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
金边夜市人声鼎沸,空气里弥漫着烤肉的焦香、热带水果的甜腻和香料的辛辣气味。
彩灯和灯笼将狭窄的街道映照得如同光怪陆离的梦境。
小贩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食物的滋滋声交织成一片喧嚣的海洋。
江甯紧紧挽着霍弋的手臂,好奇地东张西望,对什么都感到新鲜。
莉莎兴奋地穿梭在各个摊位前,不时拿起一串色彩斑斓的珠串或一条丝巾比划着。
阿诺德保持着半步的距离跟在霍弋侧后方,警惕的目光扫视着周围拥挤的人群。
高大健硕的身材在热闹的夜市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阿诺德,尝尝这个。”莉莎突然举着一串刷着红亮酱汁的不知名肉串挤过来,热情地递到他嘴边,碧蓝的眼睛亮晶晶的,“老板说是烤鳄鱼肉,超酷。”
阿诺德看着怼到嘴边的肉串,闻着那浓郁的酱料味,眉头拧成了疙瘩,身体僵硬地往后倾,脸上写满了拒绝:“不、不用了,谢谢。”
“哎呀尝尝嘛,就一口。”莉莎不依不饶,踮着脚往前凑。
阿诺德求助般地看向霍弋。
霍弋被江甯拉着在一个卖手工椰子糖的摊位前试吃,嘴角噙着看好戏的笑,完全无视了他的求救信号。
亚当斯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碗红通通的虫子大杂烩,笑嘻嘻地插嘴:“莉莎,他不吃给我,我…嗷!这什么鬼东西这么辣!”
阿诺德趁着莉莎分神去看亚当斯的狼狈样,赶紧后退两步,拉开安全距离,暗自松了口气,额角似乎有冷汗滑下。
他下意识地抬手想擦,却在半空顿住,又僵硬地放下。
莉莎回头看他那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霍弋付钱买下一大包椰子糖塞给江甯,回头正好看到阿诺德窘迫的一幕。
挑了挑眉,搂紧身边小口咬着糖,满足得像只小松鼠的江甯,在她耳边低语:“看来你朋友,是真想当‘后妈’了。”
江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忍不住笑起来,把一颗椰子糖塞进霍弋嘴里。
甜味在舌尖化开,混合着夜市喧嚣的人间烟火气。
……
新加坡,艺术中心。
车子稳稳停在音乐厅侧门,江甯抱着乐谱刚下车,就被一个身影拦住了去路。
“江小姐,”林子谦穿着熨帖的银灰色西装,拦住了她的去路,“真巧,正要进去听你们彩排。”
江甯脚步一顿,礼貌疏离地点点头:“林先生。”
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她想起莉莎前两天神秘兮兮地八卦,说看到这位林公子一周内换了三个女伴约会,都是小模特。
林子谦上前一步,语气带着点推心置腹的意味:“原来你喜欢霍弋那种打打杀杀的野蛮人?他能给你什么,”
说着,他挺直背脊,带着优越感,“我林家在新加坡,在古典音乐圈,人脉资源都不是他能比的。他那种人,根本不懂我们这个圈子,更不懂你。”
江甯看着他脸上那副“我比霍弋强百倍”的表情,只觉得有点好笑。
她稍稍拉开距离,声音平静:“林先生,我喜欢谁是我的私事。”
林子谦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皱起眉:“Verity,你跟着他是自毁前程,那个圈子有多脏多乱,你这种干干净净弹钢琴的,迟早会被拖累,你会后悔的。”
“后不后悔,是我的事。”江甯不想再纠缠,抱着琴谱侧身绕过他,“抱歉,我要迟到了。”
林子谦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旋转门内,脸色彻底阴沉下来,对着空气不甘地低吼了一句:“Verity,你一定会后悔的。”
可惜,江甯连个反应都懒得给予他。
音乐厅里。
江甯坐到琴凳上,手指拂过琴键。
刚才林子谦带来的那点不快,在接触到琴键的瞬间便烟消云散。
她调整呼吸,闭上眼睛,再睁开,眼底只剩下纯粹的专注。
指尖落下,唐璜的前奏,以一种近乎慢板的速度流淌出来。
不同于比赛时的炫技,这一次,她的演奏带着慢悠悠的从容。
仿佛有了呼吸,在厅堂里自由地舒展、盘旋、低语。
马克先生站在指挥台上,双手抱臂,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其他乐团的成员也听得入了神。
三个小时的排练很快就结束了,江甯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和其他团员礼貌道别。
她抱着乐谱走出艺术中心侧门,傍晚的凉风拂面而来。
随后一眼就看到了停在路边的黑色宾利。
后车窗降下,露出霍弋那张俊美到极具侵略性的侧脸。
阳光勾勒着他高挺的鼻梁和利落的下颌线,浓密的黑色短发下,那双灰色的眼睛正看向她,像冰封的湖面下涌动着暗流。
江甯脚步轻快地走过去,拉开车门坐进后座。
车内弥漫着霍弋身上特有的气息,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她皱了皱小巧的鼻子,看向他:“等很久了?”
霍弋没回答,眼神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在确认什么,然后才淡淡开口:“上午林子谦找你说话了?”
江甯没想到他看见了,撇撇嘴:“嗯,说了几句废话。”
“哦?”霍弋挑眉,手指习惯性地捏了捏她的脸蛋,力道不轻不重,“他说什么废话了?说我配不上你,还是说他比我强。”
江甯拍开他的手,没好气地瞪他:“他说你是个不懂音乐的野蛮人!”
霍弋闻言,非但没生气,反而低低地嗤笑出声。
“行了,”他收回目光,不再提那个扫兴的人,侧头问江甯,“想吃什么?海鲜?还是肉骨茶?”
江甯看着他的侧脸,心里那点被林子谦搅起的烦躁,奇异地在他这副浑不在意的嚣张态度下消散了。
“想吃辣椒螃蟹!”她眼睛亮亮地说。
霍弋嘴角向上牵了一下,对前座的阿诺德吩咐:“去东海岸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