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柔情一刻(1 / 1)

“医药费,你们自己想辙去。”

陈诚的声音冷硬,不带半分商量的余地,“少打我家一分钱的主意。”

话音未落,他“砰”地一声甩上大门,震落了门框上的积雪。

呼啸的风雪被彻底关在门外,连同那一家子令人作呕的嘴脸。

屋里登时静了下来。

炕上,秦天赐的抽泣声细细碎碎,提醒着方才的闹剧。

陈伟长舒一口气,眉心拧成了疙瘩:“诚子,这么做……是不是太不给他们留情面了?”

“爸,有些人就是喂不熟的狼崽子,你越退让,他们越觉得你好欺负。”

陈诚掸了掸身上的灰,重新在炕沿坐下,“今天他们敢挑唆晓莹跟我散伙,明天指不定憋着什么更歹毒的坏水儿呢!”

秦兰芳掏出帕子揩着眼角,声音发颤,带着哭腔:“都怨我,当初就不该心软,总念着那点子亲戚情分,能拉扯一把就拉扯一把。哪晓得,竟养了这么一窝子丧良心的白眼狼!”

“妈,这事儿跟您没关系。”

陈诚伸出手,在母亲肩头轻轻拍了拍,“您别往心里去。以后,咱一家人关起门来,踏踏实实过咱自个儿的好日子。”

秦兰芳吸了吸鼻子,这才想起关键事儿,连忙问儿子:“晓莹那孩子……她没事吧?没受着惊吓?”

“好着呢,就是身子还有点弱,得仔细养着。”

陈诚答得快,“我琢磨着,明儿给她炖锅老母鸡汤,好好给她补补身子。”

“对对对,是该好好补补!”

陈伟在一旁连声附和,“女人家身子弱,尤其这还怀着孩子,你小子必须给我上心,把晓莹照顾周全了!”

“爸,您就瞧好吧!”陈诚咧嘴一笑。

秦兰芳一把抓住儿子的手,攥得死紧,像是要确认什么:“诚子,妈问你句实在话,你……你那酒,往后是真的一口都不沾了?”

陈诚反握住母亲那双操劳得有些粗糙的手,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妈,我陈诚今天对天起誓,从今往后,但凡是酒,我一滴不碰!以前那个混账王八蛋陈诚,就当他已经死了!现在的我,就想跟晓莹安安稳稳过日子,把这个家给撑起来!”

秦兰芳就那么瞅着儿子,瞅了好一阵子。

她眼圈倏地红了,声音却透着一股如释重负的轻松:“妈信你!你能这么想,妈这颗悬着的心,总算能放回肚子里了。”

夜幕沉沉。

陈诚辞别了父母,踏着没过脚踝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往自家走去。

风雪似乎更紧了,刮在脸上生疼。

身后,爹妈屋里那点昏黄的灯光,在这漫天风雪里,却暖得让人心头发烫。

那林桂香一家子,早不知窜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雪地上只余下几串被风雪迅速填平的脚印,很快便没了踪迹。

“吱呀”一声推开自家院门,陈诚意外地发现,堂屋里竟然还透着光亮。

“晓莹?”

陈诚心头一跳,试探着喊了一声。

“回来了?”

话音刚落,郭晓莹就披着厚实的棉袄,从里屋打起帘子走了出来,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埋怨,“怎么这会儿才回?”

“去我爹妈那儿耽搁了阵。”

陈诚一边跺掉脚上的雪,一边搓着冻得发木的双手,“这大冷的天,你怎么还不歇着?”

郭晓莹嘴唇动了动,声音低了下去:“……我怕你出什么事。”

这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怔住了。

她什么时候起,竟然会为这个男人提心吊胆了?

“傻妮子,我一个大男人,能有什么事?”

陈诚只觉得一股热乎气从心底涌上来,熨帖了四肢百骸,声音也跟着软了下来,“快,进屋里暖和暖和,外头风硬,别再着凉了。”

陈诚先一步进了屋,郭晓莹紧随其后,放下了门帘。

陈诚脱下湿透的棉袄,顺手搭在门后的钉子上。

刚转过身,就察觉郭晓莹直直地看他。

“咋了这是?”

“你……你手!”郭晓莹手指过去,声音都绷紧了,“血!”

陈诚垂头,手背上几点暗红血渍格外显眼,八成是刚才教训秦天赐那小子时蹭上的。

“哦,没事,不是我的。”他随手在裤腿上抹了两下。

“不是你的?”郭晓莹脸上的血色褪去几分,“那是谁的?”

“甭打听了。往后,保准没那些不长眼的再敢上门欺负你。”陈诚大步走到水缸边,舀起一瓢凉水冲手。

郭晓莹就那么站着,看他把手上的血渍一点点搓掉。

水声哗哗,她心里也翻腾得厉害,堵得慌,又有点别的什么。

“陈诚。”

“嗯?”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子。

“今晚……你,你睡炕上。”郭晓莹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脸颊烫得厉害,“地下……凉。”

陈诚手里的动作骤然停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你说啥?”

“我说……咱,咱俩……睡炕上。”郭晓莹的头垂得更低,脸颊能烙饼了,声音闷闷的,“那炕……也够宽敞。”

陈诚杵在那儿,半晌才回过神,磕磕巴巴应道:“……行。”

炕烧得暖烘烘的。

两人并排躺下,却隔着能再塞下一个人的空当,谁也不挨着谁。

陈诚侧过身,脸冲着冰凉的土墙,耳朵却支棱得老高。

郭晓莹的呼吸很轻,一下,又一下,挠得他心尖发痒。

他自个儿的心跳声倒响得厉害,咚咚,咚咚,生怕旁边的人听了去。

这辈子头一回,跟晓莹一个被窝。

说出去谁信,他比那新婚夜的新郎官还紧张。

手心里全是汗,他偷偷在被窝里蹭了蹭。

“……睡着了?”郭晓莹的声音轻轻的,在夜里格外清楚。

陈诚几乎是脱口而出:“没呢。”

话刚出口,陈诚就觉得自个儿回得太快了点。

他心里暗骂自己嘴快,赶紧找补了一句:“那你呢?也没睡?”

郭晓莹的声音还是那么轻,飘过来:“我也没。”

屋子里霎时又静了下来。

静得只剩下她浅浅的呼吸,和他自个儿越来越响的心跳。

这炕热得烫人,陈诚却觉得屋里的气儿又闷又沉,压得他有点喘不上来。

他喉咙发干,真想不管不顾翻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