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伫云堂的事情后,慕云舒没空搭理他,没想到今日倒是自己来了,于是让人给请了进来。
“老奴给二夫人拜年。”花知行跪下行礼。
慕云舒偏了偏,抬手示意花管事坐下。
花管事拢了下袖子,却没坐,而是恭谨地说道:“二夫人,老奴连日来,日夜寝食难安,心中惴惴。钟管事经伫云堂一事,也是夙兴夜寐,辗转反侧。我们二人知二夫人并非心狠手辣之人,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故而前来投诚。”
“投诚?”
这倒是让慕云舒有些意外。
花知行没坐下来,慕云舒先坐了下来,掸了下身上的纸屑,笑问道:“怎么个投诚法,你说来我听听。”
花知行跟着慕云舒转了方向,头微微低下,缩了缩,不疾不徐地说道
“二夫人立志复兴景家,对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来说,也是好事一件,毕竟唇亡齿寒,我们也不想真的没了景家这个靠山,只是多年来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之人太少,我们都被折腾怕了,故而不自量力地给二夫人招惹来了不少的麻烦。
如今我们知道二夫人真的在竭尽心力,不谋私利。敬佩的同时,准备助二夫人一臂之力。二夫人想收回戋园,大爷便是最大的阻挠,但大爷为人刚愎自用,聪慧不足,只不过是仗着老太太偏爱,只知风花雪月,及时享乐。
景家有这样的祸根,复兴实在无望。可我们都知,只要断其臂膀,大爷就难翻大浪。而大爷的左膀,便是胭脂铺的钟志清,如今已有了暖玉胭脂铺对其掣肘,不足为惧。
右臂则是田庄管事薛仁德,老奴和钟管事知二夫人对田庄之事,知之甚少,故而想来襄助一二,带二夫人去看看田庄中的问题。”
慕云舒抿了抿唇,心想铺垫了这么久,就最后一句有点用。
她甩了下帕子,问道:“何时?”
“现在!”
“现在?”
花知行解释道:“二夫人有所不知,田庄管事薛仁德为人聪慧伶俐,曾受过大爷的救命之恩,对其是忠心耿耿。钟志清又是大爷的人,若非出其不意,只怕他会有所察觉,继而多做准备。
现下冬季山野苍茫,目之所及甚远,最是观察的好时候。现在去,才能更好地跟二夫人说。”
慕云舒犹豫了下,大冷天的,哪里有暖阁当中舒服呢,不过见花知行说的在理,她倒也觉得值得一去,对于像景家这样的大家族来说,田庄算是最大的一头了。
不过她没立即回应花知行,而是笑道:“既然是来投诚的,这点诚意不够吧?你若是能把你们二人之间的秘密说与我听,我才能感受到你们的诚意。”
花知行袖子抖了抖,目光低垂着,须臾后才道:“田庄之事算是小诚,待田庄之事后,我和钟管事会同向二夫人交代秘密。”
慕云舒转着帕子,见花知行一个人还不敢说,对那秘密更好奇了。
“先透露个一二吧,不然怪冷的天,我等暖和了再去也可以。”
慕云舒知道他们的这个投诚,讲究的就是个快字,因为钟志清等不了,所以故意吊一吊他。
花知行果然有些为难,袖子的褶皱越拢越深,但他也没犹豫太久,回了一句
“跟戋园有关。”
慕云舒坐直了身体,手扶了下小桌子,心想二人之间的秘密竟然不是什么商铺的利益勾连,而是戋园。可是他们一个是景府内院的花木管事,一个是景府外院的胭脂管事,怎么都会跟戋园有关系。
有什么关系?
有了这份好奇,慕云舒有动力了,招呼蒹葭和鹿鸣给自己换衣服。
景修俨今日受陆易安的相邀,去了登云楼吃酒,本想带着慕云舒去,但慕云舒觉得陆易安并没成婚,自己去了会影响兄弟二人喝酒,就没过去。
现在有了差事,倒也不用觉得长日无聊了。
于是午后,慕云舒就带着花知行前往大爷所属的山林田地而去。
如今艳阳高照,四野清冷,光秃秃的山林和田野映入眼帘,果然是一眼就能看出去老远。
因为刚化雪,路上泥泞不堪,马车走的很是艰难,时不时就要东倒西歪。幸而有秋允棠犹如定海神针,时不时拉一把慕云舒,她才不至于撞的鼻青脸肿。
一路磕磕绊绊,好不容易来到了田庄的石子路上,才好些。
几人下了马车,只见钟志清已经在庄子上的门前等着了。
花知行这一路估计也被颠的不行,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斗大一个包在左脑门上,踩在石子路上的时候腿都发软。
钟志清从上面急忙迎了下来。
“二夫人一路辛苦,每年只有冬季庄子上才没有人,如今山雪未尽,正是能看的清的时候。”
慕云舒下了马车,拢了拢怀里的汤婆子,山野之地的风似乎更冷些,犹如刀子般割在人的脸上,带着肃杀和凌厉。
慕云舒没伸出手来,只是颔首示意了下,说道
“也辛苦两位管事了,寒冬腊月出来走动。”
钟志清边说着不辛苦边引着往庄子上走去。
冬季是万物休眠的时节,庄子上地方大,空地多,可以容纳更多的粮食堆放和晾晒,若是其他季节,庄子上都有看粮的佃户。但因为是冬季,都休息了下来,庄子的门就被锁了起来。
钟志清因为是大爷身边的人,故而有这里的钥匙,大爷说不让他做管事了,可一时三刻也没找到合适的人做交接, 所有东西如今都还在钟志清的手里。
他先一步过来开了门,说是简单打扫下,等着慕云舒过来。
但慕云舒却道:“如今天气冷,就别进里面了,反正一时三刻也暖不起来,今日我也不打算看账,我们直接去田地里,早看早回去。”
钟志清见状,便和花知行带着慕云舒往前面的谷场走去。
几人来到谷场时,北风更大了,冷的慕云舒缩了缩脖子,蒹葭给慕云舒拢了下头发,把帽子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