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相见不见(1 / 1)

末日序曲 T秋风 1307 字 1小时前

相见不见

……

陈莫凡的家,在武恒城,眼前的街巷轮廓早已被翻新的楼宇切割得支离破碎。

陈莫凡看着四周完全陌生的环境,万幸那些歪歪扭扭的路牌还守着老名字。凭着褪色的记忆碎片和路人支支吾吾的指引,陈莫凡终于找到了记忆中的那扇家门面前。

家门的钥匙早在洛北省历经生死时就已经遗失了。陈莫凡站在门前,指尖触碰门上斑驳的锈迹,只感觉抬起的手前所未有的沉重。

武恒城阴沉的云层低垂,飘着细雨,雨水带着刺骨的寒冷淌过他的肩头。

饶是陈莫凡如今的体质早已无惧寒暑,但他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唉~”

悠长的叹息,陈莫凡最终还是收回了手指,把提了一路的袋子轻轻挂在了门把手上。

然而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的瞬间,门轴发出“吱呀”一声**。

银发且略显老态的妇人疑惑地开门,看见门外正往自家门把手上挂东西的年轻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用一种几乎不敢置信的语气:“儿……”

话音未落,陈莫凡瞳孔里,戾炎骤然腾起,妇人眼里的欣喜像被冰水浇过,瞬间凝住成一片茫然。

“朱姐你好,我是厂里的小唐啊,前两年我师傅陈工他不是退休了嘛,我这也发了点小财,刚好今天有空,想着来拜访一下。”陈莫凡说道。

屋里正哗哗清洗着什么东西的水声突然停了。

一道威严的声音从屋内响起:“外面谁啊,老婆子?”

听到这声音的刹那,陈莫凡身体本能地抖了一下,随后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是你徒弟小唐!来看你了。”这时,妇人回头冲着屋里喊道。

“小徒弟?我哪带过什么徒弟,不会是骗子吧!”屋内的声音带着警惕与怀疑,紧接着脚步声咚咚逼近,一位身形瘦削、头顶发量稀疏的红脸老汉一脸狐疑地奔了出来。

陈莫凡看着那张熟悉的脸,眼神微微一闪,但最终,双眼里的戾炎翻涌得妖异且炽烈。

“嘿,师傅,您这贵人多忘事啊,不记得我了?您徒弟,小唐!跟您一起时修机床时打下手那个。”

“小唐?……哦哦,小唐啊,快请进请进。”老汉本来还一脸疑惑,但在对上陈莫凡眸子的时刻,那份疑惑便变成了一种理所当然的恍然。

“嗐,你这孩子,来就来呗,还带啥东西?”他嘟囔着,一边伸手将门边挂着的袋子提了进来,目光却是带着疑虑在陈莫凡的脸上停留了很久。

趁着陈莫凡换鞋的功夫,老汉将手上的袋子转移到妇人手中。

两口子几十年的默契,妇人立马明白当家的意思,提着袋子走入里屋。

老旧的房子客厅内,老汉招呼着陈莫凡做下,热情地往搪瓷杯里撮了把粗梗的大叶茶,滚水冲下去还浮着层碎渣。

“不好意思,厂子里这两年里不太景气,家里只有这点茶叶,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老汉打着哈哈招呼着。

陈莫凡接过茶杯轻抿,微涩的茶水在舌尖蔓延。

目光落在茶几上褪色的老照片上,那是一张全家福——穿着洗得发白工装的中年男人意气风发,手搭在还十几岁的自己头顶,身旁站着年轻时的妻子。

心口像被热茶烫了下,尖锐的疼一闪而过,但是眨眼的功夫,那股翻涌的情绪便恢复了平静。

屋里的挂钟还在滴答,墙上的“劳动最光荣”锦旗褪成了浅粉色,一切都和记忆里叠在一起。

可最后,陈莫凡还是忍下了相认的冲动。

他深刻的知道,自己如今的思想和决定有多么的危险。

人生不可能每一步都是正确的,但有些路既然选择了,就容不得再迷茫回头。

世人常常软弱,无法忍耐寂寞、孤独而去追寻亲情、尤其、爱情,来填充自己心灵。有了痛苦就忙于分摊,有了快乐便急于炫耀,甚至为了集体的温暖,不惜舍弃自我。

但陈莫凡始终记得自己当初为什么会从这个家离开,那是观念差异上的无法沟通——当父母的总期望孩子能按部就班的,从自己趟过的路中寻得稳定的“福气”,却时常忽略了世界是变化的,路也会变化,每代人都有每代人的长征。

当理念发生冲突的时候,比起争吵,适当的距离不是疏远,反而是另一种更深的理解和尊重。

我理解你的不易,但又怕靠得太近,彼此的呼吸都会变成刀子。

只不过那时离家闯荡的陈莫凡,内心还带着少年人的迷茫。

而如今,他的目光,如磐石般坚硬,他的心,早已不再摇摆,哪怕面对过往的温暖与伤痛交织。

父子之间没有仇恨。

只是啊,我一旦停下脚步,那些牺牲,那些希望,又将与谁诉说?

陈莫凡清晰的明白在自己没有成长到足以庇护一切之前,为了那点所谓的温暖就把软肋亮给敌人看,只会牵连身边重要之人。

眼见父母脸色虽有风霜却无病容,衣食等各方面,都还过得下去,陈莫凡最后也就放下了心。

他平淡地笑了笑,道:

“师傅瞧您这话说的,哪有徒弟嫌弃师傅的,当年要不是您教我看图纸,我现在还在工地搬砖呢。倒是您,退休生活挺滋润吧?”

“还没退休哩。”陈父说道。

“啊,您不是早都到年龄了吗?”陈莫凡讶然,“哪怕是按新政的65岁退休,您去年也到岁数了呀。”

“嗨,你说的那都老黄历了,两年前政策又了,现在为了搞什么银发经济,退休岁数又延到70岁了,我这把老骨头还得再发光个三四年呢。倒是小唐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连这都没有记清啊。”

“哈哈,我这不这两年在外面做点小买卖嘛,国内的政策确实记得有些岔了。”陈莫凡伸手挠了挠后脑勺。

“嘿,你这孩子,做生意的人哪能连这都能记岔。”陈父笑骂道。

随后,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分钟的家长里短,直到陈母从屋里喊陈父帮忙拿下东西的呼唤传来,陈父应了一声,站起身来,冲陈莫凡摆了摆手,“你先坐着,快到饭点了,留下来吃个便餐。”

陈莫凡微微一笑,道:“那就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