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已知道(1 / 1)

药暖入腹,热流滑过四肢百骸,灼痛的质感寸寸消融。萝拉额头抵在姐姐的肩头,意识沉浮间,只剩安心的气息萦绕。

“唔唔~好好睡吧,好好睡吧,姐姐在呢。”莉莉丝轻拍她的背,像是想到什么,慢悠悠转向洛安,笑意里藏着令人发怵的诡寒。

这家伙什么眼神……绝对在憋坏水!天壤之别的态度凝成冰渣,顺着洛安的脊椎往上爬,她警惕地盯着对方!

“哦,说起来,小队长,山崖口那个戴怪诞面具的人,你认识?”

“谁?”洛安一时懵住,咀嚼她的话,黑袍翻涌,一张癫笑的阴阳面具在记忆里浮出,喉间霎时发紧:

“等啊!你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认识那种脑子不正常,嘴里胡言乱语的疯子啊,要是我认识,鲤鱼老师也不可能不知道吧?”

“哎?是吗,可是你当时和它盯着米莱希斯时,眼中癫狂的都能滴出血啦,那副出神的样子,嘿嘿~简直像失散多年的亲.人.呢~”

不是,这家伙原来醒着的吗,还看到我看米莱希斯时……啊!不是,我没有想看的,只是只是……?!洛安羞红了脸,冥冥之中身旁凑来狐疑八卦的视线,她又羞又恼瞪了米莱希斯一眼,后者歪头不语。

转头却见莉莉丝慢条斯理地梳理着萝拉凌乱的发丝,仿佛完全没注意到这里的动向。

乌黑的额发遮盖红月,洛安愣了愣,回头再次揣摩她的话,沉默片刻道:

“我先事先声明啊,我只是被白光惊醒了几秒,之后的事……我根本不知道,也…也没看见什么!

而且再说了!我怎么可能和那种满口神谕的神棍扯上关系?我看起来也不像是信…咳!会求神问补的人吧。”

“噢,嘿嘿~”莉莉丝瞧了眼不做表态的米莱希斯,疲倦的闭上眸,“还以为你们认识呢~毕竟……啊,也是,看来是我误会了,若真相识,「虚」也不会把我们当成活靶子了吧?”

话音未落,木莲梳在指缝间翻转成一枚银质怀表,怀表“咔”的弹开:“说起来,老师……您能带我们回来,想必也见过那位……品味独特的‘面具鉴赏家’吧?当时,你们发生了什么吗?有没有受伤呀?”

病房瞬间死寂。除了洛安,莉莉丝和米莱希斯,其她人都在战后早早昏迷,根本不知山崖口后戴怪戴面具的人存在。

此刻,所有人都齐刷刷投向鲤鱼老师,目光中带着严谨和一丝丝八卦。

正吃瓜吃的津津有味的鲤鱼老师,被突其来的质问打得挑眉一笑:这姑娘,话语倒是诚恳,可惜,这是在要将我的军吗?斯~真是坏呢,浪费了为师临时瞎编的故事。

来时,她本以为洛安她们只会追问「虚」的事,没想到直接把话题引到最棘手的“J”身上,编好的借口全都成了废纸。

“这个嘛……你问为师,为师也一头雾水呀~只知记忆里……”鲤鱼轻笑的将山崖口发生的事少鱼少盐的道出,语气平淡。

洛安六人在听到上官行被带走后,却坐不住了:“什么?!老师(姐姐)没有抓住上官行吗!”

“么呀么呀~鲨鱼牙还没数清,后面还窜出只吞天鲸,为师不想掺合宗门年轻儿,跑东跑西,刚蜕皮的小鱼鳞儿放跑了也是难免的呀~”

大家都蒙了。

因为她们无比清楚鲤鱼老师的强大。作为神魂基强者,她的存在本身就足以撼动天地,蔑视众生,顷刻间灭世更是意愿之间。

能在老师手底下逃脱?洛安看着神态平和的老师,心中复杂至极:这怎么可能?老师可是神魂基,要是能在她手底下逃离,对方的实力至少也是神魂基!

然而,未等她们细想下去,鲤鱼老师的声线插缝截断她们的心头:

“哈,哈,哈~别动郁郁脑了,暗沟里的老鼠不会点歪门邪道,哪敢出来瞎摆活?再说了,天天把主上当神挂嘴上的邪教徒,语宇众称为自我的‘戒众集’?

哈哈,这种信伪神的狂热分子,一月前不就见着,倒也令人发笑,自以‘火傀’重铸的灵魂,七重席四?呵哈哈哈……

真是疑问,不是很可怜吗?算也不必,大有人去。”

半开玩笑的话语并未令洛安等人心中阴霾罅隙,不管是「虚」,戒众集,还是上官行,或许,确实轮不到她们操心。

但对于亲身经历葵林之战后,此刻她们再无半点劫后余生的喜悦。

戒众集?七重?难道指的是……「虚」手下有七位将领!且它们同老师一样有着……不,不对,老师说过那个叫烈天的人实力不济,也就是,排在他前面的三个。

洛安回忆起带怪诞面具的疯子:上官行就是被它和另外一个人带走,它们俩是戒众集中的前三席?

迷障的气息悠转,米莱希斯长长的白睫毛眨了眨,带着思索看向各取所思的众人,由其留意洛安和……

“嘿嘿~”搂着妹妹的黑水母适时回头,狡笑着摇头:被发现了呢~戒众集吗,这可真是……充满浪漫性的歌剧,浮夸的令人讨厌。

“老师,素徒儿冒昧,就是,关于上官行,我有一事不解。”

“嗯……你说。”

撑起腰的洛安,锁定老师眸中的金尖:“若我没记错,老师的魂是能洞察人心的把?连你都未能察觉,这「虚」会不会还穿插别的案线在云羽宗或者....?还有,老师对上官行一年连跳十来级,有何看法?

又为何要瞒着云羽宗弟子?大家齐心协力,抵御外敌,上官行不就...不会被带走了吗?”

她语气焦作,所有人都意识到这背后的浑浊,众人喉咙动了动,竖起耳朵认真倾听。

“姐姐,这...到底怎么回事?”

被六双小眼神接连盯着,鲤鱼老师不禁笑了笑,心中暗叹:小洛洛真是跟莉莉儿待久了,问话都学坏了~

她张了张嘴,目光正巧与米莱希斯相撞,对方只是淡淡一瞥便摩挲起围巾,苍白的脸上似早已知晓答案。

“哈哈~你们这群小姑娘呀~说实在的,上官行那小玩意儿搞的暗鱼小道,为师能不知道吗?”

“那姐姐为什么还任由他在宗门里晃悠?!”祝灵烬攥住她的衣袖,眼圈泛红,“最后还害得大家……”

鲤鱼老师抬手揉开她皱起的眉,无奈道:“不哭哦~都是姐姐不好,姐姐总想着宗门吃了亏,放饵钓大鱼回本?谁曾想「虚」如此好客,着实有些力不从心啊~”

听着她的话,祝灵烬搂进她怀中哽咽的吸气,洛安五人也能看出她故作夸张下的苦涩,只是她们还是有些不解。

鲤鱼老师偏头,带着几分意味深长和玩味道:“不解为二吗?哈哈,为师也不多说,你们……当真没动过心思?”

话锋陡转,众人皆是一怔,要说心思,她们或许在某一瞬间确实心动过,如果不是知道有副作用和亲眼见过吞人的鬼样。

在这大陆,谁能抗拒这等诱惑?

“看来还是有的……”她嘴角上翘,从怀中掏出一枚古金币,“力量这玩意,要就拿,谁会嫌多?三帝共筑,人民依旧如草芥,变强是权力的筹码,亦是活命的根本。

正人君子少之又少,再说,弱者,可不会被世人称为正人君子。反之,可怜虫却遍地都是。”

叮铃——

翻飞的古金币弹起两米高,洛安随着金芒,肉眼可见的慢慢下坠,老师的嗓音在耳畔起伏。

“不必要,就是不必要,天天喊着‘造神’的囚徒,最拿手的不就是忽悠人?泯灭人?怎么变强?变成啥样?代价是啥?谁又知道?而往往掉进坑里最多的不就是苦命人。

捷径吗?有意义吗?为了自己母亲,他哪还愿意一步一步走?”

“母亲!”祝灵烬失声喊道,对于上官府的事她本就知之甚少,上官行的家人更是不知可好,平日也不听他提起。

“他母亲……怎么了吗?”

金轮模糊了光影:“心病难愈,家底掏空,丈夫离世,一个妇人抗不住,他亦扛不住……换做你们,不也有未了仇,未了怨,未了的心愿吗?”

飘渺的风卷起病房内的涟漪,遮盖满目窟窿的苦涩,冲碎了众人喉中的哽,席卷病床上的相距不远的少女们。

叮铃——

她们静静的坐在那,目光注视着落地的古金币,上面刻着‘心’字被磨的模糊,像根针扎进每个人的心脏,艰难而无力的滚动。

少女雪白的发丝垂落眉翘,溃散的瞳孔中满是迷茫,她挣扎的抬头。

眸中莉莉丝轻拍着萝拉,祝灵烬脸埋在鲤鱼老师怀里,米诺紧拽着米狄亚,后者手僵在半空,最终缓缓垂了下来。

没人说话...

苍白的阳下,她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傀儡缓缓转动,最后停在白发垂落遮住的半张脸,一双空洞的瞳孔注视着她。

一如既往,事不关己,默不作声。

她与她的纠葛,从再次相会起,纵使命运纠缠不解,也丝毫未减,从她主动落子,这场博弈,最终结果“她”都会走向悲剧。

可这远远不够,一条命是无法赎罪她们所不该承担的罪孽,她要的是一切的始作。

这是她的仇,也是它们的怨。

现在想想,或许她和上官行其实没差,怨恨,憎恶,狡诈,为了变强,他选择变成怪物;而她,选择将罪人捆在身边。

这里面没有区别,它们都想变强,都要变强,不择手段的变强……

这个认知令她耻笑。

洛安疲惫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瞳孔里只剩下“她”的轮廓,手不受控攀上她的脖颈,指尖即将触碰到那片冰冷的唇瓣时,一道急促的声线划破迷障!

“币!那又咋样?管他心结狗币,身不得己?身不得己就可以随意伤害人吗?”

米狄亚猛的从悲伤中抽离,拳头砸在床头柜上,药碗震得叮当响,“有个赤子之心,没个人道之心!

她母亲是命?!对,是命!难道我们的命就不是吗?自己不甘,那就去报,没钱就想办法挣,没尊就想办法抬!!

我们又没惹他,他凭什么能吃我们,这根本就是没道理的,要是这么说,他这种行为和曾经伤害他的人又有什么区别?你们说是不是!”

裁断的话语震的房间一震又一震,她们从未见过她情绪如此激动,急切的想要得到大家的肯定。

“呵,嘿嘿~说的真是正气凛然啊~旁人不知,还以为你是哪家跑出来的英雄主义呢~”

莉莉丝揉去妹妹眼角的泪花,“真是,真是啊……不过说啊~天真也有天真的好处……”

她笑弯了眼,笑得很难态,笑得很讽刺,大家皆知,她否定了米狄亚的言词。

这位向来的利己主义,以利益而行的独断者,哪怕被问起为何与洛安等人组队,都能玩味调侃“利益使然”的旁外枝。

陶醉不可多得,又怎会认同她的理论?

但下一秒,她话锋一转:“嘿嘿~比某些满肚子算计的狐狸好骗多了,你们说哪天我骗她吃亡灵椒,她会不会真当辣椒吃的哇哇乱叫呀~”

画风的转变,众人皆是一愣。

“噗哈哈,那也太蠢了吧!”

压抑的笑声打破寂静,她们循声,祝灵烬躲在姐姐怀中,肩膀止不住的颤抖,察觉到无数聚焦,她脸一僵,佯装镇定地清了清嗓子。

……是啊,是啊,对啊。

望着她熟透的耳垂,洛安唇不由的上翘,不是嘲笑,而是一种深邃到连她都搞不懂的笑。

很蠢,非常的蠢,我..真蠢,妈妈,许青姐,还有...爸爸,它们都不会希望我变成那样,变成那个混蛋,变成蛮横不讲理的怪物,我一直是我...我一直都要是我...

她垂下头,任由发丝遮住眼底“她”的轮廓,却又被叫嚷重新拽回现实。

“哈!我才没那么蠢呢,再说了,我讲的这么热血沸腾,你们居然没有一个人感动的落泪,简直过分过分,太过分啦!”

米狄亚气鼓鼓的扑进米诺怀里大声抱怨,米诺怔了怔,温柔的怀住她,指尖梳理她炸起的毛发。

“嘿嘿~小耿耿生气啦,要去诺儿学姐怀里哭哭才能好哦~”

“啊啊啊——我不听,我不听!!!”

“哈哈……”洛安莞尔躺回被褥,比起大家嬉闹的氛围,她心中涌现的更多是一种想通后的释然,余光瞥着触手可得的米白发丝。

五指穿过秀发,比起鲤鱼老师的温柔,洛安更多是宣泄怒火,带着狠劲?紧掌中的发丝。

她不关心对方的是否会痛,她也不需要关心她作何感受,这样她会更舒心。

米莱希斯察觉到,但眼皮都懒得抬,只要没有扯到她,她无所谓随洛安胡乱折腾。

“哎呀呀,我竟忘了,亲爱的鲤鱼老师~此次葵林之战大家都受了不小的伤势,老师这么体贴我们,那我们受伤,你肯定心疼坏了吧?”

戏谑的欢唱着打破喧闹,莉莉丝邪魅的音色引得了众人的窥视。

鲤鱼老师挑眉看她又能整出啥幺蛾子,嬉闹着跟着欢唱:“哈哈,是的是的,为师确实心疼坏了呢~不然哪会去偷……哦不!借汤药呢?小莉莉儿也别藏着掖着,是哪觉得老师做的不周到?为师也好有个底改~”

“嘿嘿,没有没有,老师何必和这些伤过意不去,想必只要你动动手指,弹指间我们就能再次活蹦乱跳了吧~”

这两个狐狸在叽里呱啦什么呢?

洛安眼中盛满了疑惑,她不记得莉莉丝是那种害怕吃药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