或骑马或乘车,扬长而去。

“养正公,你看此事……”

上官辰眉头紧锁,担忧的看着司徒浩然说道。

司徒浩然微微摇头,道:“小女自幼通读经史,早立道心。旁人如何能动摇其志?纵然是我,亦不可为之,也不愿为之。”

上官辰有些着急的小声道:“魏王殿下几次有言,若司徒司隶有意,必以侧妃之位相待。将来……”

司徒浩然深看老友一眼,道:“如今郑王已归,历大难而不死,吾观其气,贵不可言。震川兄,敬之兄因恼那边的不齿作为愤而辞官,今日远归故里,分别之际,连一言都不愿与兄言。震川兄莫非仍旧执迷不悟?魑魅魍魉、鬼蜮伎俩,岂能成就王道?震川兄好自为之吧。”

……

“大伯!大伯娘!我们来看你们来啦!”

延福坊,西斜街。

李长平、李长安兄弟满面笑容的带着李为舟一大家子进门,甫一进门,喜妹就蹦蹦跳跳往里欢呼喊道。

李长平、李长安兄弟都大笑起来,团圆啊,真好。

李长安对李为舟道:“老四昨儿特意回来报信,还专门去给爹请了假,就等你们今日回来!”

李长平则道:“张罗一天了,买菜都买了几回,今儿比过年还丰盛。”

话音刚落,便看到李德隆穿着一身隆重的员外服,和曹氏、罗氏、郭氏等内眷一起迎出二门来,人人皆是满脸笑容喜色的看过来。

李德隆哈哈大笑道:“喜妹来了!快来快来快来,可想死大伯咯!”

李为舟带着周月娘、喜妹上前跪拜,冯碧梧就算了,她不喜欢这个,且对外本就是供奉身份,躬身一拜便是礼了。

“快起来快起来!快快起来!”

李德隆、曹氏都是一迭声叫起,亲自去扶。

一行人站起身来,大家站在一起,李德隆满眼都是侄儿侄女,一手拉扯一个,左看看右看看,高兴道:“感觉昨天还在青州城……好,好!回家就好!

曹氏则拉着周月娘的手,千看万看,对罗氏、郭氏夸道:“看你们弟妹,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郭氏连连点头,道:“对对对,比我们两个丑八怪强多了!”

曹氏嗔她一眼,对不好意思的周月娘和呵呵笑的罗氏道:“咱们不理丑八怪!快进屋里来!”

李长平对冯碧梧赔笑道:“冯供奉,一起进屋吧。”

李长安本想看笑话,青州城谁不知碧梧君的冷面,那么多达官豪商,人家连理也不理,醉香楼都快干垮了。

然而没想到,冯碧梧居然轻轻欠身,跟在李为舟身后,随大队一起进了二门。

李长平和李长安兄弟俩面面相觑,随后纷纷醒悟过来,继而二人目光中皆起杀心!!

某个混帐,不当人子啊!!

碧梧君啊,这可是碧梧君啊!!

冷艳之名,冠绝江湖!

青州城多少贱骨头,哪怕人家眼皮都不抬一下,还要巴巴的送银子去,只为看一眼这冷艳劲儿。

现在,就这样跟在老三屁股后面……

“唉,早该想到的!毕竟,连四郎他师父……”

李长安满脸悲痛的仰头长叹道,他感觉自己快碎了……

李长平拍了拍自家兄弟肩膀,道:“什么也别说,回头挹翠楼颜大家再开酒会,打茶围的银子就由三郎会账吧。”

李长安哈哈笑道:“我道你怎么见天掰着指头数三郎几时来,原来是盼着三郎来带你去挹翠楼啊!你自己去啊!”

“嘘~~”

李长平忙让自家二弟噤声,责怪道:“小声些……打进京后,就满耳都是挹翠楼的颜大家,哪个好儿郎不想去见?可一般人进得去么?这不三郎最擅长此道么?再说,你就不想去见识见识?”

李长安一边往里走一边乐不可支道:“我就不想。”

他早在另一座名楼胡玉楼里见识过神京风采咯!

……

“是走了不少时日。”

正堂上,李为舟笑眯眯的回答着李德隆的话,一边四下打量了番后,不解道:“这也太粗陋了些?来京时我给二哥了一笔金银,他吞了去逛平康坊了?”

李长安笑骂道:“胡说八道!你以为我是你?爹按下了,不许动。说那是家里压底的钱。”

李为舟摇头不赞成道:“单大哥、二哥两个小家就得分两个小院,这座小二进拢共才那么点大,怎么好过日子?再买再买,不然下回再来都住不下了。”

说着他又从冯碧梧手里接过一个布包袱,打开后李家一大家子都惊喜的无以复加!

李德隆一下站了起来,激动道:“好家伙,这是孙寡妇的豆皮包子?!”

曹氏眼神阴阴的瞥了过来,不过随即也释然了,毕竟如今隔着二千里远呢。

孙寡妇的骚气,传不了那么远。

接着她也欢喜起来,道:“还有石瞎子家的油酥烧饼!真难为你们了,这大老远的带过来!”

罗氏惊叹欢喜道:“还有老梁家的黄米面炸糕,哎哟,多少日子,就想吃一口……这也能带来,真真是有心了!”

郭氏最动容,捧着个小坛子眼泪涟涟的道:“这是……这是我娘做的酱缸豆?!这是我娘做的酱缸豆!”

喜妹嘻嘻笑道:“二嫂,这是我嫂子出的主意,不过是我去你家里拿的哦。”又对罗氏歉意道:“大嫂家不在青州城,我就没办法了。”

罗氏虽然有些遗憾,但又怎能怪喜妹呢,笑着抚了抚她的头发,又对周月娘道:“真难为你想的这么周到。”

周月娘浅浅一笑,说了声:“应该的。”

李长平、李长安二人见带了一圈人的东西就没他俩的,正准备找老三说道说道,却见老四李长宁风风火火赶来,对李为舟道:“三哥,立刻随我进宫,喜妹一起去,天子召见!”

李家人大惊,没去码头的人,都不知发生了何事。

李长平等好一些,却也只是听说是半道捡到的孩子,没想到身份这么贵重。

喜妹有些紧张的看向哥哥,李为舟装模作样的怀疑道:“没有这个必要了吧?我们刚和家人团聚,实在走不开啊。”

李长宁:“……”

李长安哈哈大笑,这个三弟实在太对他的口味了,上前推了李为舟一把,笑骂道:“快去你的吧!”

李为舟哈哈一笑,对满脸无语的李德隆等道:“我快去快回。喜妹,咱们走,吃大户去!”

啧啧,小猴子不愧是天家子弟,这么小,心眼子就这么多,居然能一路保密到看见赵元芷。

他连司徒晴月这个御刑司司隶都信不过……

了不得啊。

……

巍巍皇城,紫宸殿。

二十四根合抱粗的朱漆巨柱撑起歇山式殿顶,柱身缠绕鎏金铜龙,龙首衔珠,龙须随穿堂风微颤。

殿内地面铺陈姑苏御窑烧制的“金砖”,砖面打磨如镜,映出梁间彩绘的《云海仙山图》:祥云翻涌处,仙鹤衔芝,笔触间沥粉贴金,在透窗而入的日光下浮光跃金。

相比之下李为舟这个国王在掸国的落脚处,寒酸的跟窑洞似的。

也是,人家修了五百年的宅子,肯定比他会享受,他连五十天都还没到。

不过李为舟并不羡慕这里,因为他惊奇的发现,这里居然,也没有一丝天地灵机……

啧啧,也不知是人为的,还是天定的。

殿中三尺高的须弥座上,摆着紫檀木雕龙御座,座身以瘿木镶嵌海水江崖纹,靠背雕九爪金龙。

御座两侧立着丈许高的鎏金香熏,炉中焚着南海龙脑香,轻烟从镂空的缠枝莲纹中袅袅升起,在御座上方聚成朦胧云气。

李为舟心里暗自决定,回去也这样弄一副家当来感受一下。

座上,一个须发隐见花白的男子穿着赭黄圆领袍端坐其上,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人脸上有一种灰败色……

也不知是不是被整日里吸熏烟给熏坏的。

旁边侧位另设一把椅子,一个着大袖襦裙的美艳妇人坐着,一头凤钗,便是当朝皇后,太子的后妈。

此刻,居然面色木然的坐着,像是快碎了一样……

小猴子站在另一侧,又有一着朱红色蟒袍的中年男子和一年轻妇人站在小猴子身边,这男子同样气色有些灰败,但目光跟小猴子一样,都十分亲切甚至感激的看着李为舟。

大司正竟也在,面色淡然,在小猴子身边与他把脉,时而令他张开口舌观察稍许。

见此,李为舟心中有数了,如无意外,太子算是因祸得福,一波逆势而起,坐稳了。

司徒晴月面色淡然的站在不远处,平静自然的看着李为舟……

李为舟与她微微颔首后,右手握拳,左手覆于拳上,双手置于胸前,躬身三十度,道:“在下李为舟,拜见皇帝陛下、皇后娘娘。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大司正。”

很多人有个误区,误以为百姓见天子,都是要下跪的。

其实并不是,即使在地球那边,朱程理学大行天下之前也没有。

而且在宋代高脚凳大行天下前,跪和坐是一个意思,不含屈服之意。

后来元朝开始加强,老朱上位后,为了极力强化皇权,又强化了下。

在此之前,朝臣百姓见天子行的是拜礼,而非跪礼。

至少,在礼部官员同李为舟讲述见天子的礼仪时,不需要跪,只用作揖拜礼即可。

喜妹有样学样,只是双手位置和哥哥要调过来就是。

永平天子目光扫过殿内二人,最后落在李为舟身上。

在下,呵……

他声音有些低沉难听,问道:“便是你,也洞开了藏神宫么?”

他目光反复打量着李为舟,并未发现什么不凡处。

和他相比,不过年轻稍许罢了……

看着这个一辈子没怎么出过宫的太平天子,李为舟满心无语。

啧,昏君,妥妥的昏君!

如此惊世大才当前,竟问这些劳什子东西,这不是不问苍生问鬼神么?

李为舟点点头道:“是的。”

仅凭此,他也不该跪,不会跪。

可以看得出永平天子眼中不加遮掩的嫉妒,恨不能取而代之。

可惜,终究只是一场奢望。

哪怕杀了李为舟,他照样开不得藏神宫!

殿内陷入一阵沉寂中,大司正淡淡道:“陛下贵为人皇,命数自有天定,强求不得。”

自古而今,除三代外,再无一位人皇,能跃过龙门,更别提飞升灵界了。

永平天子闻言苦笑道:“若朕不为天子,说不得还是一件幸事。”

李为舟心里对这种没点逼数的人鄙视之极,什么叫自视甚高的完美诠释。

可能由于没人捧哏,永平天子估计也有些难受,忠臣不在跟前呐。

他恢复了些清醒,意兴阑珊的看着李为舟道:“你们救下了皇孙,立下了大功,可有什么想要赏赐的?”

李为舟点头道:“有。”

所有人都呆了下,只有司徒晴月微微垂下眼帘,嘴角噙笑。

她知道,她的男人是真看不起天子。

永平天子呵了声,道:“说说看,是金银财宝,还是功名爵位啊?”

皇后面色鄙夷的瞥了李为舟一眼,不过眼神还是凝了凝:好俊俏的少年郎……

李为舟正色道:“陛下,在下想要打通大元山,贯通北地青州城到蜀州的栈道山路。”

殿内又是一阵沉寂,太子赵昭砚不理解道:“李卿,你要做这个……是为了什么?”

李为舟自然不能说是为了提高家族名望声誉,毕竟飞升时多半带不走大伯一家,大伯一家也未必愿意上去,所以他打算为老头做些事,给李家立一座道德天尊的丰碑。

也不好说是为了大元山里的猛兽和灵兽的血肉,只能将之前在元剑山下对大司正说过的话又重复了遍,最后说道:“家父曾教诫于我: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虽然三载之后,我将飞升灵界,也当不忘苍生之德。”

大司正在一旁笑了笑,神情慨然道:“或许,这就是你能洞开藏神宫之根源。”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呐。

这位年轻人,若是愿意读书入仕,怕又是一位惊世大儒。

大司正对沉默的永平天子道:“他如是说,也正如是做。还亲自跑去灵圈,狩猎灵兽,因担忧灵兽作乱,后被猫尊者追杀。”

既然大司正都这么说了,那自然就是真的了。

永平天子面色无比复杂的看着李为舟,缓缓点头道:“好,你可为之。是需要钱粮,还是需要征发徭役?”

李为舟摇头道:“都不需要,在下有几分经营之术,能赚一些银子。而且大元山地势险要,一下涌进去那么多人,也施展不开。所以无需银钱和征发徭役。”

永平天子好奇道:“那你需要什么?”

李为舟道:“在下希望,栈道打通之后,能真正做到惠及百姓,而不会被权贵所霸占,南北堵起,谋取暴利。”

永平天子闻言再度陷入沉默,好久之后,才忽地笑了笑,缓缓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朕知道了,朕当年,其实也有此志啊,只是未曾说出口……朕被这龙椅,给困住了。

李为舟,朕羡慕你,也赏识你。你所求之事,朕准了。朕封你为青州伯,主持开山建立栈道之事。三年后,若此栈道建成,朕准你李家世袭罔替此爵位,世代替朕看好那栈道,与国同休。

大司正,你看呢?”

大司正点点头,道:“可。八王八宗,不得干涉栈道。”

李为舟躬身大礼拜谢,后见太子温言道:“李卿,本宫也要谢你呢。”

李为舟抢先道:“在下此次进京,本就是想向太子讨封赏的。”

众人惊讶,太子则笑道:“父皇金口玉言,封你为青州伯,本宫也不会小气。不知李卿想要什么赏赐?”

李为舟道:“我曾沉沦于黑暗之中,险与胞妹冻饿而死。幸皇天后土佑之,最后关头及时醒悟过来,而后外出求活。是殿下麾下属官齐清绾给了我一份吃饭的差事,才有了我之今日。后又得殿下属官冯碧梧相救,方在上清宫强人手下活命。此二人于我有大恩。一饭之恩,也当涌泉相报。故而想请殿下开恩,放归二人,在下想带她们回家。”

……

出了皇城后,不知几时下起了微微细雨。

李为舟翻手就是一把青色油纸伞,遮在司徒晴月头上。

司徒晴月目光好温柔的看着身边的小男人,说道:“你是大丈夫。”

李为舟笑了笑,道:“你什么时候能忙完?我要跟你回家看望老岳父去。瞧咱爹今天这气度,啧,绝了!”

喜妹在一旁捂嘴笑。

虽然皇城只在戏文里出现过,但只要哥哥在,她压根不带怕的。

司徒晴月横他一眼,很难想象,一个人会有两幅这么截然不同的面孔,但表现出来,都是那么的自然舒适。

顿了顿,她浅笑一下,道:“过几日,我去寻你。”

李为舟温声应下:“好,我等你。早点回来,我把那物什也带来了,我们一起用。”

那物什自然就是发电机。

他对雷电神通粗浅的理解,就是将那神通印记看成一个超级电容,或者电磁储能,而后可以不断的吸纳电流存储起来。

等用的时候,瞬间释放出去。

当然,肯定没这么简单。

因为神通天成,修炼到后期可以自生雷电,并且还将雷电分为不同品类,譬如司徒晴月的庚金神雷。

具体的太玄奥了,搞不清,李为舟就先按他的理解来,就是先充电。

本来说是要尝试着捕捉闪电吸收的,那不纯纯作死么?

闪电的平均电流也有三万安,家庭常规插座的额定电流是十五安左右,三万安是家庭电流的几千倍,三万安瞬间电流爆发造成的破坏能量,相当于二百一十四公斤TNT爆炸时的能量,这谁扛得住?

所以才说,在灵界只有修为很高的人,才修的出神通。

而李为舟弄来的发电机,就能完美的解决这个难题,还能两人共修……

滋啦!

滋啦!

什么叫福运?

这就叫福运!

比什么奇遇都厉害!

司徒晴月自然高兴,两人对视一眼后,司徒晴月接过油纸伞,却将伞身收了起来,身形瞬间远去。

皇城门口,风停了,雨顿了。

李长宁:“……”

赵元芷:“……”

张婉懿:“……”

什么时候,见过……不,想过,御刑司巨擘人物,无数人敬仰崇拜的神女,会同一男人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个世界,被天魔入侵了么?

李为舟瞥了自家小老弟一眼,对那复杂的表情很是嫌弃。

不过对弟妹还是要有好脸色,乐呵笑道:“元芷,婉懿,月余未见,一向可好?”

两人纷纷低头见礼,道:“一切都好,三哥安康。”又招呼了喜妹。

李为舟呵呵笑着点头,见李长宁想问什么,他警告道:“大人的事,你不要多管,做好你自己的事。”

又对赵元芷道:“元芷,知道东宫左右监门率府在哪么?我有太子手谕,要去接个人。”

赵元芷忙应道:“三哥,我知道,你跟我来吧。”又对李长宁道:“你快去看看你师父,刚回来肯定很忙。”

李为舟暗乐,就是没安顿张婉懿,这仨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天天斗。

果然,张婉懿根本不带怕的,看着李为舟道:“三哥,家里来了客人,是雷音寺的玄苦大和尚。玄苦大和尚精修《金钟罩》,我父亲说,他还修行了雷音寺的至高功法,《金刚不坏神功》。你想不想去见见他?”

李为舟其实已经不大在意这门功法了,不过为了照顾一下小丫头的脸面,一个一天说不了三句话的人,一次说这么多,难为她了,因此还是答应下来,笑道:“好啊,等得闲了就去。另外还要劳烦你一事,我要在京城好些的地段,买一套大宅子,银钱好说。你们谁要是有时间,帮我留意一下。顺便先送喜妹回去。”

张婉懿是行动派,道:“我现在就去。”说完,招呼着喜妹一起离开。

赵元芷:“……”

……

赵元芷多少有些气馁的带着李为舟往东宫走去,李为舟也不安慰她。

人家小儿女之间的游戏,玩儿的不知道有多开心呢。

等过了两重宫门后,赵元芷指着一处殿阁道:“三哥,这里就是东宫左右监门率府,专管出入东宫的财务器具进行登记的……你要找谁呀?我去帮你叫来。”

李为舟笑了笑,正要说名字,恰巧就看到从阁内出来一位身着宫袍的女子,手持一个账簿,边急走边翻阅着,面色疲惫,难掩焦色。

他轻声道:“不用了,我找到她了。”

声音虽轻,却清晰的传了出去,正在低头行走的宫袍女子忽地止步,似有些疑惑茫然的抬起眼来,看了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