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没想到会是个糟老头子，不过谁让他有钱呢？谁给的钱多就卖给谁呗？反正我的命，从来都是不由得我自己。
小冬是我在一年冬天下雪时，上山砍柴捡到的女婴，不知道她的来处，但肯定也是家里不要等着喂狼的。我把她给藏在家里的后山窖里，一点点地给养大了。
这个石头是我自己磨的小锁，不都说能锁住平安吗。
她不是我妹妹，也不是我的女儿，她......”
月娘挠了挠脑袋，想了想，斟酌了下，说道：“她是我养的另外一个自己。
为了养她，我就需要钱，我不相信任何人，能付出的，也只有这具身体。我不在乎会被卖给谁，我只在乎小冬是否在我身边，我是否能护她周全。
我要攒钱，给小冬攒嫁妆。我要好好养着她，然后看她出嫁，幸福的生活，就像是走我梦想中的人生。
你看你动动手就在大宅院里把我给骗了，我知道玩不过你们这些聪明人，我不清楚他为什么喜欢我，我只知道，在有利于我的情况下，尽量的要钱。
我不敢忤逆你的命令，只是我没办法完美的执行，我没念过书，没上过学，我想不到周全的法子能让所有人满意。我只能尽我所能的去做。
我们这样小人物的命运，从不在你们的考虑范围之内，你们的那些你来我往，我有何必多考虑呢。反正你看，就算是真的，你杀了人，也不会有什么伤害。对我而言，只是从很好过，到好过的区别罢了。
如果你是因为我做的不够好想要对付我，你看，我也是没法子的，只是你能不能把小冬还给我，我可以给你钱。”
慕云舒手中原本是揪着帕子的，但听着听着她手里的动作都慢了下来，到最后，已经完全停了下来。
她问道：““你从大爷那里要来了多少银子？”
“各种金银加起来三万吧，我都给你，你把小冬还给我吧。”月娘说着，就开始捋袖子，只见两个手腕上，各种珠链镯子戴了个满满当当。
拿下来的时候，直接堆成了个小凸起。
慕云舒瞥了眼，似笑非笑地道：“辛苦要来，却又守不住，又有何用？”
月娘鼓了鼓腮帮子，沉了下肩，无奈道
“没法子，我只有这个脑子。”
慕云舒安静了好一会，目光从地上转向了窗外，春日的广玉兰已经有要开花的征兆，和煦的光照射进来，笼罩出了几分温馨。
慕云舒打开了桌子上的小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张纸，递给了月娘。
“你很幸运，是这内宅乱流之中幸存游过的一尾鱼，日后，四面八方皆是自由。”
月娘接了过来，看到是自己的卖身契，她不认识字，但是看到了自己曾经的画押。她将其收了起来，然后郑重地给慕云舒磕了个头。
慕云舒望着地面上的东西，又道：“用这其中的一半赎回你的小冬，抵你左右摇摆的债。剩下的一半，你带走一百两，找个地方安置下来。余下的，你可以少量多次，随时去星都的暖玉胭脂铺取。
你眉眼重，适合男儿装，不要两个女子在外游荡。身上不要带太多的银钱，银子是乱世的催命符。”
“好，谢谢你，你是个好人。”月娘郑重道：“是我长这么大，遇到的，为数不多的好人。”
“你叫什么名字？”
月娘顿了下，回道：“我叫郁明月”
“你起来吧。”
月娘听话地站了起来，眼睛还有些恋恋不舍地上的首饰，抿了抿唇，逼着自己看向别处。
慕云舒浅浅一笑，随即唤来了蒹葭。
蒹葭和鹿鸣带来了小冬。
月娘见小冬无恙，心下高兴，回头连连对慕云舒鞠躬。
慕云舒让蒹葭送二人从小门走，离开景家。
临出门时，慕云舒忽然道：“日后在外生存不易，送你们一句话，特别是郁明，少言、多思、慎行、远是非。”
郁明月回眸笑了笑，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认真道：“我记住了。”
随后二人从濯缨阁的门前走了出来。
日光很好，风带着几分暖，二人走过的河边垂柳，遥遥望去，似是有新芽萌起，湖水粼粼有光，轻轻荡漾，游鱼在里面悠闲来去，不知湖水外的山川大，也不知湖水外的波浪高。
里面有里面的好，外面有外面好。只要努力生存，有爱人伴身，去哪里，都是新的征程。
景修俨已经处理完西院那边的事情，说是大爷因为一时太过激动，才导致喷涌出血来，只要后面好好养着，也没什么大碍。只是一直嚷嚷着要休妻。
老太太禁不住这样的打击，晕了过去，被送回了伫云堂。
景修俨看到地上的环佩叮当，弯腰捡起来一件，拿在手中打量着。
“你把她给放了？”
慕云舒捡起其中的金镯子，拿在手中端详，外面的光，将金色照耀的熠熠生辉。慕云舒眉眼闪烁着金色的光，喃喃道
“其实，我很幸运，遇到了义父，不然，我也许就是第二个月娘。身不由己，随风而荡。”
景修俨望了过来，想起来慕云舒是个孤儿，若非被其义父收养，也许，还不如月娘。
他走了过去，轻轻把她搂在了怀中，紧紧地抱住了。
“命运本就无常，何必去惆怅那可能之事？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你本该拥有的人生。”
“也许吧”慕云舒喃喃。
窗漏人静，岁月悠然。
次日
慕云舒带着采薇和鹿鸣去了伫云堂。
今日老太太躺在床上，下人给伺候了汤药，听到慕云舒来了，也就没歇下。
慕云舒来到床边，坐在了绣墩上，垂眸望着老太太。
老太太已经过了古稀之年，头发犹如白雪，脸上沟壑纵横，带着几分岁月的沧桑，那眉眼浑浊，却透着岁月浸染出来的平和与温润，既安静又慈爱。
伫云堂内日光很好，光从层层竹影中而来。随风摇曳的光斑，在地上落下了竹叶的秀气。
慕云舒先开了口
“祖母，您还好吧？”
老太太偏过头，干枯的手从被子中钻出来，握住了慕云舒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