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柔那条冰冷的短信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何西门的心脏!“红眼病”三个字,如同诅咒,瞬间与轩辕晴手背上那诡异的红雾、那撕心裂肺的剧痛、以及令牌疯狂的排斥感重叠在一起!恐惧与冰冷的愤怒如同毒藤,瞬间缠紧了他的四肢百骸!轩辕晴……她落入“眼睛”组织的魔爪了!而“钥匙”……无论是令牌还是魔盒,都是对方志在必得之物!今晚金水湾的“约会”,是一场针对他灵魂的献祭!
他攥着那部冰冷的手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肿胀破溃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帽檐阴影下那双眼睛,燃烧着近乎疯狂的冰冷火焰。推土机在巷口被轩辕晴的越野车阻挡,如同受伤的巨兽发出不甘的咆哮。片场的喧嚣灯光透过破窗,在他脸上投下明灭不定的阴影,如同地狱的篝火。
就在这时——
“嘀嘀——!嘀嘀嘀——!”
一阵节奏急促、带着官方威严的汽车喇叭声,混合着轮胎碾过巷口泥泞路面的声响,再次打破了诊所内令人窒息的死寂!不同于之前慕容卿剧组的混乱喧嚣,这喇叭声带着一种刻板的、不容置疑的秩序感。
何西门猛地抬头,肿胀的眼睛透过破窗缝隙向外望去。
巷口狭窄的空间,此刻已被几辆锃亮的黑色公务轿车强行挤占。车门打开,七八个穿着笔挺西装或行政夹克、拎着公文包、神情严肃的男男女女鱼贯而下。他们簇拥着一个身影——正是镇长司马兰!
她依旧是一身剪裁合体、质感上乘的藏蓝色行政夹克套装,乌黑的长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而沉稳,带着属于上位者的威仪。只是,当她那双审视的目光扫过巷口被越野车堵住的推土机、扫过混乱不堪的片场灯光和人影、最后落在那间破败诊所上时,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烦躁和……更深沉的忧虑。
一个秘书模样的年轻男子立刻上前,对着片场方向拿着喇叭喊话:“都安静!镇政府调研!无关人员请立刻离开!维持秩序!”
片场的导演和工作人员被这突如其来的官方阵仗吓了一跳,虽然不满,但在镇政府工作人员严厉的目光和维持秩序下,只能骂骂咧咧地开始收拾设备,灯光熄灭,喧嚣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巷口瞬间恢复了冰冷空旷的死寂,只剩下推土机低沉的轰鸣和越野车沉默的阻挡。
司马兰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照灯,越过混乱退去的人群,最终牢牢锁定了诊所门口那个戴着灰色鸭舌帽、大半张脸藏在阴影里、如同孤岛般伫立的身影——何西门。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镇长的体面和公事公办的冰冷面具,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走向诊所。她身后的调研团队亦步亦趋,如同沉默的卫队。
“何西门。”司马兰在诊所门前站定,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体制内特有的穿透力,“根据‘创卫’专项行动推进计划,镇政府今天组织相关部门,对辖区内重点整治区域进行实地调研督导。”她微微侧身,示意身后的团队,目光却如同冰锥,直刺何西门帽檐下的阴影,“你开设的这处‘西门诊所’,已被列为‘创卫重点整治死角’。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现场查看整改进度,并听取……你的困难诉求。”她的话语滴水不漏,将“最后通牒”包裹在“调研关怀”的糖衣之下。
何西门站在门内,肿胀的眼睛透过帽檐缝隙,冰冷地扫过司马兰那张妆容精致却难掩一丝紧绷的脸,扫过她身后那群面无表情的“调研团队”,最后落在她胸前那枚在藏蓝色套装上熠熠生辉的翡翠底镶碎钻蜻蜓胸针上——那是“眼睛”组织的标记!冰冷的杀机在他眼底一闪而逝。
“整改?”何西门嘶哑的声音响起,带着浓重的嘲讽,他微微侧身,让开门口,“司马镇长请进。地方简陋,委屈各位领导了。”他故意加重了“领导”二字。
司马兰身后的几个调研人员看着诊所内破败的景象、斑驳的墙壁、简陋的家具,以及角落里那只呜咽的流浪狗,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了鄙夷和嫌弃的神色,有人甚至下意识地捂住了口鼻。
司马兰眉头皱得更紧,她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率先迈步走进诊所。高跟鞋踩在布满污渍和狗爪印的水磨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狭小破败的空间里显得异常刺耳。调研团队也皱着眉头跟了进来,瞬间将本就狭小的诊所挤得水泄不通,空气变得更加浑浊压抑。
“何西门,”司马兰站定,目光如同手术刀般切割着诊所的每一个角落,语气带着公事公办的冰冷,“三天限期已过大半。你这诊所内外,依旧是这副……不堪入目的样子!占道垃圾虽已清理(指独孤柔留下的),但建筑外立面污损严重,门窗破败,卫生条件恶劣,消防隐患更是触目惊心!”她每说一句,身后的调研员就配合地在笔记本上飞快记录,如同在书写判决书。
“按照整改通知书要求,你现在必须立刻拿出切实可行的整改方案和时间表!否则……”她顿了顿,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扫过何西门帽檐下的阴影,带着一丝冰冷的、近乎残酷的决绝,“……明天就是最后期限!推土机不会因为任何理由而延误!”
“推土机”三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诊所冰冷的空气中!也砸在何西门紧绷的神经上!他胸口贴身的玄铁令牌似乎都随之震动了一下!
何西门藏在帽檐阴影下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个冰冷而嘲讽的弧度。他缓缓抬起头,肿胀的眼睛第一次正面迎向司马兰审视的目光,嘶哑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平静:“方案?时间表?司马镇长,您带着这么多‘专家’来我这小破诊所‘调研’,难道就为了听我说几句空话?真正的‘调研’,不应该深入基层,了解实际情况吗?”
他故意顿了顿,肿胀的眼睛扫过司马兰身后那群西装革履、皮鞋锃亮、满脸嫌弃的调研员,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挑衅的尖锐:“比如……各位领导有没有兴趣,跟我去诊所后面,那片真正的‘基层’——‘龙须沟’的菜地里,实地考察一下?看看那里的‘卫生条件’和‘消防隐患’?呼吸一下那里的‘新鲜空气’?那才叫……接地气!”
此言一出,诊所内瞬间死寂!那几个调研员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让他们这些养尊处优的“领导”去又脏又臭的菜地里“接地气”?简直是侮辱!
“何西门!你放肆!”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梳着油头的男调研员忍不住呵斥道,“我们是来检查你诊所整改的!不是来跟你下田干活的!”
“就是!你这是什么态度?!”另一个女调研员也尖声附和。
司马兰的脸色也沉了下来,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刀:“何西门,注意你的言辞!不要转移话题!我们是在谈你诊所的整改问题!”
“转移话题?”何西门嗤笑一声,嘶哑的声音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司马镇长,您胸前那枚漂亮的蜻蜓胸针……是在金水湾工地的奠基仪式上,陆明轩陆总亲自给您戴上的吧?戴上的时候……是不是感觉特别‘接地气’?特别符合‘创卫’精神?”
“你……!”司马兰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电流击中!那张公事公办的冰冷面具瞬间碎裂!震惊!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被彻底看穿的恐惧和狼狈!她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胸前那枚蜻蜓胸针!指尖微微颤抖!他怎么会知道?!这枚胸针……这枚象征着控制和屈辱的标记!
她身后的调研团队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指向性极强的质问惊呆了,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诊所内的空气凝固如冰。推土机的轰鸣在巷口不甘地低吼。何西门看着司马兰瞬间失态的样子,心头那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熄灭。果然!连她身边这些所谓的“调研团队”,恐怕也早已被“眼睛”的阴影渗透!
就在这剑拔弩张、气氛降至冰点的时刻——
“呃……啊!”
一声压抑的、带着极度痛苦的呻吟,突然从司马兰身后传来!只见那个刚才还尖声呵斥何西门的女调研员,此刻正脸色煞白,冷汗涔涔,一手死死捂住腹部,身体痛苦地佝偻下去,几乎站立不稳!她旁边的同事赶紧扶住她。
“小张!你怎么了?!”司马兰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了一下,暂时从被何西门揭穿的震惊中回神,皱眉问道。
“镇……镇长……我……我肚子……好疼……像……像刀绞一样……”女调研员声音断断续续,疼得嘴唇都在哆嗦,“可能……可能是早上……在政府食堂吃的……那个凉拌菜……不新鲜……”
急性肠胃炎!而且看症状,来势汹汹!
司马兰眉头紧锁,看着小张痛苦不堪的样子,再看看这破败诊所的环境,以及旁边那个戴着破帽、形如鬼魅的何西门,心中充满了厌恶和不信任。她立刻对秘书下令:“快!打电话叫镇医院的救护车!立刻送小张去医院!”
“镇长……镇医院……离这……至少半小时车程……”秘书看着小张疼得快要晕厥的样子,焦急地提醒。
半小时?看小张这脸色和冷汗,怕是撑不了那么久!司马兰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她下意识地看向何西门。虽然极度不信任这个危险的男人,但此刻……似乎只有他……
何西门却仿佛没看到小张的痛苦,肿胀的眼睛依旧冰冷地看着司马兰,嘶哑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漠然:“司马镇长,救护车太慢。您要是信得过我这‘创卫死角’里的‘庸医’,我倒是有个‘接地气’的土办法,能让她立刻止痛。”
“你?”司马兰看着何西门那张藏在阴影里的鬼脸,再看看他破旧沾满污渍的衣服,强烈的排斥感涌上心头,“你能有什么办法?”
“办法嘛……”何西门慢悠悠地从破旧的外套口袋里摸出一个用旧报纸卷着的小布包,打开,露出里面几根长短不一的、闪烁着寒光的普通银针。“扎几针就好。见效快,无副作用。就是……”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肿胀的眼睛扫过司马兰和她身后那群脸色发白的调研员,声音带着一丝恶劣的促狭,“……需要这位女同志,跟我去诊所后面那片‘接地气’的菜地里扎。这诊所里……‘风水’不好,怕扎不准。”
去菜地里扎针?!还是让一个年轻女干部?!司马兰身后的调研员们脸色更加难看,如同吃了苍蝇。
“你……你胡闹!”扶着女调研员的男同事怒道。
司马兰看着小张越来越痛苦的脸色,听着她压抑的呻吟,又看看何西门手中那几根寒光闪闪的银针,心中天人交战。她深知何西门的医术神鬼莫测,但也深知他的危险和不按常理出牌!让他给小张扎针……无异于与虎谋皮!可是……小张的情况……
“镇长……我……我受不了了……”小张疼得眼泪直流,身体软软地往下滑。
司马兰看着跟随自己多年的下属如此痛苦,又瞥了一眼何西门帽檐下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一咬牙,做出了决断!她上前一步,挡在何西门和小张之间,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何西门!就在这里治!我看着你治!别耍花样!”她要用自己的权威和在场所有人的眼睛,逼何西门就范!
何西门看着司马兰那副如临大敌、将他视为洪水猛兽的模样,肿胀的脸上扯出一个极其细微、带着嘲讽的冷笑。他没有再坚持去菜地,只是嘶哑地说:“行。不过,地方太小,人太多。司马镇长留下看着就行。其他人……”他冰冷的目光扫过那群调研员,“……麻烦去门外等着。我这小诊所,‘风水’弱,人多冲了气场,针扎歪了可不负责。”
那几个调研员被他看得脊背发凉,下意识地后退。司马兰犹豫了一下,想到何西门那些神乎其神的医术传闻,最终还是挥了挥手:“你们先出去等。”
调研员们如蒙大赦,赶紧扶着痛苦的小张坐到诊疗椅上(小张疼得几乎坐不住),然后迅速退出了诊所,关上了门。诊所内只剩下司马兰、痛苦呻吟的女调研员小张,以及何西门。
司马兰紧盯着何西门,如同盯着最危险的罪犯,身体绷紧,随时准备阻止他任何不轨举动。
何西门却仿佛没看到她戒备的眼神。他走到小张身边,嘶哑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放松,别紧张。只是扎几针,很快就不疼了。”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扫描仪,扫过小张因剧痛而扭曲的腹部和苍白的脸色。急性肠胃炎,寒邪直中,气机阻滞。取穴:中脘、天枢(双)、足三里(双)。
他动作麻利,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指尖捻起一根银针,内息微吐,快如闪电般刺入小张腹部的“中脘”穴!接着是两侧“天枢”、“足三里”!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韵律感。
“嗯……”银针入体的瞬间,小张紧皱的眉头似乎松动了一下,压抑的呻吟也低了下去。一股奇异的暖流随着针尖涌入她痉挛的肠胃,那刀绞般的剧痛如同被一只温柔的手抚平,迅速消退!
司马兰紧盯着何西门的每一个动作,看着他专注而沉稳的侧脸(虽然肿胀),看着他指尖那跳跃的银光,感受着小张明显舒缓下来的痛苦表情……她冰冷戒备的心防,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撬动了一丝缝隙。这个危险的男人……在救人时,确实有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不到三分钟。何西门收回银针。
小张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她难以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惊喜地看着司马兰:“镇长……真的……真的不疼了!一点都不疼了!好神奇!”
司马兰看着小张恢复如常的脸色,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看向何西门的眼神也少了几分锐利,多了一丝复杂的探究。她刚想开口说点什么——
“司马镇长,”何西门嘶哑的声音却先一步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她的急症暂时压下去了,但根子还在。需要后续调理。不过……”他话锋一转,肿胀的眼睛透过帽檐阴影,带着一种近乎实质的穿透力,牢牢锁定了司马兰本人!“我看您的脸色……似乎也不太好啊?”
司马兰一愣,下意识地反驳:“我?我很好!不需要你……”
“印堂晦暗,眼下青黑,唇色淡白无华。”何西门根本不给她说完的机会,语速极快,如同最精密的诊断仪器,“呼吸短促,中气不足。刚才说话时,尾音有不易察觉的微颤。这是典型的长期高压、思虑过度、耗伤心脾,导致心气血两虚之兆。若不及时调理,轻则失眠心悸、精神萎靡,重则……”他故意停顿,肿胀的眼睛紧紧盯着司马兰瞬间变色的脸,“……恐有心脉瘀阻之险。”
司马兰被他这一连串精准的“诊断”惊得心头剧震!她最近确实严重失眠,心悸频发,精神不济,全靠浓妆和意志力强撑!她一直以为是工作压力太大,没想到……竟然被何西门一眼看穿!而且……心脉瘀阻?!
一股寒意瞬间爬上她的脊背!她看着何西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第一次感到了某种……被彻底看透的恐惧!
“你……你危言耸听!”司马兰强作镇定,声音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是不是危言耸听,司马镇长自己心里清楚。”何西门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刚才这位女同志的急症,我用了‘泄’法,针走阳经,泻其寒邪滞气。但您这虚症,则需要‘补’法,针走阴经,温养心脾,补益气血。诊所里‘风水’太冲,补针效果不佳。”他再次强调,肿胀的眼睛扫向诊所后门,“……还是得去后面那片‘接地气’的菜地。那里土气厚,生机旺,最适合温补调理。放心,就扎两针,很快。您要是不放心……”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目光扫过司马兰胸前那枚蜻蜓胸针,“……可以让你外面那些‘同事’看着。隔窗看着就行。”
司马兰的心彻底乱了!何西门的诊断精准得可怕!他提出的“接地气”要求虽然荒谬,但结合他刚才神乎其技的针法,又似乎……有那么一丝道理?更关键的是……他最后那句意有所指的“同事”,以及他目光扫过蜻蜓胸针的动作……让她瞬间警醒!这诊所内外,恐怕早已布满了“眼睛”组织的耳目!何西门坚持去菜地……难道是为了……避开某些监听?!
巨大的心理压力和对自己身体的担忧交织在一起。司马兰看着何西门那张隐藏在帽檐阴影下、如同谜团般的脸,感受着他话语里那不容置疑的笃定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暗示?她犹豫了。是相信这个危险的男人?还是继续强撑?
最终,对自身健康的担忧和对“眼睛”组织无处不在的恐惧,压倒了她对何西门的戒备。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妥协和疲惫:“……好。去菜地。只扎两针。”她转头对门外喊道:“小王!你们在外面看着点!”
诊所后门推开。外面果然是一片被圈在“龙须沟”角落里的、废弃已久的菜地。土地荒芜板结,杂草丛生,几垄残破的田埂歪歪扭扭,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腐烂植物的味道。远处是浑浊的护城河和“金水湾”工地冰冷的蓝色围挡。
司马兰看着这片荒凉破败的景象,穿着昂贵高跟鞋的脚踩在松软的泥土上,眉头紧蹙,浑身不自在。那几个调研员则远远地站在诊所后门口,隔着破旧的木窗,探头探脑地张望着。
何西门示意司马兰坐在一段相对平整的田埂上。司马兰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忍着不适,用纸巾垫着,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身体绷得笔直,充满了抗拒。
何西门在她面前蹲下,从旧报纸包里再次抽出两根银针。他抬起头,肿胀的眼睛在阳光下透过帽檐缝隙,清晰地映出司马兰那张强作镇定却难掩紧张和一丝苍白的脸。
“司马镇长,放松。”何西门嘶哑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针走阴经,需要心静气沉。您这样绷着……气都堵在胸口了,针怎么扎得进去?”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那只沾着泥污、骨节分明却带着伤痕的手,动作极其自然地……按在了司马兰一侧的肩膀上!
“你干什么?!”司马兰如同被火烫到,身体猛地一颤,就要站起!一股被侵犯的怒意瞬间涌上心头!
“别动!”何西门的声音陡然变得低沉而充满力量,那只按在她肩头的手如同铁钳,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硬生生将她按回了田埂上!动作看似粗鲁,却巧妙地避开了她身体的敏感部位,只传递着一种纯粹的、掌控性的力量!
司马兰被他按得动弹不得,又惊又怒!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几乎要喷出火来!她正要厉声呵斥——
何西门按在她肩头的手指,却极其隐蔽而迅速地在她肩井穴附近,用指腹的力道,重重地、带着某种节奏地……按压了三下!同时,他俯下身,凑近她的耳边,帽檐几乎要碰到她的脸颊,嘶哑的声音如同耳语,带着一种冰冷的、洞穿一切的力量,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
“蜻蜓的翅膀……沾了‘金水湾’的泥。想飞走……得先洗干净爪子。今晚……风大。”
蜻蜓翅膀……金水湾的泥……洗干净爪子……今晚风大?!
这如同暗语般的话语,如同惊雷在司马兰脑海中炸响!她瞬间明白了何西门强行按她扎针的真正目的!他不是要轻薄她!他是在警告她!在向她传递关于“眼睛”组织和“金水湾”的信息!蜻蜓胸针是标记!金水湾是泥潭!想摆脱控制(飞走)就必须先清除自身的污点(洗干净爪子)!而“今晚风大”……难道是指金水湾工地今晚会有变故?!他要动手了?!
巨大的信息量和被看穿的恐惧,让司马兰瞬间失神!身体僵硬如石雕!
就在她失神的刹那!
何西门手中那两根银针,快如闪电般刺下!精准无比地刺入她手腕内侧的“神门穴”和“内关穴”!动作干净利落!
“唔!”轻微的刺痛感让司马兰闷哼一声,瞬间回神!
何西门已经收回了手,退后一步,仿佛刚才那充满压迫感的动作和耳语从未发生。他嘶哑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普通的诊疗:“好了。针留一刻钟。温补心气,安神定志。司马镇长以后少熬夜,少操心。”
司马兰怔怔地坐在田埂上,手腕上两根银针微微颤动。她看着何西门那张隐藏在帽檐阴影下、肿胀破溃却深不可测的脸,感受着手腕穴位传来的、如同温泉流淌般的舒适暖意……心头却如同掀起了滔天巨浪!刚才那短暂的接触,那冰冷的警告,那精准的针刺……让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眼前这个男人,远比她想象的……更加危险!也更加……难以捉摸!
诊所后门口,那几个隔窗观望的调研员,只看到何西门“粗暴”地按住镇长扎针,然后镇长就“乖乖”坐着不动了。他们脸上露出惊愕和鄙夷的神色,却没人敢上前打扰。
荒芜的菜地里,阳光刺眼。推土机的轰鸣在远处低吼。司马兰坐在田埂上,如同泥塑木雕。而何西门已经转身,抱着角落里那只探头探脑的黄狗,一步步走回诊所。他背对着司马兰,布满伤痕的破旧外套上,后心处,不知何时,被蹭上了一小片……极其新鲜、还带着湿润泥土气息的……暗红色印记?那颜色……像血?又像……某种特殊的颜料?在阳光下,隐隐折射出微弱的、如同蜻蜓翅膀般的……金属光泽?
司马兰的目光死死盯住那片诡异的暗红印记,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