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狩猎九(1 / 1)

冰冷的系统警报如同附骨之蛆,在沈默的颅内深处疯狂尖啸,每一个冰冷的字节都带着灼人的强制力,驱赶着他麻木的双腿。

【警告!侦测到“母巢印记”残留信号!】

【信号源追踪启动…失败!信号已湮灭!】

【警告!未知高维能量反应侦测!方位:正西!】

【能量层级:超越认知阈值!】

【判定:母体意识苏醒波动!】

【最高级别警报!“最终狩猎”协议强制加载…65%…80%…】

“正西…西郊…”沈默的喉咙里挤出干涩的自语,每一个字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他踉跄着冲出废弃医院妇产科那扇如同巨兽残齿的破门,将身后那具散发着浓烈死寂和诡秘印记的怪物残骸彻底抛入黑暗。

城市西面,那片被沉沉夜幕和厚重工业烟尘常年笼罩的区域,此刻在沈默被血玉强化的感官里,正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心悸的“存在感”。仿佛一头沉睡万载的洪荒巨兽,刚刚在泥泞中翻了个身,睁开了它混沌而贪婪的眼缝。

夜风裹挟着城市边缘特有的、混合着化工废气和尘埃的污浊气息扑面而来,非但没能带来丝毫清醒,反而像粘稠的油脂糊在口鼻之上。沈默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动着胸腔内尚未平息的剧痛,如同被无数烧红的铁钩反复撕扯。左臂深处,那吞噬了“猩红之种”的血玉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静,像一头饱食后蛰伏的凶兽,不再疯狂搏动,却散发出更加冰冷、更加磅礴、也更加难以掌控的威压。皮肤下的青黑色脉络如同获得了生命,呈现出一种近乎金属的冷硬质感,蜿蜒盘踞。

更让他心惊的是左眼的金色竖瞳。视野仿佛被强行拔高了一个维度。城市的霓虹不再是缤纷的光点,而是扭曲流淌、散发着不同情绪波动的能量河流;远处建筑的轮廓在黑暗中如同巨大的、呼吸着的生物剪影;空气中漂浮着无数肉眼不可见的、如同微尘般的能量孢子……信息洪流疯狂涌入,冲击着他本已疲惫不堪的神经,带来强烈的眩晕和呕吐感。

【“最终狩猎”协议加载完成!】

【核心指令:定位母巢坐标!清除母体意识载体!】

【能量通道强制开启!同化加速!】

【警告!宿主生命体征持续恶化!精神污染抗性阈值突破临界!】

【强制注入精神稳定剂(模拟)…】

一股冰冷刺骨、带着强烈麻痹感的能量流,猛地从血玉核心注入沈默的脊柱神经,强行压制住那撕裂灵魂般的剧痛和几乎要将他逼疯的感官过载!这“稳定剂”如同最霸道的冰封,瞬间冻结了痛苦,却也带来一种思维迟滞、情感剥离的可怕副作用。沈默的眼神瞬间变得如同淬火的寒冰,只剩下纯粹的、被指令驱动的猎杀意志。

他不再犹豫,身体如同离弦的箭矢,撕裂污浊的夜风,朝着西郊那片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暗区域狂奔而去!速度远超常人极限,在身后拉出一道模糊的残影,融入城市边缘破败的街巷阴影。

越靠近西郊,空气的变化就越发诡异。

原本污浊的工业废气气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粘稠的“死寂”。仿佛所有的空气分子都被抽干了火力,变得沉重而凝滞。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低频震动产生的嗡鸣,并非通过耳膜,而是直接作用于骨骼和内脏深处,带来一种持续的、令人心烦意乱的压迫感。

城市的灯光在这里彻底断绝。只有稀疏的、苟延残喘的路灯,散发着惨白而微弱的光晕,勉强勾勒出道路两旁如同巨大墓碑般矗立的废弃厂房的轮廓。这些厂房早已被岁月和工业酸雨侵蚀得千疮百孔,窗户破碎,黑洞洞的窗口像无数只失明的眼睛,冰冷地注视着闯入者。墙壁上爬满了粗大的、如同凝固血管般的藤蔓,在惨白灯光下投下扭曲狰狞的阴影。

死寂。绝对的死寂。

没有虫鸣,没有风声,甚至没有远处城市传来的任何一丝微弱噪音。只有沈默自己刻意压低的脚步声,和胸腔里那颗在“稳定剂”作用下变得异常缓慢、沉重的心跳声。咚…咚…咚…如同敲击在空旷墓穴的石壁上,在这片死域中回荡,更添一份毛骨悚然。

空气中那股低频的嗡鸣,在竖瞳的视野里具象化了——无数极其细微、如同灰色尘埃般的能量粒子,正从四面八方,朝着一个方向缓缓飘动、汇聚。仿佛整个西郊的衰败与死寂,都在被某个无形的核心贪婪地汲取。

沈默的脚步停在了西郊工业区最深处,一片被高大锈蚀铁网围起来的巨大厂区入口前。

铁网大门早已扭曲变形,如同被巨力撕扯过,断裂的钢筋像野兽的獠牙般狰狞地刺向夜空。门内,是彻底吞噬光线的黑暗。浓重粘稠,仿佛拥有实体。

竖瞳的视野穿透了物理的黑暗。

眼前的空间,被一种粘稠得如同活物的灰黑色能量雾霭完全笼罩。这雾霭并非静止,而是在缓慢地、如同深海暗流般涌动着。在雾霭的核心深处,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如同心脏般缓慢搏动着的猩红光团,散发着令人灵魂颤栗的恐怖威压!每一次搏动,都带动着整个区域的灰黑雾霭随之起伏,那低频的嗡鸣也随之增强!

母巢!

沈默的心脏,在冰冷的“稳定剂”压制下,依旧被那无形的威压狠狠攥紧!

【确认目标区域:母巢核心波动!】

【警告!侦测到高强度生命场屏障!】

【警告!侦测到复数高威胁异化生命信号!】

【“哀悼者”集群反应!数量:无法精确测算!能量反应:序列c-09至b-03!】

哀悼者?集群?

沈默的目光扫过入口处扭曲的铁网,落在地上。在惨白路灯光的边缘,他看到了——脚印。

不是人类的鞋印,也不是任何已知动物的足迹。那是一种……如同巨大、湿滑的蹼状物踩踏在泥泞中留下的痕迹!边缘带着粘稠的半透明液体,在微弱光线下反射着令人作呕的油光。痕迹不止一个,杂乱地延伸进厂区深处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沈默的身体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滑过扭曲铁网的缝隙,真正踏入了这片被母巢能量彻底浸染的领域。

脚下的触感瞬间变了。

不再是坚硬冰冷的水泥地,而是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如同腐烂菌毯般的粘稠物质。踩上去软绵绵的,带着惊人的弹性,每一次落脚都微微下陷,发出“噗叽”的轻微声响,随即又被那层粘稠物质缓慢地“吞没”复原。空气中弥漫的气味更是达到了顶点——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腐肉甜腥气,混杂着一种刺鼻的、类似福尔马林却又带着生物活性的酸涩气味,如同无数腐败的内脏被强行浸泡在强酸溶液里发酵!

竖瞳视野中,脚下的“菌毯”根本不是泥土!那是无数极其细微、如同活体细胞般蠕动、增殖的暗红色生物质!它们彼此连接,形成一张覆盖了整个厂区地面的巨大活体网络,贪婪地吸收着空气中飘荡的灰色能量粒子,同时也散发着微弱但持续的生命信号!

【警告!侦测到“母巢基质”(初级形态)!具有生物活性及能量吸收特性!】

【建议:避免长时间接触!】

沈默强行压下胃部的翻腾,沿着那蹼状怪物的足迹,在蠕动的地毯上艰难前行。四周是如同钢铁森林般林立的巨大废弃厂房,在浓重的灰黑雾霭中只剩下模糊扭曲的剪影,如同沉睡的远古巨兽骸骨。

突然,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粘液拖曳声,混合着某种湿滑物体拍打地面的“啪嗒”声,从前方的浓雾深处传来!

声音很近!

沈默瞬间静止,身体如同融入了旁边一个巨大锈蚀管道的阴影里,呼吸彻底屏住。

竖瞳的视野穿透浓雾,锐利地聚焦。

前方十几米外,一个扭曲的身影正缓慢地、以一种极其不协调的姿势,在蠕动的菌毯上“行走”。

那东西……勉强能看出人形。

但它没有皮肤。整个躯体暴露在外的,是暗红色、布满粘稠液体的、如同剥了皮的肌肉纤维般的组织!这些肌肉组织并非正常生长,而是呈现出一种被强行拉伸、扭曲、拼凑在一起的怪异状态,仿佛由许多不同个体的残骸粗暴缝合而成!它的“头颅”位置,没有五官,只有一个深陷的、不断滴落粘稠黄绿色液体的凹坑!

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它的“下肢”——并非双腿,而是三根粗壮、湿滑、如同巨型章鱼触手般的肉质肢体!正是这些触手般的肢体末端,长着蹼状的结构,支撑着它那扭曲的身体,在菌毯上缓缓拖行,发出“啪嗒…啪嗒…”的粘腻声响。它的上肢则萎缩成两根细长、带着尖锐骨刺的钩爪,无力地拖在身侧。

“哀悼者”!

这个名字瞬间浮现在沈默脑海。一种由母巢基质催化、由人类或其他生物残骸强行拼合而成的低级变异体!行走的尸骸,活体的墓碑!

它似乎没有明确的目标,只是在菌毯上漫无目的地徘徊、拖行,如同一个迷失在死亡国度的游魂。

沈默的杀意在冰冷的指令驱动下升腾。右手五指悄然并拢,指尖凝聚起一丝被竖瞳引导的、锋锐如刀的微弱能量。目标是它相对脆弱的“脖颈”连接处——那里扭曲的肌肉纤维看起来最为薄弱。

就在沈默即将发动雷霆一击的瞬间——

嗡!!!

一股无形的、却如同实质重锤般的恐怖精神冲击波,毫无征兆地以那只哀悼者为中心,猛地爆发开来!

这冲击并非针对肉体,而是直接作用于意识层面!

沈默的脑中如同被投入了一颗精神炸弹!无数混乱、尖锐、充满了极致痛苦和绝望的意念碎片,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神经!

“痛……好痛……”

“妈妈……救我……”

“为什么……是我……”

“不要……剥开……”

“死……一起死……”

无数男女老少、重叠扭曲的哀嚎、诅咒、呢喃、绝望的呓语,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沈默的自我意识!眼前瞬间被一片粘稠的血红和破碎的人体残像覆盖!强烈的眩晕和恶心感如同巨浪般将他淹没!凝聚在指尖的能量瞬间溃散!

【警告!遭受高强度精神污染攻击!】

【判定:哀悼者“群体悲鸣”(被动范围技能)!】

【精神护盾(模拟)生成!强度:30%!】

【警告!护盾过载!精神污染渗透!】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混乱的识海中显得如此微弱。沈默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撞在身后的锈蚀管道上,发出一声轻微的金属摩擦声!

“啪嗒……啪嗒……”

那只原本漫无目的徘徊的哀悼者,它那没有五官的“脸”猛地转向了沈默藏身的阴影方向!深陷的凹坑里,粘稠的黄绿色液体滴落得更快了!它那三根触手般的下肢猛地绷紧,整个扭曲的身体以一种与其笨拙形态完全不符的迅猛速度,朝着声音来源扑了过来!那两根萎缩的钩爪手臂,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狠狠抓向沈默所在的阴影!

太快了!

沈默在精神冲击的余波中强行凝聚意志,身体猛地向侧面翻滚!

嗤啦!

尖锐的钩爪擦着他的后背掠过,将他残破的外套撕裂开一道长长的口子!冰冷的爪风刮得皮肤生疼!

哀悼者扑了个空,沉重的身体撞在锈蚀的管道上,发出沉闷的巨响!但它毫不停顿,三根触手般的下肢猛地蹬踏在蠕动的菌毯上,如同安装了弹簧般再次弹射而起,带着一股浓烈的腐臭腥风,凌空扑向刚刚翻滚起身的沈默!两根钩爪如同死神的镰刀,交叉绞杀而至!

沈默眼中寒光爆闪!被偷袭的怒火和冰冷的指令杀意瞬间压倒了精神冲击的余波!他不再闪避!

右腿如同出膛的炮弹,带着一股崩山裂石般的狂暴力量,自下而上,狠狠踹在哀悼者凌空扑来的胸腹之间!

咚!

一声沉闷到令人牙酸的巨响!

哀悼者那由拼凑肌肉组成的胸腹猛地向内塌陷!暗红色的粘稠体液混合着碎裂的组织块从被击中的部位狂喷而出!它庞大的冲势被硬生生遏制,身体如同破麻袋般被踹得向后倒飞出去!

然而,这怪物对物理伤害的承受能力远超想象!它那三根触手般的下肢在空中猛地一蜷,如同吸盘般牢牢吸附在旁边的厂房外壁上,硬生生止住了倒飞的势头!深陷的凹坑里发出一声充满暴戾的无声嘶吼(精神层面),那两根钩爪手臂猛地暴涨,如同两条毒蛇,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再次抓向沈默!这一次,爪尖隐隐透出一抹不祥的幽绿光泽!

腐蚀?!

沈默心头一凛!身体如同鬼魅般侧滑,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带着幽绿光泽的爪尖!钩爪抓在他刚才站立位置的菌毯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响,冒起一股刺鼻的白烟!

不能近身缠斗!

沈默瞬间做出判断。他身体后撤的同时,一直压抑的左臂猛地抬起!

嗡!

一股冰冷、狂暴、充满毁灭气息的能量瞬间在左臂汇聚!皮肤下的青黑色脉络如同活物般疯狂蠕动、凸起!整条手臂的肌肉贲张,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金属暗红色泽!五指张开,掌心对准了吸附在墙壁上、正欲再次扑来的哀悼者!

【指令确认!能量输出:基础级!】

【“猩红脉冲”释放!】

一道仅有拇指粗细、却凝练到极致、呈现出纯粹暗血色的能量光束,如同死神的凝视,无声无息地从沈默掌心爆射而出!

速度!快得超越了视觉捕捉的极限!

噗!

光束精准无比地洞穿了哀悼者深陷的、不断滴落粘液的“面部”凹坑中心!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被洞穿的哀悼者身体猛地一僵!它那扭曲拼凑的肌肉组织,以光束命中的点为中心,肉眼可见地迅速变得灰败、干瘪、腐朽!如同被瞬间抽干了所有水分和火力!暗红色的粘液停止了流淌,幽绿的爪尖光泽瞬间熄灭。仅仅一个呼吸的时间,这只刚刚还凶悍无比的怪物,就彻底化作了一具覆盖着朽败干枯组织的空壳,吸附在墙壁上的触手无力地松开,庞大的身躯轰然砸落在蠕动的菌毯上,溅起一片暗红色的粘稠汁液,再无声息。

一股比之前更加精纯、带着冰冷死亡气息的能量流,顺着那道暗红光束的轨迹,被强行抽取、倒灌回沈默的左臂!血玉核心传来一阵满足的轻微悸动,左臂的力量感再次增强一丝,但皮肤下的青黑色脉络也仿佛变得更加深邃、更加贴近骨骼!

沈默缓缓放下左臂,掌心还残留着能量释放后的灼热和微微的麻痹感。他低头看着那具迅速被蠕动菌毯缓慢“吞没”的哀悼者残骸,眼神冰冷如铁。这力量……强大,却也如饮鸩止渴。

他没有停留,继续朝着灰黑雾霭深处、那庞大猩红光团搏动的方向深入。

越靠近核心,脚下的“母巢基质”菌毯就变得越厚、越“活跃”。踩上去的粘腻感和下陷感更加明显,如同行走在某种巨型生物温热的内脏表面。空气中那股低频的嗡鸣和混乱的精神杂音也越发清晰、密集,如同无数冤魂在耳边凄厉地哭嚎,持续冲击着沈默的神经。竖瞳视野中,那些漂浮的灰色能量粒子已经汇聚成了肉眼可见的、如同飘带般的能量流,源源不断地涌向雾霭深处。

周围的废弃厂房结构也开始发生诡异的变化。

巨大的钢铁支架和管道不再仅仅是锈蚀,而是被一层暗红色的、如同肉质苔藓般的增生组织所覆盖。这些肉质苔藓在缓慢地蠕动、搏动,如同拥有了生命。一些厂房的墙壁上,甚至“生长”出了巨大、半透明的、如同肿瘤般的囊泡,里面似乎包裹着某种未成形的、缓缓蠕动的阴影。

突然,沈默的脚步猛地顿住。

前方的浓雾似乎变得稀薄了一些,隐约显露出一片异常开阔的空间轮廓。

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极致血腥、绝望、痛苦、以及一种诡异“新生”气息的味道,如同实质的巨浪,狠狠拍打在沈默的脸上!这味道之浓烈,甚至暂时压倒了无处不在的腐臭,让他胃部一阵翻江倒海!

他强忍着不适,悄无声息地移动到一栋半坍塌的厂房边缘,借着残垣断壁的掩护,朝着那片开阔区域望去。

视线穿透稀薄的灰黑雾霭。

眼前的景象,让沈默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那是一片巨大的、被无数扭曲锈蚀的钢铁骨架环绕的广场空地。空地中央,不再是蠕动的菌毯,而是……一片“森林”。

一片由无数“哀悼者”构成的、静止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哀悼者之林!

数以百计……不,成千上万!

形态各异的哀悼者,如同被砍伐后留下的树桩,密密麻麻地矗立在广场之上!它们大部分都处于一种诡异的“静默”状态。有的像沈默之前遭遇的那种,由剥皮肌肉拼凑而成,依靠触手下肢站立;有的则如同巨大的、被剥去外皮的昆虫,节肢深深插入地面;有的甚至依稀保留着部分人类的轮廓,但肢体扭曲异化,如同融化的蜡像……它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那覆盖全身的、不断滴落粘液的暗红色肌肉组织,以及头颅位置那深陷的、没有五官的凹坑!

这片由扭曲怪物构成的“森林”,在灰黑雾霭中无声矗立,散发出一种足以让任何生灵精神崩溃的、纯粹的死亡与绝望气息!

然而,更让沈默感到灵魂战栗的,是这片“森林”的“生长”方式!

在广场的边缘,靠近那些被肉质苔藓覆盖的厂房墙壁处,竖眼的视野穿透了表层的伪装。

墙壁上,那些巨大的、半透明的肉质囊泡,此刻清晰地呈现在沈默眼前!

每一个囊泡都膨胀到数米直径,如同巨大的、搏动着的子宫!半透明的囊壁内,充满了粘稠的、散发着暗红微光的营养液。而在那粘稠的液体中,赫然浸泡着……人类!

或者说,曾经是人类。

他们被剥去了皮肤,如同待加工的原料,赤红的肌肉组织暴露在营养液中。无数细密的、如同血管般的暗红色肉质根须,从囊泡内壁生长出来,深深地刺入这些“原料”的体内,与他们的神经、骨骼、肌肉粗暴地连接、融合!营养液中翻滚着细微的气泡,仿佛在加速着某种可怕的“消化”与“重构”过程!

在竖瞳的视野里,那些被根须刺入的“原料”体内,属于人类的生命能量正被疯狂地抽取、转化!而囊泡本身,则如同一个巨大的孵化器,正将抽取的能量和物质,强行塑造成一个个扭曲的、哀悼者的雏形!有的雏形已经初具狰狞的轮廓,在粘液中缓缓蠕动;有的则还只是一团被根须缠绕、勉强成型的暗红肉块!

“嗬……嗬……”

沈默的喉咙里发出无法抑制的、如同破风箱般的粗重喘息。冰冷的“稳定剂”也无法完全压制住眼前这地狱景象带来的极致冲击!剥皮工厂……血肉苗圃……哀悼者流水线……这些词疯狂地冲击着他的认知底线!

就在这时——

嗡!!!!

一股比之前遭遇那只哀悼者时强烈百倍、千倍的精神冲击风暴,毫无征兆地从那片哀悼者森林的核心处猛地爆发开来!

这一次,不再是混乱的悲鸣碎片!

而是一个统一的、冰冷的、充满了无尽贪婪与毁灭意志的……宏大“指令”!

这指令如同无形的海啸,瞬间席卷了整个广场!冲击波所过之处,空间仿佛都发生了扭曲!

那些原本如同树桩般静默矗立的成千上万的哀悼者,它们深陷的凹坑头颅,齐刷刷地转向了沈默藏身的方向!

粘稠的黄绿色液体如同瀑布般从无数凹坑中狂涌而出!

它们动了!

如同被同时注入了狂暴的灵魂!整个哀悼者森林瞬间“活”了过来!

大地在无数触手、节肢、钩爪的践踏下剧烈震颤!粘液飞溅!腐朽的钢铁骨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无数双深不见底的凹坑“眼睛”,死死锁定了沈默所在的位置!那统一而冰冷的毁灭意志,如同亿万根冰锥,狠狠刺入沈默的识海!

【警告!侦测到“母巢意志”直接干涉!】

【警告!超高强度精神连接网络激活!】

【“哀悼者集群”进入战争状态!】

【数量:无法计算!威胁等级:毁灭级!】

【“最终狩猎”协议…核心指令冲突…重新计算路径…】

【警告!宿主生还概率低于0.01%…】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紊乱?

沈默站在残垣断壁的阴影里,看着前方如同沸腾的黑色潮水般汹涌扑来的哀悼者海洋。那毁灭的气息如同实质的海啸,将他渺小的身影彻底淹没。

金色竖瞳深处,冰冷与疯狂交织。

左臂皮肤下,青黑色的脉络如同苏醒的魔龙,缓缓搏动,散发出择人而噬的暗红光芒。

狩猎?还是……被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