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开垦荒地(1 / 1)

郭晓莹看着那点钱,再看看这间风雨飘摇的茅屋,心沉到了谷底。

这点钱,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能撑多久?

“晓莹。”陈诚一把攥住她的手,力道很稳,“咱们去买地。”

“买地?”郭晓莹怔住了,“就这点钱?能买到什么地?”

“能买到最好的地。”

陈诚的口吻里,有一种郭晓莹从未感受过的东西。

那不是赌徒的狂热,而是一种对未来一切尽在掌握的绝对自信。

他没理会村里那些挂牌出售的熟田水地,而是领着郭晓莹,径直走向村子最东头,那片人人绕着走的乱石岗。

那是一大片向阳的缓坡,除了半人高的茅草和遍地的碎石,几乎寸草不生。

村里人都说,那地方邪性,地气全被石头吸干了,种什么死什么,纯属白费力气。

村口几个闲汉瞧见陈诚夫妇俩又往那边去,顿时来了精神,吐着瓜子皮,指指点点。

“嘿,看那城里来的傻子,又去相那块破地了。”

“我看是得了失心疯,好好的水田不瞧,天天盯着一堆石头疙瘩,能看出金子来?”

“听说了吗?他真打算买下来!啧啧,钱多烧的!”

那些话像针一样扎过来,郭晓莹脸颊发烫,下意识地躲到陈诚身后。

“陈诚,他们都说……这地不好。”她声音细若蚊蚋。

陈诚却恍若未闻。

他蹲下身,再次抓起一把土,捻在指尖,凑到鼻子下闻了闻。

那架势,不像农夫,倒像个鉴宝的宗师在品鉴稀世珍品。

废地?

在所有人眼里是,在他眼里,这就是一块风水宝地。

土质偏砂,富含特殊的矿物,排水性绝佳。

别人眼里存不住水的劣土,恰恰是种植一种作物的完美温床——红薯。

不是这个时代干瘪瘦小的山芋。

而是他脑子里,那种经过后世无数次改良,个大、皮薄、甘甜如蜜的极品红薯!

这种红薯,耐旱,耐贫瘠,产量能吓死人。

一亩地的收成,能顶得上这里五亩水田。

更重要的是,这缓坡之下三丈深处,藏着一条地下暗河。

只要打口深井,水源便能源源不绝。

这些,是这个时代的人,绞尽脑汁也无法洞悉的秘密。

这,才是他陈诚安身立命的真正本钱。

不是刀,不是阴谋,而是这颗脑袋里,跨越了数百年的知识。

“村长,这片地,我要了。”

陈诚领着郭晓莹,直接找到了下河村的村长。

村长是个干瘦的老头,正吧嗒着旱烟,听了陈诚的话,耷拉的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那片破地?你要它做甚?白送都没人要的玩意儿。”

“我瞧着地方大,开出来养鸡养鸭也使得。”陈诚憨笑着,递上一包成色不错的烟叶。

村长掂了掂烟叶的分量,这才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烟圈:“行吧,你非要当这个冤大头,我也不拦着。那地没主,是村里的公地。你给十块大洋,再出把力气,把村里通往镇上那座破桥修了,地契就是你的。”

十块大洋,再加修桥的工钱,几乎掏空了陈诚大半的家当。

但在他看来,这跟白捡没两样。

地契签下,红手印按下。

陈诚捏着那张薄薄的纸,比当初从雷六手里接过那袋沉甸甸的银元,心里还要踏实。

他拉着郭晓莹,再次站上那片真正属于他们的土地。

夕阳下,乱石林立,荒草萋萋。

郭晓莹望着眼前的一切,心里还是空落落的,没底。

陈诚却意气风发,他张开双臂,恨不得将这片荒芜拥入怀中。

他转过头,一字一句,郑重得如同宣誓。

“晓莹,你信我。”

“这里,不是石头和野草。”

“这里,是咱们家的根。从今往后,谁也别想再把咱们连根拔起!”

说干就干。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陈诚就扛着锄头上了乱石岗。

开荒,是能把人骨头磨碎的苦差事。

遍地的石头,锄头砸下去,“当”的一声,震得虎口发麻,直冒火星。陈诚咬着牙,一块一块地撬,一捧一捧地搬。他就像一头不知疲倦的老黄牛,每天身上都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土,只有那双眼睛,在烈日下亮得吓人。

短短几天,手上磨的全是血泡,血泡破了,就成了血口子,混着泥土,钻心地疼。

郭晓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每晚都打来滚烫的盐水给他泡手,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一滴一滴砸进水盆里。

“要不……咱别干了,这地太硬了,跟铁板似的。咱们把地退了,去镇上做点小买卖也好啊。”

“地硬,人心才能硬起来。”陈诚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他反手握住妻子的手,那张被晒得黧黑的脸上,透着一股子不要命的狠劲。“晓莹,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他没日没夜地干了足足半个多月,硬是从那片石头地里,抠出半亩方方正正的平地。手上的血口子结了厚厚的黑痂,成了茧,黝黑的皮肤下,肌肉鼓胀得像山里的岩石。

村里人起初还把他当个天大的笑话看。

“城里人就是吃饱了撑的,放着好好的水田不要,非要去跟石头较劲。”

“我看他是魔怔了,那破地要是能种出粮食来,老子把脑袋拧下来给他当夜壶!”

陈诚对这些风言-风语,一个字都懒得听。

地一平整好,他扭头就去了镇上,花掉几十个铜板,扯回来一大卷亮晶晶的、薄得像蝉翼的“油布”。

然后,就在所有村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他用竹子和木头,在那半亩地上,搭起一个谁也看不懂的怪棚子。那棚子在太阳底下明晃晃地反光,像个趴在地上的巨大怪物。

这一下,整个下河村都炸了。

村民们三五成群,吃完饭就跑来地头看稀奇,对着那个在太阳底下反光的“怪物”指指点点,活像是在看西洋景。

“他这是干啥?给地盖个房?”

“疯了!真是疯了!怕地里的苗儿淋着雨、晒着太阳不成!庄稼哪有这么伺候的?”

“我活了六十多年,就没见过这种种地法子,真是开了眼了!”

没人能看懂陈诚的门道。他也不搭理,自顾自地在棚子里,精心地种下了青椒和西红柿的秧苗。

这些反季节的玩意儿,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是天方夜谭,但在他眼里,却是白花花的银子,是他翻身的第一桶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