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送钱算账(1 / 1)

灶台前的郭晓艺正忙活,院门一响,她探头,陈诚。

“你怎么又来了?”她手上沾着面粉,边擦边迎了出来,“晓莹她……还好?”

陈诚从怀里摸出个小布包,往她手里一塞:“姐,三十块,带粮票,你拿着。”

“三十块?”郭晓艺惊得后退一步,声音都有些发颤,“陈诚,你这、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晓莹有了。”陈诚也不看她,话却砸得郭晓艺晕乎乎的,“孩子妈现在身子沉,我总得把这个家撑起来。以前是我混球,以后不会了。”

郭晓艺木在那儿,好半晌才挤出话:“有、有了?当真?”

“三个多月了,错不了。”陈诚闷声点头,“姐,你不信我,我明白。但这钱你先拿着,别推辞,过两天我再想法子弄些来。”

“你从哪儿弄这么多钱?”郭晓艺捏着那沉甸甸的布包,指尖都在发凉,手也有些抖。

“路子正,姐你就甭管了。”陈诚说着就要往外走,“跟姐夫说一声,别让他为我们操心。”

“陈诚!”郭晓艺急忙喊住他,话到了嘴边又有些犹豫,“你……你往后,真不动晓莹一根手指头了?”

“我要是再碰她一下,我就不是个东西!”陈诚撂下这句话,头也没回,大步流星地走了。

屋里,王诚东听到外头的说话声,也从里间出来了,一眼就瞅见媳妇手里那个鼓囊囊的布包。

“他又来送东西?这回送的啥?”王诚东眉头拧成了个疙瘩。

“三十块钱,还有一把粮票。”郭晓艺把布包递过去,“他说,晓莹有了身孕。”

“有了?”王诚东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这臭小子,突然转性了?这么大方,这里头肯定有猫腻。”

“他说钱是正道来的。”郭晓艺一屁股坐在炕沿上,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可我这心啊,就是落不下来。这几天,村里风言风语的,都说他跟县里头攀上高枝了。”

王诚东接过布包,在手里掂了掂分量,“估摸着是要当爹的人了,想走正道了。不过这钱的来路,确实得留个心眼。”

“那……要不我去找晓莹问问?”郭晓艺还是不踏实。

“先别声张,看看风向再说。”王诚东把钱和粮票仔细收好,“这陈诚要是真改了,那敢情好。要是还跟以前一个德行,咱们就把晓莹接回来,不能让她再受委屈。”

夜深了,陈诚躺在冰凉的土炕上,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怎么也睡不着。

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前世的破事儿。

林桂香那张刻薄的尖嘴猴腮脸,还有她吐出来的那些剜心话,一句句在耳边响。

“郭晓莹肚子里那个,我看八成也不是你陈诚的种!”

“你们这些女人,谁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天晓得!”

这话,毒蛇一般,钻心刺骨。

前世,就是这些风言风语,让他对晓莹起了疑,一步错,步步错,最终万劫不复。

他重活一回,绝不会让悲剧重演!

陈诚悄无声息地起身,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凝视着炕上熟睡的晓莹,她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

他替她掖了掖被角,这才转身,轻轻拉开门,走了出去。

夜风有些凉,吹得他精神了些。

舅妈林桂香家住在村东头。

陈诚踩着薄薄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摸了过去,雪粒子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

果然不出所料。

陈诚走到自家院门前,脚步顿了顿,调整了一下呼吸,这才抬手,“笃笃笃”,敲响了门板。

“谁啊?这都大半夜了,还敲门?”屋里传来母亲秦兰芳略带不耐的声音。

“妈,是我,陈诚。”他声音平静。

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拉开,秦兰芳探出半个身子,看见是他,脸上露出一丝诧异:“诚子?三更半夜的,你跑来干啥?”

陈诚没急着回答,视线越过母亲的肩膀往屋里扫了一眼。

炕上,林桂香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什么,旁边坐着蔫头耷脑的秦天赐,他那个宝贝儿子。

“正好,省得我再跑一趟,人都在这儿呢。”陈诚语气淡淡的,推开门,径直走了进去。

屋里头除了他爹陈伟、妈秦兰芳,还有舅舅秦卫国和舅妈,以及他们家几个孩子,满满当当一屋子人。

林桂香一瞅见陈诚进来,哭声戛然而止,脸上的悲切瞬间转为怨毒和警惕:“你来干什么?陈诚!你还想动手打人不成?!”

她那架势,活像陈诚是来吃人的。

缩在炕梢墙角的秦天赐更是吓得一哆嗦,他左边肩膀上还缠着厚厚的绷带,此刻看见陈诚,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恨不得把自己塞进墙缝里。

“舅舅,舅妈。”陈诚没理会林桂香的叫嚣,先朝秦卫国夫妇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这么晚了,打扰你们了。”

他爹陈伟脸色不大好看,皱着眉头看着他:“诚子,你这是闹的哪一出?桂香跑来哭着说你把天赐给砍了,这事儿……是真的假的?”

“真的。”陈诚回答得干脆利落,没有丝毫隐瞒,“他该砍。”

一句话,把屋里其他人的议论声都给压了下去。

“你、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林桂香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从炕上蹦了起来,指着陈诚的鼻子尖叫,“陈诚!你还有没有人性了?天赐他可是你表弟!是你嫡亲的表弟啊!”

“表弟?”陈诚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他带人堵我家大门,撬我家的锁,还想抢我媳妇儿的东西,嘴里头更是喷粪,骂得那叫一个难听。这样的表弟,我要不起,也不认。”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掷地有声。

秦天赐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浑身抖得跟筛糠一样,哆哆嗦嗦地开了口,声音带着哭腔:“表、表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你就……你就放过我这一回吧……”

“放过你?”陈诚一步步走到炕沿边,在他面前蹲了下来,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

“天赐啊,”陈诚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让人心头发寒的凉意,“咱们今天,可得好好算算这笔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