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上一世宣文帝也并未重新启用镇抚司,萧景渊也不是什么镇抚使。
沈霜宁猜测,宋府并未如上一世在一夕之间被抄家灭族,大概是跟萧景渊执掌镇抚司有关。
虽如今宋阁老跟圣天教勾结一事还未浮出水面,但沈霜宁知道,萧景渊早就从太子那得到了消息。
怎么偏偏就这么巧,前脚萧景渊得知太子要对付宋家后,后脚宋惜枝就揭发了宋阁老?
是不是萧景渊提前跟宋惜枝透露了什么?所以宋惜枝才立刻有了动作?
而宋惜枝此举已然是将宋府跟宋阁老切割开来,那么今后宣文帝得知宋阁老跟圣天教勾结后,是否还会牵连宋府?
也许会,也许不会。
但若是萧景渊开口求请,宋氏一族应当不会如前世一样走入绝境,宋惜枝也不会流放。
沈霜宁心下冷笑。
萧景渊在太子面前说得倒是义正言辞,一副铁面无私的模样,结果还不是会偏私?
横竖也跟荣国公府无关,沈霜宁也就懒得费心去揣摩了。
今日长公主生辰宴,燕王府自然也收到了邀请,不过只有燕王妃和萧二公子来了,萧景渊并不在。
想来还是在忙着查宋阁老一案,抽不开身。
沈霜宁也并未在意,只是抬头寻找裴家人的身影时,无意中看到燕王妃朝宋惜枝走了过去。
燕王妃对宋惜枝的态度再次转变。
只见宋惜枝欠身行礼时,燕王妃主动伸手扶了一把。
宋惜枝眼眶微微泛红,神情似是有些委屈,却不挤眉弄眼,瞧着既好看又可怜,极易惹人怜惜。
燕王妃轻拍她的手背,温声道:“那原是你祖父造下的罪孽,与你并不相干。况且你能不顾亲情揭发其过,这份大义灭亲的勇气,当真是世间少有。”
“先前是我误解了你,你莫要往心里去。”
宋惜枝连忙道:“王妃千万别这么说,我早已将王妃视作至亲,只要您不嫌弃,仍如从前般待我,便是我最大的心愿了。”
燕王妃被她说得心里一揪,于是怜惜道:“有燕王府在,断不会让你受委屈。只是你和世子的婚事,只怕......”
燕王妃没有说下去。
她是喜欢宋惜枝不错,只是燕王府的利益在她心里永远在第一位。
宋惜枝闻言,并没有表现得十分伤心,只善解人意道:“我都理解,我也不敢奢求......”说完便垂下了头,抿唇不语。
燕王妃见状,心里竟生出了些许愧疚,也更加心疼了。
一看燕王妃跟宋惜枝的关系恢复热络,一时间世家小姐们神色各异,而后又陆陆续续上前跟宋惜枝搭话。
宋惜枝则一副心无芥蒂的样子,始终面带笑意,这反倒令众人感到惭愧了。
于是乎,仿佛原本属于她的光环,再度回到了她身上。
......
沈菱前两日受了风寒,是以没有跟过来,沈霜宁是跟母亲来的。
苏冉也来了。
苏冉同她闲聊了一会儿后,裴家人便现身了,再然后随着太监的一声“长公主殿下驾到——”
宴会的主人也到场了。
众人起身行礼。
长公主的寿宴自然少不了一些重要人物,景瑜公主还有几位皇子都来贺寿了,包括太子也在。
太子携太子妃一同出现,带来的寿礼也格外贵重。
太子妃是公孙家小姐,也就是帝师公孙大人的嫡孙女。
太子妃是个极温柔和善的人,长相不算多么出色,却很有气质,那份清雅气韵是在场世家小姐都学不来的。
她站在太子身旁,瞧着跟太子很是般配。
沈霜宁记得,这位太子妃是帝王赐婚,才成婚不到一年,不过看样子他们二人的感情还挺好。
这时,太子妃侧首与身旁的仆从说了一句什么,只见那仆从环顾四周,最后视线落在了人群中的沈霜宁身上。
紧接着,太子妃径直来到了沈霜宁面前,含笑道:“你就是荣国公府的四姑娘?”
沈霜宁欠身行了一礼:“太子妃殿下万福。”
“不必多礼。”太子妃抬手虚扶她,凝眸打量了半晌,毫不掩饰眼里的欣赏。
“回头你可否教我南瓜的做法,如何才能烹制好吃?”
沈霜宁微微一愣。
众人看见太子妃竟然主动跟沈霜宁搭话,一时间都难以置信地看了过来。
众人皆知,这位太子妃身子不太好,除非重大的场合,她都几乎都待在东宫,是个旁人想巴结都难以见上一面的人。
方才太子妃出现时,不少人已经蠢蠢欲动,暗中打好了腹稿,计划着该如何跟太子妃搭上话。
岂料,太子妃竟直直地朝沈霜宁走了过去?!
此时满堂宾客中,大部分都抱有同样的念头——长公主对沈霜宁另眼相待也就罢了,怎么连跟她素不相识的太子妃也喜欢她?
这到底是为何?
简直匪夷所思!
感到疑惑的人何止是他们,连沈霜宁自己都不是很懂这到底是为什么。
太子妃看着她愣神的样子,才惊觉自己唐突,忙敛袖解释道:“原是我脾胃素来虚弱,终日茶饭难进,前些日宫人烹得一味南瓜羹,那滋味甘美熨帖,食后竟不滞涩,竟是数月来头一回吃得舒心。”
“只是我那些厨子蠢笨,来回只会做那几种样式,我都快吃腻了,后来才知这南瓜羹是你在闺仪比试上所做,想必你定是个中好手,是以特来向你讨教做法。”
沈霜宁瞬间感觉周围有无数道眼刀,嗖嗖嗖飞到了自己身上,恨不得将她戳成一个筛子!
天知道她只是一次无意中用了南瓜,竟然就得到了太子妃的赏识?!
沈霜宁回过神来,谦逊道:“殿下谬赞了,臣女不过是胡乱烹制,侥幸合了殿下口味罢了,那南瓜的做法倒也寻常,殿下若不嫌弃,臣女回头便将方子誊抄了送去东宫。”
寻常人遇到如此情形,恨不能即刻随入东宫,借机与太子妃打好关系。
然沈霜宁只言将方子誊抄送去,绝口不提登门之事,全无攀附之心。
太子妃见此,眸中笑意又深了几分,暗忖果然是长公主慧眼识珠,这女娘确与旁的贵女不同。
她本不介怀后宅女子借机亲近,只是对方若是这么做了,她心底难免会有点瞧不上。
但沈霜宁没有她所想的那般不知分寸,恰合她心意,心中不由添了几分嘉许。心想这沈四小姐是个妙人,不若下次邀请她去东宫做客?
众目睽睽之下,太子妃并未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只笑着应了声好。也没有继续攀谈下去,之后便随太子入座去了。
太子看向沈霜宁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深意,转头给太子妃夹菜时,有意无意道:
“你一个人在东宫也无聊,那沈四小姐瞧着是个极有分寸之人,可常邀她去东宫陪你解闷。”
太子妃眼睛一亮,巧了不是?
有了东宫之主这句话,太子妃也就没有什么顾虑了。
因着沈霜宁得了太子妃的青睐,她在这里便成了除长公主外,最受关注之人。
众人哪里知道,沈霜宁压根不敢跟东宫走近。
上一世宣文帝沉疴难起,二皇子瑞王强势回京,跟太子争衡储位。
彼时太子一党被压得步履维艰,储君之位岌岌可危,凡与东宫亲近的世家皆遭瑞王构陷针对。
好比苏冉的父亲苏御史,不过因在朝堂上维护太子,顶了瑞王两句嘴,便被罗织罪名贬谪出京,最终客死途中。
这其中若说没有瑞王的手笔,鬼才相信。
沈霜宁预知了后面发生的事,深知前路凶险,哪里还敢跟东宫扯上半分干系?
可这一世也不知怎么回事,她越是想远离这些危险的人物,他们一个个越是要找上她来......
沈霜宁心里很是无奈。
接下来的环节,便是众人变着法子给长公主贺寿了。
沈霜宁也提前下去跟裴晴和裴执准备。
在裴晴去更衣时,裴执忽然在她耳边说道:“太子和三皇子都在打荣国公府的主意,他们两虎相争,纵使国公府谁也不站,你父亲、兄长、以及你的二叔,亦难逃池鱼之殃。”
听这句话,沈霜宁瞳孔猛然一缩,忽然遍体生寒!
只因她想起了上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