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两全之戏(1 / 1)

云舒小传 鸿雁瑜飞 1238 字 8小时前

慕云舒冲着景修俨笑了笑,心想说的还真准。

午后,戏台子搭好,景家老太太在中间,东边坐着三爷、三太太、左玫、景修俨和慕云舒,西边坐着大爷、大太太、景砚狄和苏红雪。唐姨娘和景凌景凇以及他们的妻子,孙姨娘和景梨都在大爷后面的位置坐着。

其余小孩子,要玩的就在东西两院里玩着,时不时会进来拿些好吃的,然后再跑出去,对唱戏的不是很感兴趣。

祖母上来就点了一出《合家欢》在这样的时候倒也算是应景。

戏台之上,白雪红梅,伶人咿咿呀呀地唱着,漫天飞雪轻飘,北风呼呼中,安静又祥和。

老太太听完后,很是高兴,将戏本子递给了慕云舒。

虽说按照座次慕云舒是小辈,可景家如今能看到戏台唱戏,童子玩闹的场景,都离不开慕云舒这半年来的辛劳。因为她的到来,景家这半年的各处花销非但没有超支,还有很大的盈余。

若像往年那般,年终盘点皆是入不敷出,别说请戏班子,就是来年的生计就够老太太愁的了。

“云舒,你今年辛苦了,也点一出吧。”

慕云舒看了眼大爷和三爷的方向,见三太太点了头,才道

“既然是祖母疼爱,我却之不恭,但我没听过戏,听闻戏本子中有出新拟的戏,叫《两全》就听这出吧。”

众人也没听过,纷纷附和,于是伶人下去装扮。

没多久后,戏台之上变换了风格,出现了一门大户人家。

只见这大户人家,家中有兄弟二人,长子憨实、幼子伶俐,父母多偏爱幼子,对其呵护备至,疼爱有加。兄弟二人有任何东西相争之时,父母皆会斥责兄长,维护幼子。

然而长子虽不得宠,却仍旧对父母敬重孝顺,幼子虽多受偏宠,却也对大哥手足情深。

渐渐两兄弟年岁见长,父母的偏宠却是越来越过,无论是二人的婚事还是居所都相差甚大,甚至入仕之时,幼子受父母家族的鼎力相助,得奉高官,风光无限。长子却被逼着与父母分家,牵府独居,自生自灭。

此时台上正唱着长子挥泪离家的场景。

同胞共乳一母养

爹娘行事太乖张

弟登高官声名旺

我却被逐离家乡

皆为膝下亲儿郎

缘何厚此薄彼样

今日儿去别高堂

身似尘微渺茫茫

愿亲郑重体安康

山高水长不相望

长子唱完后,其爹娘也回唱道

你本憨愚性乖张

行事莽撞少周详

为父为母多期望

怎奈难成好儿郎

弟弟聪慧把名扬

高官得坐耀门墙

家中之事勿帮腔

自寻生路莫彷徨

此去家门休回望

各自安好别牵肠

长子见爹娘如此决绝,长袖一甩,拭泪而别。

老太太见其风雪间挥泪而别,似是想到了当日二爷分家的场景,也是掩着帕子在轻轻垂泪。

慕云舒歉仄道:“祖母,我不知这场戏竟然是这样的,惹了祖母伤心,不如退下去吧。”

大爷歪坐在椅子上,目光不善地瞪着慕云舒,冷笑了声,似是觉得慕云舒这出戏在点自己呢。

“大过年的,看这样的戏做什么?真是晦气。”

三太太却觉得这出戏点的好,虽然和景家的情况不同,可意思相近,便接话道

“既是新戏,谁知道是这样的?唱戏没有唱了一半撤下去的道理,过新年,没头没尾的才是晦气,不过是出戏罢了,何必当真呢?看个乐和罢。”

景修俨在桌下的手轻轻捏了捏慕云舒,小声笑问道

“你当真不知道这出戏是什么?”

慕云舒飞了景修俨一眼,没回答。

老太太擦了帕子后,也道:“戏既开场就没停的说法,继续吧。”

于是台上又开始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

原来这长子离家,过的很是艰难,毕竟爹娘并没给他什么帮助,反倒是得了高官的弟弟时常接济,然而却也是杯水车薪。

后来长子生下两个孩子,皆因天寒饥饿,生病无医而死。

长子回家求爹娘照拂一二其余三子,却仍旧被拒绝。

长子寒心,当真远走他乡,然而又因遇到山匪,唯一的女儿被掳上了山,长子千里奔袭回家,苦苦哀求爹娘相助,爹娘却仍旧无动于衷。

最终还是幼子,想尽了办法,帮助哥哥凑够了钱,赎回了女儿。

长子远走无法,只能又回来,然而心中积恨甚重,便将其弟弟约了出来,狠下杀手,抛尸荒野。

以此威逼爹娘,只他一人,养老送终,别无二选。

爹娘痛苦,悔不当初,抱着弟弟的尸首,声声凄厉的喊着。

孽子啊!

你与弟弟同根长

怎做此事丧了天良

弟弟待你情义重

你怎忍心

对他动刀枪?

你这恶行天地难容让

心狠手辣似虎狼

如今既将弟弟性命戕

爹娘与你

恩断义绝

恨过生死永不相望。

长子身形踉跄,晃了几晃,悲痛交加,恨怒疯长,长袖挥着风雪,癫狂又痴妄,大叫道

爹娘啊

且听儿诉讲

同胞兄弟本情长

奈何双亲心在旁

我如寒梅遭风雪霜降

弟弟却如春日华宴满庭芳

如今手刃兄弟实非所愿

可怎奈既生了瑜又生了亮

若非双亲失公良

如此把我来伤

不至有祸

兄弟阋墙

以致亲情终沦丧

哪怕来日地府阎罗怒目相向

我也要辩一辩这心中冤枉。

此时台上,已然乱成了一团。

恨的恨、怨的怨、哭的哭、辩的辩。最终大雪袭来,落了满地苍茫,把尸首掩盖,一堆又一片。

爹娘终将远去,长子茕茕独立。

风雪间渺渺茫茫,前不知路,后断情桥。路上蹒跚褴褛,皆是孤零零一行脚印,最终被风,消散在叹息里。

此曲名为两全,生死已然相隔,自然两再全。

这出戏结束后,兰雪堂内安静了好一会,老太太好似被长子狠杀幼子的行为给震惊到了,久久不言语,泪花在眼眶中闪烁着,喃喃道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众人急忙劝慰着,说这只是一出戏。

慕云舒闲适地翻了翻戏本子,将其递了回去,抱歉着

“我不会点,让祖母伤心了,大伯和父亲点吧。”

大爷接了过去,面上讪讪的,点了个欢快的戏,才渐渐把老太太的情绪给拉出来。

随后三爷又点了出《占江山》算是给新进来的孩子们看个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