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圣主遗诏…还有守界人…交出来!”
青冥那如同九幽寒风吹过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和戏谑的残忍,在狭小的石室内回荡,撞在冰冷的石壁上,激起令人心胆俱裂的回响。他那只完好的幽冥右眼,燃烧着惨绿色的毒火,贪婪而怨毒地扫过涵婓手中那截赤玉般的圣主脊骨遗诏,最后停留在涵婓身后气息微弱、白骨森森的帝君兽身上。破碎的青铜鬼面下,嘴角咧开一个扭曲的弧度。
他包裹着破烂绷带的右手缓缓抬起,掌心之中,那团粘稠如墨、翻涌着无数痛苦面孔的幽冥死气球体正疯狂凝聚、膨胀!球体中心,无数微小如虫豸、散发着诡异红芒的蛊虫清晰可见,它们尖锐的嘶鸣仿佛直接刺入灵魂深处,带来最原始的恐惧!
“否则…这座城里的每一只蝼蚁…都将为你们的愚蠢…陪葬!”
威胁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每个人的脖颈。
石室内,刚刚被圣主遗诏揭露的惊天背叛所震撼的众人,瞬间被这扑面而来的死亡气息冻结!屠烈挣扎着从地上爬起,魁梧的身躯挡在涵婓三人前方,布满疤痕的脸上肌肉虬结,眼中爆发出困兽般的凶光,手中紧握着一柄缺口遍布的沉重弯刀。干瘦的巫老则瘫软在地,浑浊的眼中只剩下绝望的灰败。
涵婓握紧了手中滚烫的圣主脊骨遗诏。那截骨头仿佛拥有了生命,在他掌心微微震颤,传递着一股沉重而悲怆的暖流,试图驱散青冥带来的幽冥寒意。冰魄之眼死死锁定青冥掌心那团致命的死气球,清晰地“看”到其中数以万计、形态狰狞的蛊虫正贪婪地汲取着幽冥能量,蓄势待发。金焰之瞳则燃烧着焚天的怒火,体内新生的冰火灵力在愤怒和不屈中奔腾咆哮,然而丹田深处那丝扎根的幽冥死气,却如同被唤醒的毒蛇,在青冥的威压下疯狂躁动、侵蚀,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和冰冷的失控感。
“青冥!” 涵婓的声音如同砂石摩擦,带着强行压制的痛苦和滔天的恨意,“血狱熔炉…我师尊的仇…今日一并清算!”
“清算?” 青冥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那只幽冥右眼的光芒骤然炽盛,发出刺耳的尖笑,“就凭你这只吸收了地核杂质的半残废?还有后面那个瞎了眼、蛊毒缠身的贱人?以及这头只剩一口气的看门狗?” 他的目光扫过洛红衣失明的双眼和帝君兽裸露的白骨,充满了极致的轻蔑。“把遗诏给我,献上守界人!或许…我可以让你们死得痛快点,让这城里的贱民多活几个时辰!否则…”
他托着幽冥死气球的手猛地向下一压!
“吼——!” 一直蜷缩在涵婓身后,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的帝君兽,仿佛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仅存的那只暗金竖瞳骤然睁开!竖瞳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庞大的身躯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强行挣脱涵婓的背负,如同濒死的巨兽发出震天的咆哮!它那只嵌入半块青铜门环、布满裂痕的鳞爪,猛地爆发出刺目的暗金光芒,带着决绝的守护意志,狠狠拍向青冥!
“不知死活!” 青冥眼中厉色一闪,托着死气球的右手并未收回,左手则闪电般抬起,五指成爪!浓郁的幽冥死气瞬间凝聚成一只覆盖着黑色骨刺的狰狞鬼爪,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鬼啸,迎向帝君兽拍来的鳞爪!
轰!!!
暗金与墨黑的能量在半空中狠狠碰撞!恐怖的冲击波如同实质的巨锤,狠狠砸在石室的墙壁上!墙壁上那些古老的符文瞬间爆发出刺目的金光,竭力抵御着冲击,但依旧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碎裂声!整个地下空间剧烈摇晃,碎石簌簌落下!
噗——!
帝君兽庞大的身躯如同破败的麻袋般被狠狠震飞,重重砸在石壁之上!本就脆弱不堪的白骨再次断裂,暗金色的血液如同喷泉般从断口处狂涌而出!它那只拍出的鳞爪上,暗金光芒彻底熄灭,嵌入的青铜门环发出哀鸣般的震颤,裂痕更深。竖瞳中的光芒急速黯淡,生命之火仿佛随时会熄灭,只剩下喉咙深处痛苦的呜咽。
“帝君!” 涵婓目眦欲裂,冰火灵力失控般暴涌而出!就在他欲要不顾一切扑上去的瞬间,一只冰冷而稳定的手死死按住了他的肩膀。
是洛红衣。
她紧闭着双眼,银发在能量乱流中狂舞,脸色苍白如纸,但按在涵婓肩头的手指却异常有力。她微微侧头,失明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石壁,投向城主府外的世界,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寒意:“他在拖延…外面…开始了!”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语——
轰隆隆隆!!!
一阵沉闷而连续的巨响,如同地底巨兽的咆哮,猛地从城主府外、从流沙城的地下深处传来!这声音并非爆炸,而是某种庞大的、污秽的、充满恶意的生命体破土而出的轰鸣!
紧接着,是无数凄厉到无法形容的惨叫!那声音汇聚成一片绝望的海洋,瞬间淹没了整个流沙城!比之前城中的麻木死寂,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不好!” 屠烈脸色剧变,魁梧的身躯猛地撞向通往地面的石阶,“是地脉!那些杂种…从地脉进来了!”
涵婓的冰魄之眼瞬间穿透厚重的石壁,“看”向外界!
地狱!
流沙城狭窄的街道上,之前那些麻木蜷缩、如同行尸走肉的流民,此刻正经历着比死亡更恐怖的蜕变!
地面在剧烈的震动中开裂!一道道深不见底的裂缝如同巨大的伤口,撕裂了街道和房屋!从这些裂缝深处,涌出的不是岩浆,而是粘稠的、散发着刺鼻腥臭的墨绿色液体!液体如同有生命般,迅速蔓延,所过之处,沙石被腐蚀得滋滋作响,冒出滚滚黑烟!
更恐怖的是,伴随着墨绿液体一同涌出的,是无穷无尽、密密麻麻、形态扭曲狰狞的血色蛊虫!
这些蛊虫只有指甲盖大小,通体赤红,如同凝固的血液,背上却生着几丁质的黑色甲壳,复眼闪烁着贪婪的红光。它们如同汹涌的赤色潮水,瞬间淹没了街道,攀爬上那些惊骇欲绝、却因虚弱而无力逃跑的流民身体!
“啊!救命!!”
“什么东西!滚开!!”
“痛!好痛啊——!!!”
凄厉的惨叫瞬间达到顶点!蛊虫覆盖在人的皮肤上,锋利的口器轻易地撕开溃烂的脓疮或完好的皮肉,疯狂地钻入!被蛊虫钻入的流民身体如同被投入沸水般剧烈抽搐,皮肤下鼓起无数个快速游走的鼓包!他们的眼珠瞬间充血,布满猩红的血丝,眼神中的麻木被极致的痛苦和原始的疯狂取代!
第一阶段:寄生!
被寄生的流民发出非人的嘶吼,力量诡异地暴涨,如同发狂的野兽,开始无差别地攻击身边的一切活物!撕咬、抓挠、用头撞击墙壁!指甲在疯狂的抓挠中剥落,露出森森指骨,牙齿咬在石头上崩裂,却浑然不觉!他们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瘪、灰败,仿佛血肉精华正被体内的蛊虫飞速汲取,而皮肤表面则开始浮现出蛛网般的、散发着幽绿光芒的诡异纹路!
“拦住他们!别让它们靠近水源!” 街道上,还残存着一些没有被第一时间寄生的、身体稍强壮的城卫,在屠烈副官的嘶吼下,挥舞着锈迹斑斑的武器,试图阻挡那些发狂的“人”。刀剑砍在那些被寄生的流民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如同砍在朽木上,暗红色的、带着腥臭的粘稠血液飞溅,却无法阻止它们疯狂的脚步!一个城卫被几个发狂的流民扑倒,瞬间被撕咬得血肉模糊,惨叫声淹没在更狂乱的嘶吼中。
“点火!用火!” 副官目眦欲裂,点燃了浸满油脂的火把,狠狠掷向涌来的寄生体!火焰点燃了它们破烂的衣物和干枯的毛发,发出噼啪的燃烧声和焦臭味。然而,这些燃烧的“火人”并未停止,反而带着熊熊火焰,更加疯狂地扑向人群!它们体内的蛊虫在火焰灼烧下发出尖锐的嘶鸣,却并未死去,反而刺激得它们更加狂暴!
混乱在蔓延,死亡在加剧。而地底的裂缝中,更多的赤色蛊虫如同永无止境的潮水,源源不断地涌出!
“城主!城主府!它们的目标是城主府!” 巫老瘫在石室角落,浑浊的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嘶声尖叫,“它们在找…找圣主遗诏的气息!找守界人!”
石室内,青冥看着涵婓等人骤变的脸色,那只幽冥右眼中的戏谑和残忍达到了顶点。他托着那团翻涌着无数蛊虫的幽冥死气球,如同欣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看到了吗?这就是忤逆幽冥意志的下场!血祭…已经开始!这座城,还有里面所有的贱民,都将是献给九幽之门的祭品!他们的痛苦和绝望,将化为开启永恒之门的钥匙!”
他猛地将手中的幽冥死气球高举过头!球体内,无数细小的红色蛊虫同时发出尖锐的共鸣嘶鸣!这嘶鸣仿佛无形的指令,瞬间穿透了石壁,传遍了整个流沙城!
“嘶嘶嘶——!!!”
城内外所有被寄生的流民,身体齐齐一震!他们皮肤下疯狂游走的鼓包瞬间停止了躁动,猩红的双眼失去了最后一丝属于人类的情感,只剩下空洞、冰冷、绝对的服从!皮肤表面那些幽绿色的纹路骤然亮起,如同被点亮的邪恶符文!
第二阶段:同化!傀儡化!
所有被寄生的流民,动作瞬间变得僵硬而统一,如同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他们不再无差别攻击,而是齐齐转向城主府的方向!喉咙里发出低沉而整齐的、如同虫豸摩擦的“嗬嗬”声,迈着僵硬却异常坚定的步伐,踏过同伴的尸体和燃烧的火焰,无视一切阻碍,如同赤色的潮水,朝着城主府汹涌汇聚!他们的身体在行进中继续干瘪、灰败,皮肤紧紧包裹着骨骼,眼眶深陷,如同行走的干尸,唯有皮肤下幽绿纹路的光芒越发刺眼!
与此同时,城主府外,那些之前只在远处游弋、封锁路径的幽冥哨兵,也动了!它们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坍塌的城墙和街道废墟之上!它们身披漆黑的骨甲,头盔下两点惨绿的魂火锁定着城主府,手中由幽冥能量凝聚的黑色长矛,对准了府邸的方向!它们并未立刻进攻,如同冷酷的牧羊犬,驱赶着那些被同化的尸潮,逼迫它们成为冲击城主府的第一波炮灰!
“顶住大门!用石头堵死!” 城主府内,残存的数十名城卫在副官的带领下,用身体、用能找到的一切重物——断裂的石柱、腐朽的家具,疯狂地堵塞着通往地下石室的唯一入口!他们的脸上充满了恐惧,却无人退缩。身后,是流沙城最后的希望,也是他们最后的坟墓!
轰!轰!轰!
被同化的尸潮如同不知疲倦的攻城槌,狠狠撞击着被堵塞的大门和墙壁!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骨骼碎裂的闷响和石块崩落的簌簌声!坚固的石门在无数干枯手臂和头颅的疯狂撞击下剧烈颤抖,裂缝蔓延!堵门的城卫被巨大的冲击力震得口吐鲜血,却依旧死死抵住!
“这样下去不行!门撑不了多久!” 屠烈听着头顶传来的恐怖撞击声和城卫的惨呼,疤痕扭曲的脸上肌肉抽搐。他猛地看向青冥,眼中是刻骨的仇恨和疯狂:“杂种!老子跟你拼了!” 他咆哮着,挥舞着沉重的弯刀,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朝着青冥猛扑过去!刀锋上灌注了他全部的气血之力,发出撕裂空气的尖啸!
“蝼蚁的挣扎。” 青冥甚至没有正眼看他,左手随意一挥!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幽冥死气刃凭空出现,快如闪电,瞬间穿透了屠烈的胸膛!
噗嗤!
屠烈前冲的身体猛地僵住!他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前那个碗口大小的、前后通透的窟窿。没有鲜血喷涌,窟窿边缘的皮肉和骨骼瞬间被幽冥死气侵蚀成灰黑色,如同燃烧后的纸灰,迅速向四周蔓延!
“呃…” 屠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涌出大股黑色的、带着腥臭的粘稠液体。他魁梧的身躯晃了晃,轰然倒地。那双充满不甘和仇恨的眼睛,死死瞪着青冥的方向,迅速失去了光彩,皮肤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干瘪。
“城主——!” 巫老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
“屠烈!” 涵婓的心脏仿佛被狠狠攥住!虽然相识短暂,但这个在绝境中依旧坚守、试图庇护子民的汉子,就这样在眼前被轻易抹杀!怒火如同火山般在胸腔爆发,瞬间冲垮了冰魄之眼维持的冷静!右眼的金焰疯狂暴涨,几乎要吞噬整个瞳孔!
“青!冥!”
涵婓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身体化作一道冰蓝与金红缠绕的毁灭流光,直扑青冥!他左手冰爪凝聚,带着冻结灵魂的绝对零度寒意向青冥的幽冥右眼抓去!右手熔岩之拳沸腾,焚尽八荒的金焰狠狠砸向青冥托着死气球的手臂!体内那丝躁动的幽冥死气也被他强行调动,在体表形成一层稀薄的灰黑屏障!
“不自量力!” 青冥冷哼一声,面对涵婓的含怒一击,他竟不闪不避!那只幽冥右眼猛地瞪圆,惨绿色的魂火如同漩涡般急速旋转!
嗡——!
一股强大到令人窒息的灵魂冲击,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涵婓的识海!
“啊——!” 涵婓前冲的身形猛地一滞,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眼前瞬间一片漆黑,无数扭曲的怨魂面孔和凄厉的哀嚎充斥了他的感知!冰爪和金焰的光芒剧烈摇曳,几乎溃散!体内强行调动的幽冥死气瞬间失控反噬,如同冰冷的毒针狠狠刺入他的丹田和经脉!一口混杂着冰渣和金焰火苗的鲜血狂喷而出!
就在涵婓心神失守的刹那,青冥动了!他那只托着幽冥死气球的右手,猛地向前一送!
目标,并非涵婓,而是他身后,因为失明和强行压制体内蛊毒、气息极度不稳的洛红衣!以及,她身边倒地不起、气息奄奄的帝君兽!
那团凝聚了无数血祭蛊虫、散发着滔天死气的墨黑球体,如同来自九幽的毁灭陨星,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鬼哭神嚎,瞬间跨越了空间,出现在洛红衣和帝君兽的上方!
“不——!” 涵婓目眦欲裂,强行压下识海的剧痛和体内的反噬,想要回身救援,却已来不及!
洛红衣虽然目不能视,但灵觉对危险的感知却敏锐到了极致!在幽冥死气球袭来的瞬间,她猛地抬头,失明的“视线”死死锁定那毁灭的源头!心口处,《血光策》玉简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冰蓝光芒!她双手急速结印,残存的冰寒灵力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玄冰壁!”
一道厚达数尺、晶莹剔透、散发着绝对寒意的巨大冰墙瞬间在她和帝君兽上方凝聚!冰墙表面,无数玄奥的符文流转,试图冻结一切靠近的能量!
然而——
嗤嗤嗤——!
蕴含着无数血祭蛊虫的幽冥死气球狠狠撞在玄冰壁上!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令人牙酸的剧烈腐蚀声!墨绿色的死气如同强酸般疯狂侵蚀着冰壁!冰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薄、融化!那些细小的红色蛊虫更是附着在冰面上,锋利的口器疯狂啃噬着冰寒灵力!冰蓝色的光芒在墨绿死气的污染下迅速黯淡!
咔嚓!咔嚓!
坚不可摧的玄冰壁仅仅支撑了不到一息,便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最终轰然破碎!
墨绿色的死气和无数狰狞的蛊虫,如同决堤的洪流,朝着下方避无可避的洛红衣和帝君兽当头罩下!
“红衣!帝君!” 涵婓的嘶吼充满了绝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吼——!!!”
一直倒地不起、气息奄奄的帝君兽,仿佛感应到了洛红衣即将面临的灭顶之灾,仅存的那只暗金竖瞳骤然爆发出回光返照般的、燃烧生命本源的光芒!它那庞大的身躯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猛地向上一掀!如同垂死的巨兽张开最后的怀抱,将洛红衣整个护在了自己残破不堪的身躯之下!
噗噗噗噗——!
墨绿色的死气洪流和无数血祭蛊虫,瞬间将帝君兽庞大的身躯彻底淹没!
“吼…呜…” 帝君兽发出一声低沉而痛苦的悲鸣,庞大身躯剧烈地抽搐起来!墨绿色的死气疯狂地腐蚀着它裸露的白骨和仅存的鳞片,发出“滋滋”的声响,冒出滚滚黑烟!那些细小的血色蛊虫更是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地钻入它破碎的血肉和白骨之中,贪婪地汲取着它体内残存的、蕴含守界人血脉的生命精华!
它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灰败、干瘪!暗金色的血液被污染成墨绿色,散发出恶臭!生命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急速熄灭!
“帝君!!!” 被护在身下的洛红衣,清晰地感知到上方传来的剧烈痛苦和生命流逝!她失明的双眼猛地睁开,虽然空洞无物,却仿佛有冰蓝色的火焰在燃烧!一股难以言喻的悲痛和冰冷的杀意,如同万年玄冰瞬间冻结了她的灵魂!
第三阶段:血祭…开始了!
被帝君兽庞大身躯阻挡了绝大部分死气和蛊虫,但依旧有零星的墨绿死气和几只漏网的蛊虫,如同毒蛇般噬向洛红衣!
洛红衣闷哼一声,身体猛地一颤!一丝墨绿死气如同活物般钻入她手臂的肌肤,带来刺骨的冰寒和侵蚀剧痛!一只血祭蛊虫更是尖锐地嘶鸣着,试图钻进她按在地上的手心!
“滚!” 洛红衣喉咙里发出一声冰冷的低喝!心口处《血光策》玉简光芒再闪!一股精纯的冰寒之力瞬间爆发,将手臂上的死气冻结、驱散,同时将那试图钻入的蛊虫冻成了一粒赤红的冰晶,在她指尖粉碎!
然而,这微小的创伤如同导火索!体内被血凰石和玉简勉强压制的双生血蛊,以及那灼烧灵魂的情蛊,在外部死气和蛊虫的刺激下,在帝君兽濒死带来的巨大悲痛冲击下——彻底失控!
“呃啊——!” 洛红衣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呻吟!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寒之力从她心口玉简中疯狂爆发,瞬间席卷全身!她的皮肤表面,肉眼可见地凝结出一层厚厚的、散发着绝对寒意的冰晶!银白色的长发无风自动,根根发丝都如同冰棱般散发出刺骨的寒气!整个石室的温度骤降,墙壁和地面瞬间覆盖上厚厚的白霜!
冰封领域,在极致的悲痛和蛊毒反噬下,不受控制地开始爆发!
“涵婓…” 洛红衣的声音变得异常冰冷,如同万载玄冰摩擦,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带我…上去!最高处!”
涵婓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猛地看向洛红衣那双空洞的、却燃烧着冰蓝色火焰的“眼睛”,看到了那里面蕴含的、足以冰封万物的悲恸和决然!
“不!红衣!还有办法!不能…” 涵婓嘶吼着,想要阻止。冰封全城?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亲手终结这座城里所有还在挣扎的生命,包括那些尚未被寄生的城卫和无辜者!
“带我上去!” 洛红衣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撕裂般的冰冷和命令的口吻!她周身散发的寒气更加凛冽,地面上的白霜瞬间凝结成坚冰!失控的冰封领域已经开始无差别地冻结周围的一切!巫老惊恐地蜷缩在角落,身体表面已经开始凝结冰晶!
涵婓看着被帝君兽护在身下、却依旧被墨绿死气侵蚀手臂、浑身散发着失控寒意的洛红衣,又“看”了一眼石室入口——那里,被堵塞的石门在尸潮疯狂的撞击下已经摇摇欲坠,裂缝中甚至能看到外面攒动着的、布满幽绿纹路的干枯手臂和空洞的眼睛!更远处,幽冥哨兵惨绿的魂火如同死神的注视!
没有时间了!
“啊——!” 涵婓发出一声混合着痛苦、愤怒和无奈的狂吼!他猛地冲上前,一把抱起浑身覆盖冰晶、散发着恐怖寒意的洛红衣!入手冰冷刺骨,仿佛抱着一块万年玄冰!他右眼的金焰疯狂燃烧,强行抵抗着洛红衣身上失控逸散的领域寒气,脚下猛地一踏!
轰!
地面炸裂!涵婓抱着洛红衣,如同炮弹般冲天而起!直接撞碎了石室的穹顶,撞穿了城主府厚重的石质屋顶,冲上了流沙城最高处——那座摇摇欲坠的了望塔顶!
狂风卷着沙砾,如同鞭子般抽打在两人身上。
站在塔顶,俯瞰全城。
地狱的画卷在脚下展开,绝望的哀嚎是唯一的背景音。
整个流沙城,已经彻底沦陷。
街道上,密密麻麻,全是行走的“冰尸”!不,现在或许该称之为“蛊尸”。它们皮肤灰败干瘪,如同风干的树皮,眼眶深陷空洞,里面没有任何神采,只有一片死寂的灰白。皮肤表面,蛛网状的幽绿纹路如同活物般脉动着,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幽冥气息。它们的动作僵硬却统一,如同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迈着整齐的步伐,汇聚成一股股赤色的死亡洪流,正从四面八方向着城主府涌来!它们踩过同伴燃烧的残骸,踩过被撕碎的尸体,踩过倒塌的房屋,目标只有一个——毁灭一切!
城主府周围,残存的数十名城卫依托着断壁残垣,在做着最后的抵抗。刀剑砍在那些蛊尸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却只能留下浅浅的伤口,无法阻止它们前进的脚步。不断有城卫被力大无穷的蛊尸抓住,拖入尸群,瞬间被撕碎分食,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墨绿色的污血和破碎的肢体铺满了地面。
而在更远处,坍塌的城墙和沙丘上,一队队身披漆黑骨甲的幽冥哨兵如同冷酷的雕像,矗立在风沙中。它们头盔下两点惨绿的魂火,如同死神的眼睛,冰冷地注视着城中的屠杀盛宴。它们的存在,彻底封锁了任何逃生的可能。
“嗬…嗬嗬…” 无数蛊尸喉咙里发出的低沉嘶鸣,汇聚成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死亡潮音。
帝君兽…涵婓的心猛地一抽,冰魄之眼穿透层层阻碍,看向地下石室。
帝君兽庞大的身躯依旧保持着护住洛红衣之前位置的姿态,但它已经完全被墨绿色的死气包裹,如同一个巨大的、不断蠕动的茧。死气中,无数血祭蛊虫在它裸露的白骨和残存的皮肉间钻进钻出,贪婪地啃噬着最后一点蕴含守界人血脉的生命精华。它那仅存的暗金竖瞳,光芒彻底熄灭了,变成了一片死寂的灰白。生命的气息,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如同狂风中最后一点火星,随时会彻底湮灭。
悲恸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刺穿了涵婓的心脏。他抱着洛红衣的手臂微微颤抖。
“涵婓…” 怀中,洛红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仿佛所有的情绪都已被冻结。“放开我。”
涵婓低头,看向洛红衣。她紧闭着双眼,长长的银白色睫毛上凝结着冰晶,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冰冷的决绝。心口处,《血光策》玉简透过衣衫,散发出越来越强烈的冰蓝光芒。她周身逸散的寒气,已经让脚下的了望塔顶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坚冰,并且还在不断蔓延。
涵婓明白了。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松开了手。
洛红衣的身体并未坠落。她悬浮在塔顶的虚空之中,银发狂舞,周身散发出越来越恐怖的绝对寒意!脚下的了望塔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坚冰如同活物般急速向下蔓延,瞬间覆盖了整座塔身!
她缓缓抬起双手,如同拥抱整个绝望的世界。心口处,《血光策》玉简的光芒达到极致!
“以吾冰心…承万古之寒…”
“引九幽之寂…封…此…劫!”
冰冷的声音,如同神只的宣判,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生灵的灵魂深处!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在识海中炸响!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冻结时空的恐怖寒流,以洛红衣为中心,轰然爆发!
没有声音,没有光芒的爆炸。
只有绝对的“静”与“寒”!
无形的冰封领域,如同一个急速膨胀的、透明的冰蓝色气泡,瞬间笼罩了整个流沙城!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塔下,汹涌扑向城主府的尸潮洪流,瞬间凝固!无数僵硬前伸的手臂,张开撕咬的干枯嘴巴,空洞死寂的灰白眼瞳…全部定格!它们皮肤表面脉动的幽绿纹路,光芒被冻结在闪烁的瞬间!
街道上,挥舞着武器、脸上带着绝望和疯狂的城卫;被蛊尸抓住、即将被撕碎的战士;从废墟中惊恐探出头颅、尚未被寄生的妇孺…所有的动作、所有的表情,全部凝固!他们的身体瞬间覆盖上一层晶莹剔透的冰晶,如同最完美的冰雕。
燃烧的火焰,跳跃的火苗保持着升腾的姿态,被冻结在空气中,如同一朵朵赤红的冰花。
飞扬的沙尘,保持着被狂风卷起的轨迹,凝固在半空,形成一片灰色的水晶幕布。
飞溅的墨绿污血,保持着泼洒的弧线,凝固成一颗颗墨绿色的宝石。
甚至连声音——那些凄厉的惨叫、疯狂的嘶吼、蛊虫的嘶鸣、风沙的呜咽——都被彻底冻结、吞噬!整个流沙城,陷入了一片死寂的、绝对零度的冰封世界!
唯有洛红衣悬浮在塔顶虚空,如同冰封世界的核心。她周身散发着刺骨的寒光,一头银发在静止的空气中凝固,如同冰瀑。心口处,玉简的光芒缓缓收敛,最终沉寂下去。她紧闭的双眼眼角,两行清泪无声滑落,却在脱离眼眶的瞬间,凝结成两颗冰晶,坠落下去,砸在下方一具被冰封的蛊尸头顶,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冰封领域…完成了。
整座流沙城,连同城内所有的生灵——无论是否被寄生,无论是否还有意识——都被彻底冻结在绝对零度的冰晶之中。瘟疫被强行终止,血祭被强行打断。
代价是…整座城池的生机,连同里面所有挣扎的、无辜的、绝望的灵魂,一同被冰封、凝固。
涵婓站在洛红衣身旁,同样被笼罩在领域之内。但他体内新生的冰火灵力和玉简的气息,让他勉强抵抗住了这绝对零度的侵蚀,没有被立刻冰封,却也感到血液几乎凝固,灵力运转迟滞到了极点。
他看着脚下这座瞬间化为巨大冰雕坟墓的城池,看着那些栩栩如生却毫无生机的“冰尸”,巨大的悲凉和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他赢了?不,他只是…选择了最残酷的方式,阻止了更残酷的结局。
就在这时,涵婓的冰魄之眼,无意间扫过下方一具被冰封的蛊尸。
那具蛊尸保持着仰头嘶吼的姿态,空洞的灰白眼瞳,被厚厚的冰晶覆盖。
然而,就在那冰晶覆盖的眼瞳深处,涵婓清晰地“看”到了一点极其细微、却无法忽视的印记!
那是一个极其古朴、极其微小的符号!
由两道交叉的、如同锁链般的青铜色线条构成!线条古朴苍劲,散发着一种跨越万古的、冰冷而沉重的气息!
青铜门印记!
涵婓的心脏猛地一抽!他立刻移动视线,看向另一具冰尸的眼瞳深处!
同样!在那被冰封的灰白眼瞳深处,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细微的青铜门印记!
第三具…第四具…第五具…
涵婓的冰魄之眼急速扫视!视线所及,无论是被寄生的蛊尸,还是那些尚未被寄生就被冰封的城卫、妇孺…在他们被冰晶覆盖的眼瞳深处,无一例外,都烙印着那个极其细微、却又无比清晰的青铜门印记!
这些印记并非后天烙印,更像是…随着冰封领域的降临,从他们灵魂最深处、被强行“冻结”并“显化”出来的某种本源烙印!
这印记…到底是什么?为何会存在于每一个流沙城生灵的灵魂深处?它与那扇青铜巨门…与幽冥…与守界人…又有什么关系?
一股比绝对零度更加刺骨的寒意,瞬间席卷了涵婓的全身!
他猛地抬头,看向城外!
风沙弥漫的沙丘上,那些幽冥哨兵并未被冰封领域波及。它们依旧如同黑色的雕塑矗立着。为首那只失去左眼、覆盖着半张青铜鬼面的青冥,此刻正抬头,隔着遥远的距离,“望”着塔顶的涵婓和洛红衣。
惨绿色的幽冥右眼中,没有任何计划被打乱的恼怒,反而充满了…一种意料之中的、近乎狂热的满意和戏谑!
他甚至缓缓地、优雅地抬起了那只没有托着死气球的左手,对着塔顶的方向,轻轻鼓了鼓掌。无声的动作,却充满了极致的嘲讽。
仿佛在说:做得很好…这正是…我们想要的。
瘟疫暂停了。
血祭中断了。
但某种更加恐怖、更加深邃的东西,似乎随着这全城的冰封,随着那无数冰尸眼底显化的青铜门印记…被悄然唤醒,暴露在了这死寂的天地之间。
流沙城,这座被遗忘的边陲孤城,彻底化为了一座巨大而诡异的冰雕墓碑,矗立在无垠的荒漠之中。寒冰之下,是无数凝固的绝望,和灵魂深处那冰冷而沉重的…门之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