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千年回眸情未改(1 / 1)

“外脆里嫩,”他咽下菜叶,眼底泛起笑意,笑道:“比我预期的要好。”

胡巧儿眼睛顿时亮如星辰,像只得到主人奖励的幼兽,连耳尖都漾起绯色。

月上中天,石凳沁着夜露的凉意。胡巧儿望着银河,忽然问:“真有仙人能摘星揽月?”

周昭阳摩挲着腰间玉佩,想起道尊穿越之前的场景,那些记忆如沉在湖底的碎镜,缓缓说道:“待你筑基那日,自会知晓。”

他转头时,正看见月光为少女侧脸镀上银边,睫毛在眼下投出的蝶影,竟比储物袋里的千年玉髓还要动人。

寒意渐浓时,周昭阳的披风已轻轻落在胡巧儿肩头。衣料带着他体温的余温,混着淡淡的药香。

“回去吧。” 他转身时衣袂带起一阵风,将廊下的灯笼吹得轻轻摇晃,暖黄的光晕里,胡巧儿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牙行里那个让她脱离苦海的瞬间 —— 原来有些温暖,早已在心底生根发芽。

次日,衙门屋檐下的铜铃叮当作响。周昭阳将碎银推过柜台,忽闻衙役的窃窃私语。

“侯爷下令,追缉一名木系单灵根的女子……”

他握笔的手微顿,宣纸上晕开一团墨渍。脑海中闪过胡巧儿修炼时丹田处的绿芒,冷汗顺着脊背洇湿内衣。

回到老宅,胡巧儿正在晾晒药材。她踮脚挂竹匾的模样,像极了枝头欲飞的雀鸟。

“唐侯在寻人。”说完,周昭阳抓住她手腕,释放神念,目光扫过她体内若隐若现的木灵根纹路,道:“从今日起,每日寅时加练。”

少女望着他绷紧的下颌线,忽然伸手抚平他眉间的褶皱,笑道:“我不都不愁,你愁什么?”

这句话,让周昭阳心中某块冰封的角落,悄然裂开了一道缝。

檐角铜铃在夜风中发出破碎的呜咽,胡巧儿盯着烛火跃动的残影,父亲被押赴刑场的血色记忆与衙役口中的 “侯爷” 轰然相撞。她体内的木灵根纹路突然发烫,像是某种危险的预警,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玉简上的古朴符文,声音抖得如同秋风中的枯叶,轻声道:“少爷,唐侯当年诬陷父亲通敌……”

周昭阳的手掌覆上她颤抖的肩头,体温透过粗布衣衫渗进来,却驱不散她眼底的寒意。他望着窗外被乌云吞噬的残月,思绪飘回被追杀时血色的场景,声音沉得像是坠着铅块,道:“从今日起,你我便是市井里最寻常的医家。”

他忽然将她鬓边碎发别到耳后,指腹擦过她泛红的耳垂,郑重地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你分毫。”

晨光刺破薄雾时,胡巧儿背着竹筐穿梭在药铺与集市之间。当她踮脚称量茯苓,忽闻身后传来细碎的议论:“听说各城张榜,缉拿木灵根的女子……”

竹秤猛地倾斜,白茯苓如珠玉般滚落,她慌忙蹲下捡拾,却在指腹触到潮湿地面的瞬间,再次想起父亲血溅刑场的场景。

暮色为青石板镀上暗红时,厄运如毒蛇般缠上了归家的胡巧儿。拐角处转出的黑影带着熟悉的血腥气,为首男子歪戴的斗笠下,露出半截狰狞的刀疤。

“小美人儿,风大夫的女人果然水灵。” 粗粝的手掌擦过她脸颊,胡巧儿偏头咬去,却被重重甩在墙上。后脑勺撞在砖缝的瞬间,她听见了骨节错位的脆响。

青色身影如惊雷劈碎黑暗,银针泛着幽蓝寒芒,眨眼间刺入歹徒曲池穴。当他看见胡巧儿嘴角的血迹,眼中腾起两簇鬼火般阴森的杀意,袖中银针如暴雨倾泻而去,随之而来的还有冰冷的话语:“碰我的人,也配活在世上?”

最后一名歹徒连滚带爬逃窜时,他单膝跪地,指尖颤抖着抚过她肿胀的脸颊,问道:“疼么?”

胡巧儿望着他额间未干的冷汗,忽然想起牙行初见时那清冷的气质。此刻他眼底翻涌的怒意与心疼,比任何誓言都滚烫。她摇头时,发间的木簪突然断裂,周昭阳伸手去接,两人指尖相触的刹那,他的一滴血珠,不经意间滑落,与她手上的擦伤融合,一道璀璨的白光忽然迸发。

她似乎觉醒了无数年的记忆,大量画面蜂拥而至,让她小小的脑壳支撑不住,几近昏厥!她意识消失之前,只觉一双有力的臂膀抱起自己,一个冰冷的前额抵着自己的前额,一股温热的灵息透肤而入,卫护着她的识海。

他浑厚的声音传来:“将记忆画面当成一张纸,整齐的叠好就是一本书。不看时,占不了多少地方,想看时再翻就是。”

她再睁开双眼时,映入眼帘的是那双干净到极致的眼睛,她微微一笑,道:“少爷,我脑子里面多了一本厚厚的书。”

……

南山之巅,晨雾如汹涌的海潮。胡巧儿攥着崖边藤蔓,指甲缝里渗着血珠。下方云海翻涌,似是要将她吞噬,每一寸肌肉都在叫嚣着疼痛,而周昭阳立于云端般的峭壁之上,青色衣摆猎猎作响,宛如执掌生死的神明。

他的声音混着山风传来:“木灵之性,柔能克刚,韧可断金!”

胡巧儿咬碎唇角,任由鲜血顺着下颌滴落。当她的手掌第三次打滑,周昭阳突然如苍鹰俯冲而下,青色广袖卷起山风,稳稳托住她下坠的身躯。

两人悬在峭壁半空,他怀中的松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看着我的眼睛。”

胡巧儿对上那双墨玉般的眸子,里面映着的不只是自己狼狈的模样,还有从未见过的滚烫光芒。

暮色四合时,胡巧儿瘫坐在草甸上,望着周昭阳处理她掌心伤口的侧脸。他擦拭药汁的动作轻柔得近乎虔诚,指腹擦过她结痂的虎口时,突然开口:“明日教你木灵缠丝手。”

他的目光落在她颈间若隐若现的灵纹上,喉结滚动,道:“等你筑基那日……”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闷雷般的爆炸声,周昭阳猛地将她护在身下,怀中的玉佩硌得她生疼,却比任何时候都让她安心。

如城西北角的破客栈里,蛛网垂落的油灯将李风实的影子拉得扭曲变形。他摩挲着令牌上暗营纹章,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咬牙切齿:“周昭阳,就算你化作蝼蚁,离熟大人布下的天罗地网,也能将你碾成齑粉。”

窗外惊雷炸响,雨幕如帘,却掩不住他眼底翻涌的阴鸷。

南山之巅,胡巧儿周身萦绕着青蒙蒙的木灵气,宛如被春风拂过的新柳。当那缕灵气冲破屏障的刹那,她踉跄着扶住身旁的千年古柏,树皮粗糙的触感混着体内澎湃的力量,让她想起道尊记忆里的噬天木诀。

“突破了!” 她转身时发间木簪轻晃,眼中星辰璀璨,全然未觉发梢已沾染上松针碎屑。

周昭阳拂去她肩头的枯叶,指腹在她发间稍作停留,告诫道:“莫要被修为蒙蔽心智,现在的你……太弱。”

他望着云海中若隐若现的山峰,想起乾周城那株被雷火劈成焦炭的千年梧桐,声音里带着几分沧桑,道:“真正的强者,是能在绝境中开出花来。”

说罢,他拾起青石在地上勾勒出玄妙轨迹,衣袂扫过胡巧儿手背,惊起一阵细小的战栗。

夕阳将两人身影熔铸成一幅剪影,胡巧儿忽然凑近,嗅到他领口混着药香的松木气息,道:“少爷摘下面具,该是怎样的模样?”

暮色如绛纱般缓缓垂落,林间残阳碎金在胡巧儿脚下簌簌作响。她望着眼前人揭下面具的动作,那道霞光似是有灵,顺着周昭阳剑眉蜿蜒而下,在墨玉般的瞳孔里凝成两点寒星。这双眼太过澄澈,竟比储物袋里流转光晕的极品灵石还要夺目,让她想起昨夜伏案时,那道在烛火中微微佝偻的剪影。

“十六岁时的周昭阳?!你是千年之后的道尊?!” 胡巧儿踉跄后退,枯枝断裂的脆响惊飞了林间宿鸟。她盯着对方面具留下的红痕,心口泛起细密的疼,像是被灵草尖刺轻轻划过。

周昭阳指尖划过她发烫的耳垂,温热触感如星火燎原。

“虽然单系木灵根罕见,但是你的血脉才是天赐瑰宝。” 他的嗓音裹着林间晚风,却被胡巧儿耳中轰然作响的记忆浪潮冲散。那些沉睡的画面突然苏醒,书页在意识深处疯狂翻动 —— 望舒、华胥、三娘…… 无数女子的面容闪过,唯独没有她的身影。

“我对你掏心掏肺!” 她眼眶通红,指尖微微发颤,道:“可未来的你娶了那么多女子,却独独将我抛在脑后!” 林间风声骤然停歇,连落叶都悬在半空不敢坠落。

周昭阳抬手按住额头,那抹浅笑里藏着几分无奈,道:“千年记忆太过沉重,我只敢炼化未来十年。”

他的目光却像滚烫的丹火,将胡巧儿从头灼到尾,道:“但我记得,千年后的我穿越时空,来到五年后,离开九屿界时只带走了你。”

这句话如惊雷炸响。胡巧儿扑进他怀里,捶打间带着几分委屈与嗔怪,道:“原来你早就知道!害我担惊受怕这么久!尤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