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龙啸九天冰渊回响(1 / 1)

一、 漠北惊雷

朔风如刀,卷起漫天黄沙,将广袤的戈壁涂抹成一片混沌的昏黄。漠北深处,一支庞大的军队如同钢铁洪流,在苍茫天地间沉默行进。黑色的旌旗猎猎作响,巨大的“燕”字和“征虏大将军”旗号在风沙中时隐时现,透着一股百战雄师的肃杀与疲惫。

中军,一座由厚重毡毯围成的巨大营帐内,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巨大的牛皮地图铺在中央,山川河流、部落聚居点被朱砂与墨线标注得密密麻麻。炭火盆驱散着帐外的严寒,却驱不散帐内几位高级将领眉宇间的沉重。

朱棣端坐在铺着虎皮的帅椅上。他身形依旧魁伟,甲胄在身,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岳。但细看之下,这位刚刚在斡难河畔取得对北元主力决定性胜利的永乐大帝,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难以化开的阴霾。连日的追击与风沙,在他原本刚毅的脸上刻下了更深的沟壑,眼窝深陷,嘴唇紧抿,一股无形的焦躁与…深入骨髓的隐痛,在他周身弥漫。

“陛下,” 大将丘福之子丘安(代重伤父亲领军)指着地图上一处标记,“阿鲁台残部已遁入这茫茫戈壁深处,踪迹全无。我军粮草转运艰难,战马疲敝,斥候回报,前方百里皆是流沙险地,恐…恐难以为继。”

另一将领张辅(张玉之子)也沉声道:“陛下,将士们自出塞以来,转战千里,虽大破敌酋,然人困马乏,伤兵者日众。漠北苦寒,非久留之地。末将以为,当务之急是寻一稳固据点,休整兵马,待来年开春…”

“够了!” 朱棣猛地一拍扶手,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瞬间压下了所有声音。他霍然起身,在帐内踱步,甲叶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朕知道!朕比你们更清楚将士的疲惫!但阿鲁台不死,北元不灭!今日纵虎归山,他日必成大患!难道要朕的子孙,再尝一次朕当年守北平的苦楚吗?!”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北平!这两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日夜灼烤着他的心!自收到丘福密报朱高煦反叛、勾结朵颜围攻北平的消息后,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恐慌和愤怒就攫住了他。他信任的长子朱高炽,他托付的江山社稷,正陷入前所未有的危局!而他,却被这该死的北元残寇拖在万里之外!

他强行压下立刻回师的冲动,以雷霆之势在斡难河击溃北元主力,只为尽快扫清后患。然而,阿鲁台这只狡猾的老狼却遁入了茫茫戈壁!每一日的耽搁,都让朱棣心中的焦灼如同毒蛇般噬咬!高炽如何了?北平如何了?张玉是否及时赶到?高煦那个逆子…是否伏诛?!

就在这时!

“呃啊——!”

一股前所未有的、撕裂灵魂般的剧痛,毫无征兆地从朱棣心口猛地炸开!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冰手,狠狠攥住了他的心脏,要将它连同灵魂一起冻结、捏碎!那剧痛超越了肉体,直抵灵魂深处!与远在北平西山冰窟中那块帝血碎片濒临崩碎的感应,在这一刻达到了极致!

朱棣魁梧的身躯猛地一晃,脸色瞬间惨白如白纸!他下意识地捂住心口,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额头上豆大的冷汗瞬间渗出!一股冰冷、死寂、仿佛来自九幽深渊的寒意,顺着那灵魂的链接,汹涌地冲击着他的意识!他仿佛“看”到了一片幽蓝死寂的冰窟,一个散发着非人神性光辉的小小身影,一只覆盖着冰晶、带着终结一切生机的手掌,正缓缓落向…落向徐妙锦毫无生气的眉心!

“妙锦…冰儿…不!!!” 一个名字,一声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恐惧呐喊,几乎要冲破朱棣的喉咙!他仿佛感受到了徐妙锦生机即将彻底断绝的冰冷,感受到了冰儿意识彻底沉沦神性的绝望!那块承载着他意志与血脉的碎片…正在崩碎!

“陛下!” “陛下您怎么了?!” 帐内众将大惊失色,纷纷抢上前来。他们从未见过陛下如此失态!

朱棣猛地推开搀扶的丘安,强行站稳。他双目赤红,如同受伤的猛虎,那深入骨髓的剧痛和冰冷的恐惧,瞬间点燃了他胸中积压的所有怒火、焦灼和帝王的狂暴意志!

“传朕旨意!” 朱棣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和一种近乎疯狂的急迫,瞬间压过了心口的剧痛:“大军即刻停止追击!丘安、张辅!由你二人统率主力,押解俘虏,携带缴获,徐徐南归!务必于一个月内,抵达开平卫(今内蒙古多伦)驻防待命!”

“陛下?!” 众将愕然。放弃追击阿鲁台?这等于前功尽弃!

“朕亲率三千营精骑!” 朱棣根本不给他们质疑的机会,语速快如爆豆,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一人三马!轻装简从!抛下所有辎重!只带十日干粮!目标——北平!日夜兼程!朕要在七天之内,看到北平的城墙!”

七天?!一人三马?!从漠北深处到北平?!这简直是疯了!人困马乏之下,这是拿命在拼!

“陛下!万万不可!此去路途遥远,凶险万分!您的龙体…” 张辅急得跪倒在地。

“龙体?!” 朱棣猛地转身,赤红的双目如同燃烧的熔岩,扫过帐内每一位将领,那目光中的狂暴、焦虑和不容置疑的帝威,让所有人瞬间噤声!“朕的儿子!朕的江山!朕的…至亲之人!正在北平浴血!正在生死边缘挣扎!你们跟朕谈龙体?!!”

他深吸一口气,那剧痛再次袭来,让他身形又是一晃,但他死死咬住牙关,声音如同受伤雄狮的低吼,却带着撕裂苍穹的力量:“朕是天子!但朕也是父亲!是兄长!北平若有失,朕要这龙体何用?!传旨!违令者——斩!”

“末将…遵旨!” 丘安、张辅等人被朱棣眼中那不顾一切的疯狂和深沉如海的情感所震撼,深知已无法劝阻,只能轰然应命,心中却充满了巨大的担忧。

朱棣不再看他们,大步走向帐外。凛冽的朔风夹杂着黄沙扑面而来,吹动他染霜的鬓角。他遥望东南方向,目光似乎穿透了万水千山,看到了那座浴血的城池,看到了冰窟中那绝望的一幕。

“撑住…都给朕撑住!等朕回来!” 他心中无声地咆哮,那心口的剧痛和冰冷的感应,此刻化作了最炽烈的动力。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剑,剑指东南,声如龙啸,响彻整个军营:

“三千营!上马!随朕——回家!!!”

龙啸九天,震动漠北!三千最精锐的铁骑如同离弦之箭,在朱棣的亲自率领下,卷起漫天烟尘,向着北平的方向,开始了这场与时间赛跑、与死神竞速的亡命驰援!每一匹战马的口鼻都喷吐着白气,每一个骑士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与坚毅,但他们的皇帝冲在最前面,如同一面不倒的旗帜!

**二、 金陵十日劫(上)**

金陵,皇宫大内,天牢最底层。

这里没有窗户,只有墙壁上几盏昏暗的油灯摇曳着昏黄的光,勉强驱散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与潮湿。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腐臭味和一种…令人作呕的、混合了药草与焦糊的诡异气息。

马三保被以一种极其屈辱而痛苦的姿势,锁在特制的精钢铁架上。他枯瘦的身体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鞭痕、烙铁的焦痕以及各种难以名状的伤口,有些深可见骨,脓血混杂着黄绿色的药汁不断渗出,散发着恶臭。他的十根手指指甲被尽数拔去,露出血肉模糊的指端。显然,吕雉兑现了她的“诺言”——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然而,最令人心悸的,是他那双眼睛。浑浊、布满血丝,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怨毒和一种…诡异的平静。仿佛这具正在腐烂的躯体承受的痛苦,与他无关。他咧着嘴,露出残缺不全的牙齿,发出“嗬嗬”的低笑,如同夜枭悲鸣。

吕雉(吕雉)就站在他面前。她换了一身素净的常服,脸上没有任何脂粉,苍白得近乎透明。连日来的煎熬、愤怒、恐惧和巨大的压力,让她看起来憔悴了许多,但那双凤目中的冰冷和杀意,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锋利,如同淬了剧毒的匕首。

她身后,站着面容肃穆、但难掩疲惫的慧明大师,以及脸色同样难看的齐泰和黄子澄。几个穿着黑色劲装、面无表情的东厂番子如同鬼影般侍立一旁,手中拿着各种令人胆寒的刑具。

“马三保,” 吕雉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在这死寂的牢房中却带着一种穿透骨髓的寒意,“十日之期,已过半。皇儿身上的邪纹,在佛血凤钗压制下虽暂缓蔓延,但慧明大师说,若无你的‘心头精血’为引,五日后邪力必将反噬,皇儿…将万劫不复。”

她向前一步,几乎要贴到马三保那张可怖的脸上,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恶魔般的诱惑与冰冷的威胁:“哀家知道你不怕死,也不怕痛。哀家有的是手段,让你这具残躯再‘活’上一年半载,日日尝尽人间极刑!但…你就不想看看,你心心念念的‘建文陛下’的江山,是如何千秋万代的吗?你就不想知道,你口中那‘必开遍金陵’的血莲,究竟是何等‘盛景’吗?”

马三保浑浊的眼珠转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痰音,怨毒地盯着吕雉,嘶声道:“毒…妇…你…休想…老母…会…替我…报仇…血莲…已开…你们…都…得死…嗬嗬…”

“‘老母’?无生老母?” 吕雉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称呼,凤目寒光一闪,“白莲余孽!果然是你们这些见不得光的鼠辈在作祟!说!‘血莲’到底是什么?!如何解这魇镇?!如何取得你的心头血?!”

“嗬…解?…无解…” 马三保眼中闪过一丝扭曲的快意,“心头血?…除非…我…心甘…情愿…否则…你…取之…无用…反而…加速…小孽种…变…傀儡…嗬嗬…吕雉…你…永远…救不了…你儿子…看着…他…变成…行尸…走肉…吧…”

“你——!” 吕雉胸中怒火翻腾,几乎要控制不住!这老阉狗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十日之期如同悬顶利剑,每一刻流逝都让她心如刀绞!她猛地看向慧明大师。

慧明大师双手合十,低宣佛号,脸上带着深沉的悲悯:“阿弥陀佛。太后,此獠心志已入魔道,寻常威逼利诱,恐难奏效。那‘心甘情愿’四字,是此术最恶毒之处。强行取血,确如他所言,邪力失控,陛下危矣。除非…”

“除非什么?” 吕雉如同抓住救命稻草。

“除非…能寻到比魇镇邪力更强大的‘愿力’或‘执念’,强行覆盖其邪魂链接,或可…有一线机会。” 慧明大师眉头紧锁,“但此等力量,非大慈悲、大宏愿、大牺牲者不可得…难,难如登天!”

比邪力更强大的愿力或执念?吕雉的心沉了下去。她贵为太后,执掌生杀,但要论纯粹的“愿力”…她看着马三保那怨毒疯狂的眼神,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绝望再次涌上心头。难道…真的无解了吗?

就在这时!

“报——!!!” 一个东厂番子神色仓皇地冲进天牢,甚至来不及行礼,声音带着惊恐:“太后!不好了!宫中…宫中爆发疫症!”

“疫症?!” 众人脸色剧变!

“是…是‘血莲瘟’!” 番子的声音都在发抖,“最先是从浣衣局几个低等宫女开始,身上…身上莫名出现暗红色的斑点,像…像莲花花瓣!然后高烧不退,口鼻溢血,不到一日…就…就浑身溃烂流脓而死!现在…现在已蔓延到尚膳监和内官监!染病者已有数十人!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 齐泰厉声喝问。

“而且…据说…据说死者的血…会…会吸引一种从未见过的、指甲盖大小、通体血红的…怪虫!被咬者…很快也会出现同样症状!” 番子面无人色。

血莲瘟?!暗红斑如莲花?!怪虫?!!

吕雉、慧明、齐泰、黄子澄如遭雷击!瞬间明白了马三保昏迷前那恶毒的诅咒——“血莲开遍金陵”!

这根本不是什么象征!而是真真切切、恐怖绝伦的瘟疫!是白莲教精心培育、通过马三保之手散播的灭顶之灾!

“嗬…嗬嗬…嗬嗬嗬…” 锁链上的马三保突然爆发出更加癫狂、更加怨毒的笑声,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报复的快意,“来了…来了…无生老母…降罚…血莲…开遍…金陵…所有人…都得死…都得给…建文陛下…陪葬!吕雉…你…第一个…跑不了…嗬嗬嗬…”

“闭嘴!” 吕雉厉喝,但她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晃了晃,脸色煞白。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瘟疫!比刀兵更可怕的灾难!一旦在皇宫乃至金陵城蔓延开来…后果不堪设想!她的皇儿还身中邪咒,如何能抵挡瘟疫?!

“封锁宫门!所有染病及接触者,立刻隔离!不,是…是集中看管!调集所有太医!不,贴皇榜,征召天下名医!还有,焚毁所有染病者的衣物用具!用石灰!用火!” 吕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一连串命令脱口而出,却显得如此仓皇无力。

她猛地转头,再次看向疯狂大笑的马三保,眼中不再是单纯的愤怒和杀意,而是…一种近乎绝望的疯狂!她知道,解药,或者说控制这瘟疫的关键,很可能就在这个老阉狗身上!或者,就在他那滴“心甘情愿”的心头血里!

“马三保…” 吕雉的声音冰冷得如同九幽寒冰,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你以为,这样就能毁了哀家,毁了金陵?做梦!哀家就是将这金陵城翻过来,也要在五日内,拿到你的血!哀家会让你…求着哀家取你的血!”

她转身,对慧明大师和齐黄二人,一字一句道:“大师,全力救治皇儿,压制邪咒!齐泰、黄子澄!动用一切力量!给哀家查!查白莲教在金陵的所有据点!所有暗桩!所有可能与此瘟疫有关的人!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哀家倒要看看,是他们的瘟神快!还是哀家的刀快!”

深宫血莲,已非诅咒,而是真真切切绽放的死亡之花!十日之劫,提前降临!金陵城,瞬间笼罩在瘟疫与屠杀的双重阴影之下!

**三、 圣火焚心**

保定府,白莲教秘坛。

这里并非想象中的阴暗地穴,而是一处位于深山、外表看似寻常富户的山庄。但山庄深处,一间完全由巨石砌成的密室内,却弥漫着一种诡异而狂热的气息。

墙壁上刻满了扭曲怪异的白莲与火焰图腾,中央地面上,一个由鲜血和不知名矿物粉末绘制的巨大赤红莲花法阵正散发着幽幽的红光。法阵中心,朱高煦盘膝而坐,双目紧闭,赤裸的上身布满了暗红色的、如同火焰灼烧般的奇异纹路,正是“圣火血盟”留下的印记。他周身热气蒸腾,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赤红,仿佛体内有一座熔炉在燃烧。

徐鸿(幽燕掌印使)和“铁罗汉”石彪分立法阵两侧。徐鸿口中念念有词,双手结着复杂的手印,指尖牵引着法阵中升腾起的丝丝缕缕血红气息,不断注入朱高煦头顶的百会穴。石彪则如同护法金刚,浑身肌肉贲张,隐隐有白光流转,警惕地守护着。

“呃…啊——!” 朱高煦突然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嘶吼!他猛地睁开双眼,瞳孔深处竟有两簇细小的、跳动的血色火焰在燃烧!一股狂暴、灼热、充满毁灭欲望的力量在他四肢百骸中奔腾冲撞,带来力量感的同时,也带来了撕裂经脉般的剧痛和一种…灵魂被焚烧的灼热感!

“殿下!凝神!引导圣火之力,淬炼己身!此乃‘圣火锻体’,脱胎换骨必经之苦!” 徐鸿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传入朱高煦混乱的意识。

力量!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充斥着朱高煦的感知!他能感觉到肌肉变得更加坚韧,骨骼仿佛被淬炼过,五感也变得异常敏锐!他甚至觉得,此刻若再对上张玉,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但这力量如同野马,狂暴难驯,每一次运转,都伴随着焚心蚀骨的痛苦和一种…灵魂被逐渐侵蚀的冰冷感!那圣火令烙下的印记,仿佛一个贪婪的口子,在不断吮吸着他作为“朱明皇子”的某种本源气息,滋养着那血色的火焰。

“还不够…本王…要更强!” 朱高煦低吼着,强行压下痛苦,眼中血焰更炽。屈辱的逃亡,对权力的渴望,复仇的怒火,以及对绝对力量的贪婪,让他甘愿忍受这非人的折磨。

徐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和算计。他手中印诀一变,法阵红光更盛,更多的血煞之气涌入朱高煦体内。

就在这时,密室厚重的石门被轻轻叩响。石彪警惕地开门,一名穿着灰衣、面容普通的教徒闪身而入,在徐鸿耳边低语了几句。

徐鸿听罢,眉头微挑,挥手让教徒退下。他看向法阵中正经历“圣火锻体”关键阶段的朱高煦,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

“殿下,有好消息。” 徐鸿的声音打断了朱高煦的痛苦凝神,“金陵传来密报,‘血莲’已开!吕雉那毒妇焦头烂额,幼帝身中双重灾厄,命不久矣!朝廷中枢,已乱!”

朱高煦赤红的眼中血焰猛地一跳!金陵大乱?幼帝将死?一股巨大的狂喜瞬间冲淡了身体的痛苦!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

“还有,” 徐鸿的声音带着诱惑,“潜伏在通州城内的‘红莲使’密报,张玉虽胜,但损失不小,围城不攻,燕军主力已显疲态。而北平城内…太子朱高炽,重伤昏迷,生死未卜!”

朱高炽重伤昏迷?!

这个消息如同惊雷,在朱高煦心中炸响!他那被圣火灼烧得有些混乱的意识,瞬间被巨大的野心和疯狂的念头占据!北平空虚!太子垂危!张玉被牵制在通州!而自己…拥有了这“圣火”赋予的力量!还有白莲教在暗处的支持!

“天助…我也!” 朱高煦猛地从法阵中站起,周身赤红纹路光芒大放,灼热的气息让密室的温度都升高了几分!他眼中血焰熊熊燃烧,充满了不顾一切的疯狂和贪婪!“徐掌印!时机已到!本王要立刻返回北方!夺取北平!掌控大局!待金陵幼帝一死,天下…唾手可得!”

徐鸿看着眼前这具已被“圣火”初步侵蚀、野心膨胀到极点的“明王”,心中冷笑。棋子,终于要落入最关键的位置了。

“殿下雄心,老母庇佑!” 徐鸿躬身,“圣教在北平、通州乃至辽东军中,皆有布置。只待殿下一声令下,‘红莲’绽放,便可里应外合!不过…” 他话锋一转,声音带着一丝阴冷,“殿下需谨记‘圣火血盟’。您如今的力量,源于圣火,亦受制于圣火。切莫…让怒火焚尽了理智,坏了老母的‘大计’。”

“大计?” 朱高煦血焰燃烧的眼中闪过一丝本能的警惕,但很快被更强烈的欲望淹没。“本王知道!待本王登基,必敕封圣教为国教!现在,告诉本王,如何最快回到北方?如何…拿下北平?!”

圣火焚心,野心燎原。一颗被邪火驱动的致命棋子,即将投向北方风暴的中心。而白莲教那深藏的“大计”,如同毒蛇的獠牙,在阴影中悄然显露。

**四、 冰渊回响**

西山行营,冰窟营帐。

绝对的死寂,绝对的寒冷。幽蓝的冰晶如同永恒的棺椁,将这里与生机勃勃的世界彻底隔绝。王太医冰封的惊骇面容,是这绝望领域唯一的“观众”。

冰儿小小的手掌,覆盖着纯粹的、内敛的幽蓝寒光,带着终结一切生机的绝对意志,距离徐妙锦苍白冰凉的眉心,只有发丝般的距离!帝血碎片的光芒在出现裂痕后,如同风中残烛,急速黯淡,那最后一丝温暖与守护的意志,即将彻底熄灭!

徐妙锦那缕微弱的生机,在这绝对零度的死亡气息笼罩下,如同狂风中的火星,瞬间黯淡至虚无!她的身体,似乎开始与周围的冰晶产生一种诡异的共鸣,仿佛下一刻就要被彻底融化,成为这冰封领域的一部分。

就在这千钧一发、万籁俱寂的刹那!

“嗡——!!!”

冰儿胸口那枚布满裂痕、光芒即将彻底消散的帝血碎片,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欲目的璀璨金光!这光芒不再是之前的温暖守护,而是一种…决绝的、燃烧的、撕裂一切的帝王意志!仿佛远在万里之外的漠北,那个身披甲胄、纵马狂飙的身影,感受到了这里最深的绝望,以撕裂自身灵魂的代价,发出了跨越时空的怒吼!

这金光如同实质的利剑,狠狠刺入冰儿那浩瀚冰冷的意识之海!那稳定旋转、漠然一切的冰蓝神性旋涡,被这突如其来、饱含着朱棣无尽愤怒、焦虑、刻骨亲情与帝王之怒的意志洪流,狠狠冲击!旋涡猛地一滞,甚至…出现了一丝细微的扭曲和裂痕!

“吼——!!!”

一个源自灵魂最深处的、非人的咆哮,带着被侵犯领域的极致愤怒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痛苦,从冰儿口中爆发出来!他那即将点落的手掌猛地顿住,甚至被那金光逼得微微上扬!覆盖全身的冰蓝纹路疯狂闪烁,明灭不定,仿佛内部正经历着天翻地覆的剧变!

就是这瞬间的阻滞!

那本已黯淡至虚无、即将被冰封彻底吞噬的、属于徐妙锦的最后一丝生机,仿佛被这决绝的金光点燃!一股微弱却无比坚韧、源自她自身灵魂深处的不甘与守护意志——守护冰儿、守护徐家、守护那份未了的牵绊——如同沉睡的火山,在死亡的绝境下,轰然爆发!

“冰…儿…”

一个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意念,如同穿越了无尽冰封的呼唤,直接撞入了冰儿那被金光冲击、剧烈动荡的意识核心!

这声呼唤,不再是模糊的记忆碎片,而是真真切切、来自徐妙锦残存意志的最后呐喊!带着母亲般的温柔,带着诀别的悲伤,带着…永不放弃的守护!

“姑…姑…” 冰儿那非人的咆哮戛然而止!那双倒映着冰蓝旋涡、被金光冲击得剧烈波动的眼眸中,那被彻底碾碎、深埋的意识最底层,一点属于“徐承安”的、纯净的、带着巨大悲伤和依恋的微光,如同被飓风掀开的深海珍珠,骤然亮起!虽然微弱,却无比清晰!

神性与人性的拉锯,在帝血碎片燃烧般的意志和徐妙锦绝境下的灵魂呐喊双重冲击下,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激烈顶点!

“咔…咔嚓…”

一声细微却清晰的碎裂声响起!

冰儿胸口那枚帝血碎片…在爆发出这最后、最璀璨的光芒后…彻底…崩碎了!化为点点细碎的金芒,如同燃烧殆尽的星辰碎屑!

然而,就在碎片崩碎的刹那!

那些崩碎的金芒并未消散,而是如同受到指引,瞬间汇聚成一道温暖而坚韧的金色细流,带着朱棣最后的意志与血脉力量,如同归巢的乳燕,猛地没入了…徐妙锦的眉心!

“唔…” 徐妙锦那被冰晶覆盖的身体,极其极其微弱地…震动了一下!覆盖她半身的幽蓝冰晶,以眉心那被金芒注入的点为中心,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冰面,瞬间荡漾开一圈细微的、肉眼可见的涟漪!那正在弥合的裂纹,猛地停止了弥合的趋势!甚至…那针尖大小、已然青灰的肌肤,在金芒注入后,竟极其缓慢地…恢复了一丝丝…极其微弱的血色?!

冰儿那覆盖着幽蓝寒光的手掌,僵在半空。他小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那双眼睛中,冰蓝的旋涡与人性的微光疯狂地交替闪烁、拉锯!帝血碎片崩碎带来的反噬,徐妙锦生机复苏带来的灵魂冲击,朱棣那跨越万里的狂暴意志残留…种种力量在他体内激烈冲撞!

他猛地抱住了头颅,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却又带着巨大迷茫的嘶鸣:

“啊——!!!姑…姑…父…皇…痛…好痛…”

冰晶在震颤,寒气在紊乱。徐妙锦的生机如同风中残烛,在金芒注入后艰难地维持着,甚至…有了一丝微弱复苏的迹象?但代价,是帝血碎片的彻底消失,和冰儿意识更加剧烈的混乱与痛苦。这场冰封的终焉,没有迎来彻底的毁灭,却走向了更加未知、更加凶险的境地。那声痛苦的嘶鸣,是神性的愤怒?是人性的回归?还是…两者撕裂下的绝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