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信中玄机(1 / 1)

暖轿行至景阳宫转角时,轿身微晃。

苏婉儿指尖抵着袖中鼓起的信封,喉间发紧——皇后说这信与灵玉相关,而灵玉,是她颈间玉珏的原主人,是生母临终前反复呢喃的名字。

\"停轿。\"她突然掀帘出声,方公公的吆喝卡在喉咙里,雪地靴在青石板上碾出细碎的响。

轿帘掀起的刹那,冷风裹着雪粒扑进来。

苏婉儿缩了缩脖子,却将信封往怀里按得更紧:\"方公公,你且去前头茶房讨盏姜茶,我...想独自坐坐。\"

方公公眯眼扫过她攥着信封的指节,喉结动了动,最终躬身应下,拂尘甩得簌簌响,靴底踩碎积雪的声音渐远。

轿内重归静谧。

苏婉儿摸出信封时,掌心已沁出薄汗。

封蜡是暗朱色,边缘有些许裂纹,像被反复摩挲过。

她用银簪挑开,泛黄的信纸便随着寒气摊在膝头,娟秀小楷在雪光里泛着旧色,却字字透着急切:\"若吾身陨,望灵玉归宗,承我遗志;玄先生虽曾为谋士,然其心难测,勿轻信。\"

\"灵玉归宗...\"苏婉儿指尖抚过\"灵玉\"二字,喉间发哽。

生母临终前攥着她的手喊\"灵玉\",原来不是错认,是她本就该是灵玉?

颈间玉珏突然发烫,隔着中衣烙在皮肤上,像在应和信里的每一个字。

更让她心跳如擂的是\"玄先生\"三字。

玄先生手札里写\"可引星轨\",玄主又是搅弄内宅与朝堂的神秘人,难道...

\"郡主?\"

林侍卫长的声音从轿外传来。

苏婉儿惊得险些将信纸揉皱,忙把信塞进袖中,掀帘见他立在雪地里,玄色披风落了层薄雪,眉眼却如刀刻般利落:\"方才方公公说您要见我?\"

\"进来。\"苏婉儿侧过身,林侍卫长躬身钻进轿内,狭小空间里立刻漫开冷松枝的气息。

她将信纸展开,指着\"玄先生\"三字:\"查此人十年前至二十年前的行踪,尤其与先皇后、苏府相关的交集。\"

林侍卫长瞳孔微缩,指尖轻轻划过\"心难测\"三字,抬头时眼底已淬了霜:\"末将今夜便调暗卫查,三日内必有结果。\"

\"还有。\"苏婉儿想起廊下那截烧焦的信笺,\"方公公,你让他留意宫中近三月的焚烧记录,特别是含'灵玉'字样的残页。\"

林侍卫长应下,掀帘时风雪灌进来,吹得信纸上的字迹簌簌作响。

苏婉儿望着他踏雪而去的背影,突然觉得掌心发沉——这封信不是钥匙,而是引信,一旦查下去,不知要掀起多少风浪。

深夜的御书房飘着松烟墨香。

苏婉儿守着炭盆,将信纸铺在案上,烛火在她眼底晃出细碎的光。

她已将信读了七遍,每字每句都刻进了脑子里,可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玄先生虽曾为谋士...\"她对着\"谋士\"二字呢喃,突然注意到\"玄先生\"三字旁有块指甲盖大的墨渍,边缘呈放射状,不似随意滴落。

她凑近细看,指尖轻轻触碰——墨迹比周围更薄,像是刻意覆盖的。

\"密语?\"她呼吸一滞。

从前在苏府时,她替后母抄过账本,见过用浓墨覆盖密文的手段,若用特定药水擦拭,底下的字便会显形。

案头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

苏婉儿伸手去拨,却在铜剪碰到烛芯时顿住——她腰间的锦囊里,正收着当年生母留下的褐色瓷瓶,里面装的是...

她抬眼望向窗外,雪光映得窗纸发白。

夜风卷着雪粒打在琉璃瓦上,像有人在敲暗号。

手按在锦囊上时,她能清楚摸到瓷瓶的轮廓。

那是生母咽气前塞进她手心的,当时她说:\"日后若见着涂了蜜的字,用这个。\"

此刻,信纸上的墨渍在烛火下泛着幽光,像在说:该见天日了。

苏婉儿深吸一口气,指尖缓缓探向锦囊绳结。

苏婉儿的指尖在锦囊绳结上顿了三息,才缓缓解开。

瓷瓶的凉意透过帕子渗进掌心,这是生母咽气前塞给她的最后遗物,瓶身还带着体温时,母亲的手指就已冷得像冰。\"日后若见着涂了蜜的字...\"她喉间发涩,将瓷瓶倒转,褐色药水顺着瓶口缓缓渗出,在信纸上的墨渍处晕开。

烛火突然剧烈摇晃,暖阁里的炭盆\"噼啪\"炸响。

苏婉儿盯着那团墨渍,眼见深褐的药水漫过边缘,墨迹竟像融雪般层层剥落——一行细若蚊足的小楷渐渐显形:\"藏于西山,待灵玉归位。\"

\"轰\"的一声,她耳中嗡鸣。

颈间玉珏烫得惊人,几乎要穿透中衣烙进皮肉。

生母临终前反复呢喃的\"灵玉\",后母刻意压下的生辰记录,苏府老仆偶尔错喊的\"小姐\"......所有碎片突然连成线——原来她根本不是苏靖的庶女,而是被调包的\"灵玉\"!

\"哐当\"一声,瓷瓶从她指缝滑落,在檀木案上滚出半尺。

她猛地攥住信笺边缘,指节泛白如霜。

西山...那是大昭皇陵所在的山脉,藏着什么能让先皇后用密语叮嘱?

灵玉归位...难道她才是先皇后要找的血脉?

绣着缠枝莲的软帘被风掀起一角,小云的声音裹着寒气钻进来。

苏婉儿惊得将信纸往袖中一塞,抬头正见皇后身边的绿衫侍女立在廊下,发间银簪在雪光里闪了闪:\"皇后娘娘差奴婢来传口谕。\"

小云进门时带起一阵风,吹得烛芯打了个旋。

她垂眸行完礼,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帕子:\"娘娘说,明日卯时,请郡主至慈宁宫偏殿一叙。\"尾音微颤,像是怕被人听见。

苏婉儿盯着她泛红的耳尖——这是小云紧张时的惯常动作。

皇后素日行事稳妥,偏选在雪夜传密讯,连时辰都挑在卯时未亮,定是有要紧事。

她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却稳得像山涧磐石:\"替我谢过皇后娘娘,我定按时赴约。\"

小云松了口气,退下时又回头看了眼案上的烛火,门帘落下的瞬间,苏婉儿听见她轻声对守在廊外的小太监说:\"仔细着,莫让炭火熄了。\"

待脚步声彻底消失,苏婉儿才将信纸重新摊开。\"藏于西山,待灵玉归位\"八个字在烛火下泛着幽光,她取过母亲留下的锦盒,将信笺与玉珏一同收进夹层——这是她在苏府时就备好的暗格,连赵顼都不知晓。

\"叮——\"

熟悉的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耳畔响起,苏婉儿手一抖,锦盒\"咔嗒\"合上。

她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前浮现出半透明的光屏:\"任务'画像之谜'进度80%,即将解锁关键记忆片段。\"

画像之谜...是那幅挂在御书房东墙、与她有七分相似的先皇后遗像?

苏婉儿指尖抚过颈间玉珏,突然想起三日前替赵顼整理旧档时,曾在宗人府册页里见过\"灵玉\"二字,当时只当是旁支女眷的乳名,如今想来,竟像是命运埋下的刻痕。

夜更深时,她合衣躺上软榻。

系统提示的蓝光在眼前晃了晃,便沉入黑暗。

迷迷糊糊间,火光劈啪声钻进耳中——是梦境。

浓烟裹着焦糊味扑面而来,她看见一个穿玄色锦袍的男子,怀里抱着个裹着金缕襁褓的婴儿。

男子面容模糊,却能听见他贴在婴儿耳边低喃:\"你是大昭真正的希望,等你长大,便要替先皇后...轰\"的一声,房梁坍塌,火星溅在男子肩头,他踉跄两步,却将婴儿护得更紧。

\"等等!\"苏婉儿想喊,喉间却像塞了团棉花。

婴儿突然转过脸来,小脸皱成一团,眉心一点朱砂痣——和她镜中所见,分毫不差。

晨起的小宫女掀开帷帐时,苏婉儿正攥着胸口的中衣。

她摸了摸眉心,那里什么都没有,可梦境太真实,真实得像被人撕开了记忆的封条。

卯时三刻,苏婉儿踩着晨露往慈宁宫去。

宫灯还未熄灭,在雪地里投下昏黄的影。

慈宁宫偏殿的门虚掩着,她伸手要推,指尖却触到一片冰凉——殿内竟没有点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