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兵权暗流(1 / 1)

血灵天穹 Oldmaster 2845 字 4小时前

子夜的血灵宫军营,死寂里裹着刀刃出鞘的颤音。涵婓指尖划过沙盘上代表赤瞳大营的猩红旗标,兽爪烙印在左臂皮肤下隐隐发烫——白日里秦烈副将递上的那份“增援地脉裂缝”的调令,字迹工整得如同拓印,却透着一股宫主密令特有的、混合着龙涎香与铁锈的冷冽气息。

“增兵三千?”白羽留下的冰晶在案头幽幽泛着蓝光,寒气几乎凝成实体,“裂缝已被冰封七日,赤瞳此刻调兵,是要凿冰?”

帝君兽伏在帐角阴影里,喉咙滚出低沉的咕噜声,金瞳锁死帐外。涵婓没有回头,只将一枚血色令箭“咔哒”按进沙盘边缘的凹槽。兵符归位,整座沙盘嗡鸣震颤,代表各营的光点骤然点亮,唯独赤瞳大营方向,一片刺目的血红正如溃烂的疮口般急速扩散。

帐帘被狂风撕开的刹那,火光与吼声海啸般涌入!

“清君侧!诛妖女!”

“帝兽焚城,统帅失德!”

黑压压的甲士如潮水漫过辕门,当先百人身披赤瞳亲卫独有的焰纹鳞甲,手中长戟直指中军大帐。领头将领秦烈,赤瞳一手提拔的心腹,左颊一道蜈蚣般的旧疤在火光下狰狞扭动。他高举一枚赤金虎符,声如雷霆:“奉宫主密令!涵婓勾结幽冥,纵兽屠城!虎符在此,众军听令——拿下!”

虎符光芒暴涨,一股无形的威压横扫营地,不少外围血刃卫身形一僵,眼中血色翻涌,竟显出几分挣扎迷茫。宫主虎符,对血灵宫修士有着近乎本能的压制!

“虎符?”涵婓一步踏出大帐,玄色统帅大氅在狂风中猎猎作响,目光如冰锥刺向秦烈,“赤瞳连压箱底的‘赤血符’都仿制出来了?可惜……”

她左手虚抬,掌心统帅血印骤然灼亮!

“嗡——!”

插在沙盘上的血色令箭应声激射而出,化作一道撕裂夜幕的血虹!虹光所过之处,营地四角沉寂的九座血色祭坛轰然苏醒,粗大的血光冲天而起,于半空交织成一张覆盖全营的巨网——血刃戮魔阵!

“吼!”阵网落下的瞬间,帝君兽庞大的身躯裹挟着硫磺与风暴的气息扑出,兽爪挥击,带起刺耳的裂帛声。首当其冲的十余名赤瞳亲卫连人带甲被拍成漫天血雾!

秦烈瞳孔骤缩,厉喝:“结阵!先屠帝兽!”

赤瞳亲卫训练有素,惊变之下迅速变阵,百人气息瞬间勾连,一尊巨大的赤焰巨灵虚影在军阵上空凝聚,灼热的气浪逼得普通士兵连连后退。巨灵咆哮,火焰巨拳裹挟风雷砸向帝君兽头颅!

“嗷——!”帝君兽不闪不避,布满鳞甲的兽首悍然迎上!金铁交鸣般的巨响炸开,气浪呈环状爆散,掀翻无数营帐。赤焰巨灵虚影剧烈晃动,而帝君兽只是晃了晃头颅,金瞳中的暴戾更盛,左爪上古老的守界人图腾灼灼生辉!

“血刃卫!”涵婓冰冷的声音穿透战场喧嚣,“噬主凶兵,今日可敢饮叛军之血?”

“锵!锵!锵!”

回应她的是三百道撕裂夜幕的刀鸣!早已按捺多时的血刃卫从阴影中、从营帐顶、从地底悍然扑出!他们手中的血刃不再是兵器,而是活过来的嗜血凶兽!刀身扭曲,刃口开合如獠牙,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啃噬声。血光过处,赤瞳亲卫精良的鳞甲如同纸糊,被轻易撕裂,断肢残躯抛飞。更恐怖的是,那些血刃砍入人体后,竟如活物般疯狂吮吸着精血与灵力,刀身血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涨!

战场瞬间化作修罗屠场。血刃卫是纯粹的杀戮机器,赤瞳亲卫则依仗军阵与虎符威压勉强支撑。秦烈被三名血刃卫统领围攻,一柄门板似的巨刃险些将他腰斩,虽险险避过,腰侧战甲也被撕裂,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呃!”秦烈闷哼一声,踉跄后退,诡异的是,那翻卷的皮肉下不见鲜血喷涌,反而渗出粘稠的、沥青般的黑绿色浆液,伤口边缘的肌肉如活物般疯狂蠕动,眨眼间竟愈合如初!只留下一道蜈蚣般的暗沉疤痕。

高踞中军将台的涵婓,眼神陡然锐利如刀——那不是修士的愈体功法!

“秦将军好手段!”涵婓清喝,身形如鬼魅般消失在将台。下一瞬,已出现在秦烈头顶!手中并非血刃,而是那柄象征统帅权威的玄铁令箭,此刻箭身缠绕着刺目的血色雷霆,对着秦烈天灵盖狠狠刺下!

秦烈举戟格挡。“当啷!”金铁巨响震耳欲聋。玄铁令箭上蕴含的统帅血印之力与宫主虎符的威压轰然对撞!

无形的波纹炸开!秦烈周身赤焰巨灵虚影剧烈扭曲,脚下地面寸寸龟裂。他双目瞬间布满血丝,脸上那道旧疤疯狂跳动,几乎要破皮而出!更诡异的是,他持戟的双臂皮肤下,无数细小的凸起物如蚯蚓般游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苏醒!

“死!”秦烈喉咙里挤出非人的嘶吼,力量暴涨,竟将涵婓的令箭猛地荡开!他弃戟,双拳燃起惨绿色的火焰,带着腐蚀空气的恶臭,连环轰向涵婓!拳风所及,地面石板嗤嗤作响,腾起青烟。

“幽冥毒火?”涵婓瞳孔一缩,左臂兽爪图腾应激而发,青蒙蒙的光晕覆盖手掌,毫不避让地抓向绿焰拳头!

“滋啦——!”

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青绿交缠的光芒刺目炸裂!毒火与图腾之力激烈湮灭,发出令人心悸的腐蚀声。涵婓只觉左臂传来针扎般的刺痛,兽爪烙印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这毒火引动,发出贪婪的悸动!

就在两人僵持的刹那,异变再生!

一名被血刃卫斩断手臂、本应倒地的赤瞳亲卫,眼中突然爆发出狂乱的绿芒。他无视剧痛,以残躯为武器,合身扑向附近一名正在维持戮魔阵的血刃卫!

“噗嗤!”血刃轻易贯穿了他的胸膛。然而,就在血刃刺入的瞬间,那亲卫的身体如同充气般急速膨胀!

“小心!退!”涵婓厉声示警。

迟了!

“嘭——!!!”

膨胀到极限的躯体轰然炸裂!没有血肉横飞,只有漫天粘稠腥臭的黑绿色脓浆暴雨般泼洒!脓浆沾染到戮魔阵的血光,竟发出“滋滋”的剧烈反应,阵网光芒瞬间黯淡。更可怕的是,几滴脓液溅射到旁边几名普通士兵脸上。

“啊!我的眼睛!”士兵捂脸惨嚎。脓液接触皮肤的瞬间,如同活物般钻了进去!士兵身体剧烈抽搐,裸露的皮肤下青筋暴起,颜色迅速转为诡异的墨绿,瞳孔扩散,眼白被细密的血丝爬满,口中发出嗬嗬的怪响,竟抓起地上的兵器,不分敌我地砍向身边的袍泽!

“毒尸!幽冥毒尸!”恐惧的尖叫在军营中炸开。混乱如同瘟疫般蔓延。被溅射到的士兵接连发生异变,自爆、喷吐毒浆、疯狂攻击活物!戮魔阵被多处污秽,运转迟滞。赤瞳叛军趁势反扑,与毒尸、血刃卫、尚未异变的士兵绞杀成一团,营地彻底失控!

“稳住!结圆阵!远离毒浆!”涵婓的声音蕴含血印之力,强行压下部分骚动。她反手拔出背后一直沉寂的统帅血刃——那柄曾饮过她心血,刃身铭刻着古老噬主符文的凶兵。

血刃入手,并未立刻爆发出滔天凶威,反而发出一阵低沉、饥渴的嗡鸣。刃身冰冷的触感沿着手臂蔓延,直抵心脉,带来一阵令人心悸的悸动。涵婓能清晰地感觉到,这把凶兵正贪婪地“嗅探”着空气中弥漫的幽冥脓浆与混乱血气,如同沉睡的毒龙睁开了眼睛。

“秦烈!”涵婓血刃直指那浑身冒着绿焰的叛将,“你的主子青冥,给了你多少‘恩赐’?!”

秦烈脸上蜈蚣疤剧烈抽搐,发出一串夜枭般的怪笑:“青冥大人?不…是宫主!是至高无上的宫主!统帅大人,你的死期到了!”他猛地撕开胸前破碎的甲胄!

“嘶啦!”

衣甲碎裂,露出秦烈肌肉虬结的胸膛。然而,让所有人头皮发麻的是,他心口的位置并非血肉,而是一块深深嵌入胸腔、散发着浓郁幽冥死气的暗青色金属符牌!符牌上蚀刻着扭曲的、仿佛无数眼睛叠加在一起的诡异图腾——正是青冥独有的“千眼噬魂符”!

符牌如同活物的心脏,随着秦烈的呼吸微微搏动,每一次搏动都泵出丝丝缕缕的黑气,沿着他体表的血管脉络蔓延,将他半身染成恐怖的青黑色。

“为了宫主!为了永恒!”秦烈狂吼,双手猛地插入自己胸膛两侧!

“噗!噗!”

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响起!他竟硬生生沿着脊柱,将自己的背部皮肉向两侧撕开!没有鲜血喷涌,裂开的皮肉下,赫然是无数疯狂蠕动、纠缠在一起的墨绿色藤蔓状神经束!这些神经束如同活蛇般探出,顶端裂开,露出吸盘状的口器,疯狂汲取着空气中弥漫的混乱血气、怨念和幽冥脓浆!

他的脊柱,已完全被这些幽冥神经束取代!

“嘶——!”

神经束吸盘开合,发出尖锐的嘶鸣。一股无形的、带着强烈精神污染的能量波以秦烈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距离最近的数十名士兵,无论是叛军还是普通士卒,动作齐齐一僵。眼中的神采迅速褪去,被一种空洞的、麻木的墨绿色取代。他们脸上挣扎、恐惧的表情瞬间凝固、抹平,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掉。

紧接着,这些士兵动作僵硬地调转武器,原本指向叛军或毒尸的刀锋,齐刷刷地对准了中军将台,对准了涵婓!

“奉统帅令……”一个被操控的士兵嘴唇机械地开合,发出平板无波的声音,却与秦烈的嘶吼诡异地重叠在一起,“诛杀涵婓!”

“诛杀涵婓!”

“诛杀涵婓!”

被操控的士兵齐声应和,声浪死寂而整齐,如同提线木偶。更恐怖的是,他们裸露的皮肤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无色无味的粘液,如同汗液般蒸发在空气中。

涵婓嗅到一丝极其微弱、带着淡淡甜腥的异香。脑中猛地闪过统帅密库中一份尘封卷宗的记载:“幽冥母树神经毒素·篡改型…无形无味…吸入者…记忆覆写…效忠指令…”

是记忆篡改液!秦烈脊柱裂开的神经束不仅在操控,更在释放能改写记忆的毒雾!

“屏息!”涵婓厉啸示警,同时体内血核疯狂运转,统帅血印之力灌注手中凶刃!再不能留手!

“吼——!”帝君兽感应到主人沸腾的杀意,硬抗两柄赤焰巨锤的轰击,强行撞开挡路的叛军和毒尸,庞大的身躯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冲向秦烈。

秦烈脊柱神经束狂舞,无数吸盘口器对准帝君兽,酝酿着更恐怖的精神冲击与毒液喷吐!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涵婓动了!

她没有冲向秦烈,反而将手中那柄饥渴已久的统帅血刃,狠狠刺入脚下的大地!

“以吾之血,饲汝之刃!以叛者魂,平汝之怨!”

“醒来!噬主之牙!”

轰——!!!

血刃刺入大地的瞬间,整座血刃戮魔阵发出濒死般的哀鸣,所有阵基祭坛的血光被强行抽离,化作九道粗大的血龙,疯狂涌入那柄插在地上的凶刃!

血刃剧烈震颤,发出兴奋到极致的嗡鸣!刃身上沉寂的噬主符文如同烧红的烙铁,一层层亮起!粘稠如实质的暗红色煞气从刃身喷薄而出,瞬间弥漫半个营地!煞气之中,隐约有无数扭曲痛苦的人脸在哀嚎,那是历代被此刃反噬的持刃者残留的怨念!

凶兵,彻底苏醒!

涵婓双手握紧刀柄,周身统帅血印的光芒与凶刃煞气交织,在她身后形成一尊模糊的、头戴血色冠冕的巨灵虚影!她感到自己的生命力、魂力正被这柄贪婪的凶刃疯狂吞噬,左臂的兽爪烙印更是灼热如岩浆,仿佛有另一个意识在顺着血刃的吞噬,试图侵入她的识海!

“给我…斩!”

她无视反噬,倾尽全力,拔刀!上撩!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暗红刀芒,撕裂了空间,撕裂了弥漫的毒雾,撕裂了秦烈脊柱神经束发出的精神冲击波!刀芒所过之处,空气被抽干,留下真空的痕迹,连声音都被吞噬!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秦烈脸上狂热的狰狞僵住,脊柱上狂舞的神经束如同被冻结。他胸前那块青冥符牌疯狂闪烁,试图抵挡。

“嗤啦——!”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如同热刀切过牛油的轻响。

暗红刀芒毫无阻滞地掠过秦烈的身体,掠过他身后那数十名被操控的士兵。

刀芒消散。

秦烈的动作定格。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胸膛。那块青冥符牌中央,出现了一道极细的红线。

“咔…嚓…”

符牌沿着红线裂成两半,跌落尘埃。

紧接着,秦烈的身体,从眉心到胯下,一道血线迅速扩大。

“噗——!”

黑绿色的脓浆混杂着破碎的内脏、断裂的神经束,如同被挤压的腐烂果实,猛地从裂开的身体里喷溅出来!那裂成两半的身躯,并未倒下,反而被体内残余的幽冥神经束支撑着,诡异地抽搐、扭动,如同两截被斩断却未死透的毒虫!

他身后的数十名士兵,也如同被无形的利刃切割,身体无声地裂开,同样喷溅出粘稠的脓浆。

凶刃噬主之威,一刀斩灭!

然而,涵婓的脸色瞬间煞白,身体一晃,拄着血刃才勉强站稳。左臂兽爪烙印深处传来针扎般的刺痛,仿佛有什么东西顺着凶刃的反噬,在她灵魂上狠狠咬了一口。更让她心沉的是,那些被斩杀的士兵体内喷溅出的脓浆,落地后并未消失,反而如同活物般迅速汇聚、渗透进地面。空气中残留的甜腥味,似乎更浓了。

“嗬…嗬…”

秦烈那裂成两半的残躯,竟还在发出断续的气音。半张脸上,那狂热的墨绿色褪去,只剩下无边的怨毒和一种诡异的、洞悉般的嘲讽。他仅剩的一只眼珠死死盯住涵婓,嘴唇艰难蠕动,吐出几个无声的气泡。

涵婓读懂了那口型——

“血晶…好看吗?”

营地死寂。

血腥味、焦臭味、幽冥脓浆的腐臭味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残存的士兵们呆立原地,脸上残留着恐惧与茫然。那些侥幸未被秦烈神经束直接操控的士兵,眼神空洞,下意识地揉着额角,仿佛在努力回忆什么,又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脑海中悄然溜走。

涵婓拄着血刃,冰冷的刃身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灵魂深处被凶兵反噬的剧痛,左臂兽爪烙印更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死死嵌在骨肉里。帝君兽拖着被赤焰灼伤的身躯,低吼着靠近,用巨大的头颅蹭了蹭她的手臂,传递着担忧与守护的意志。

她目光扫过狼藉的战场,扫过秦烈那两截仍在微微抽搐的残尸,扫过士兵们脸上空洞的迷茫。白羽留下的那枚冰晶,在怀中散发着微弱却坚定的寒意。

血晶…好看吗?

秦烈临死前的无声诘问,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她的神经。

就在这时,距离她最近的一名亲兵——一个脸上还带着稚气,刚刚在混战中为她挡开一记毒浆的少年——突然抬起了头。他的眼神不再空洞,却充满了另一种让涵婓遍体生寒的、冰冷的、绝对的服从。

少年上前一步,沾满血污的手稳稳地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动作标准得如同操典。他开口,声音平板无波,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营地:

“奉统帅令——”

少年顿了顿,墨绿色的纹路在他瞳孔深处一闪而逝。

“诛杀涵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