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舒和上官先生等在外面，忽然看到一辆很华贵的马车停在了国子监的门口。

一向参加童子试的人家，带着孩子过来都是尽可能的低调，毕竟谁也不敢保证自家孩子就真的一定能过，况且又不是最后的国考，也没必要大张旗鼓地显示自家身份。

所以这辆华丽的马车停下来的时候，霎那间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上官云鹤站在慕云舒的身边，眯了眯眼，喃喃道：“那是狼纹，应该是大境人，能用得起这个规格的，是大境去年入都的两位王子。”

慕云舒还没见过大境的王子，更好奇，遥遥看去。

只见很快就从马车之上出现了两个人，只是这两个人有点好笑。

刚出来的那个，高高瘦瘦，白白净净，俊秀中透着股冷漠，手中拿着个折扇，在这样的天气里应该只是作为装饰用。后出来的那个，又黑又矮、又胖又丑。落在地上的时候，感觉地动山摇。面上挂着痴傻的憨笑，看起来似乎人畜无害。

周围人看到是大境的两个王子，议论纷纷。

“原来是大境的两位王子，难怪如此大的阵仗。”

“这大境的王子叫什么啊？”

“听说那个瘦瘦高高的，是弟弟，叫明王乌尔塔，又矮又胖的是哥哥，叫棋王那尔托。”

“那哥哥看起来好像是个傻子。”

“你可别说是傻子，若是让有心人听去了，你得掉脑袋。”

“就是，我听说自从这两个大境王子进了都后，星都的酒舞乐坊可是遭了殃。这二人看着温和的样子，实则都心狠手辣，特别是那个哥哥，因为痴傻，下手更是没轻没重，不知道弄死了多少女孩子。

星都的官方舞坊都护不住，闹到上面也是不了了之。唉，可怜都是老百姓，根本就不能跟这大境王子比尊贵。”

“可是他们来国子监做什么？”

“哎呀，我听闻星都有名的大才子计伏承好像在酒后写了篇谩骂大境人凶残，欺凌岚国百姓的文章，他们不会是来找他算账的吧？”

慕云舒莫名的心咯噔了下，果然周围的议论声还没停止，远远就看到那个棋王抓着个男子从里面走了出去。

周围纷纷围了不少的国子监学生，却都不敢上前来拦。

那个男子被棋王抓住后，往马车的后面去，在下人的帮助下，找了个绳子，把男子的手脚给捆住，栓在了马车后面。

众人惊骇

“不会是想活活把人给拖死吧？”

“这可是在岚国的星都，他们太肆无忌惮了吧？”

这边义愤填膺，那边马车都准备动了，这时禁军驾马赶到，把人拦了下来。

慕云舒远远看到了景修俨，心中担忧，往前面凑了凑，隐隐约约听到景修俨是在跟对方极力地交涉。

然而那个憨傻的王子，根本就听不懂景修俨的话，甚至想对景修俨动手。

而那高个的明王，拿着扇子捂着面部，似笑非笑地看热闹。

景修俨想跟他交涉，他却肩膀一耸，表示自己也没办法。他哥哥脑子有毛病，要做什么，就一定会做，他也拦不住。

此时那棋王已经上了马车，催促人马车快行。

禁军中有人轻轻把景修俨往后拉了拉，小声示意了什么。

景修俨十分震惊，气的一拳砸在了旁边的树上，碗口粗的树簌簌落着叶子。

“汝等鼠辈，穷凶极恶，性如毒蛇猛兽，罪不容诛。犯我疆域、欺我百姓。祸我江山社稷，乱我祖业根基。你们这些大境之人，全是贼、全是鬼、全是不要脸的猪狗、全是索命的黑煞无常。

我纵死，也绝不向尔等智弱身莽、残暴凶淫之人低头。”

计伏承大叫着，马车开始行驶起来，他的腿被绑着，拖行在地上，一路溅起烟尘。

随着马车而去，慕云舒听到了嘹亮的唱喝。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仰天长啸，壮怀激烈.......莫等闲.......，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激昂悲壮的声音渐渐远去，慢慢不闻。国子监的先生学子，皆远远看去。

那冰雪还未完全消融的冰冷长街，渐渐被血水浸染，蔓延而去，贯穿星都。飞雪倏然而至，漫天鹅毛舞絮，纷纷扬扬，像是天空落下来的温柔双手，要把那满腔热忱掩盖在冰冷之下。

透过人群，国子监有学子在轻轻啜泣，狠狠咬着牙，却不敢说出一个字来。

层层飞雪间，慕云舒和景修俨隔着人潮像是隔了山海。那么远、那么渺、那么寂寥。

“卓众来东下，金甲耀日光。平土人脆弱，来兵皆胡羌。”上官先生走了过来，温言道：“岚国势弱，不是逞强的时候。便连君主也多暂避锋芒，志从书来，不可唯有热血满腔。”

等候在国子监外的众世家，纷纷窃窃私语地暗骂，却又对那死去的勇士报以遗憾。

没人能阻止这悲剧的发生，就算景修俨，也做不到。

二轮童子试后，时勉和澜川入围，倒是让苏家的那些孩子很诧异。

毕竟时勉在苏家的时候，成绩都是垫底的。

考到现在，景家有两个孩子即将对战三试，还是挺让慕云舒感到满意的。

考完后就带着孩子们回了景家。

傍晚

景修俨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闷闷不乐的样子。

慕云舒知道是为何，在给他脱下外袍后，从后轻轻环住了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背上。

“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但两国的纷争，不是只靠一腔热血就能做到的事情。先帝失德，害的是子孙后代，我们能做的，实在有限。”

景修俨轻轻回抱住了慕云舒，好似能从她这里汲取力量。

“都说文死谏，武死战，可是我们连战的机会都没有。大境人欺凌百姓，霸占疆域。我们只能一步步地往后退，如此下去，我们岚国人，连尊严都得送给大境人。”

“当今陛下圣明仁德，必然会有所考虑，别太灰心，有些事情，可能只是时机未到。黎明前的黑暗总是漫长又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