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倒刺的铁箭(1 / 1)

御花园的晚荷还沾着晨露,苏婉儿站在九曲回廊尽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发烫的玉佩。

系统音在耳畔消散时,她能清晰感觉到眉心那点灼热正顺着经脉游走,像有条活物在皮肉下攒动——这是\"意念操控\"觉醒的征兆。

\"小福子,把东角门的灯笼换了。\"不远处传来值夜太监的吆喝。

苏婉儿垂眸盯着水面晃动的倒影,见那名穿青灰棉袍的小太监正抱着新灯笼往角门走,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

她记得昨日在尚食局听人议论,这小太监前日替掌事公公送茶去得月楼,回来后就总说\"撞了邪\"。

\"试试。\"她攥紧玉佩,红芒透过帕子刺得掌心生疼。

意识如游丝般漫开,触到小太监后颈时,他突然踉跄一步,灯笼\"哐当\"砸在青石板上。

苏婉儿喉间发甜,却强撑着将念头凝成线:\"你前日去得月楼,见着什么人了?\"

小太监的眼珠缓缓上翻,眼白里血丝纵横,声音像被抽走了魂:\"那间暗房...墙上挂着玄色幔子,幔子后有个穿墨色云纹靴的人,他说...说'办不成事,就把你埋进荷花池'。\"

\"荷花池?\"苏婉儿心跳如擂鼓。

她分明记得林侍卫长说过,得月楼的暗格在地下三尺,哪来的荷花池?

这说明小太监去过另一个地方。

她正要再问,小太监突然捂住脑袋尖叫:\"疼!

别逼我!\"

\"够了。\"苏婉儿猛地收回意识,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她扶住廊柱喘息,看着小太监抱着头跑远,这才惊觉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原来\"意念操控\"不仅要侵入他人意识,还要承受对方的情绪反噬。

\"郡主!\"方公公的声音从廊外传来。

他今日没穿常服,只着件洗得发白的青布衫,腰间挂着个油布包,鬓角沾着草屑,\"奴才刚从得月楼回来,您瞧这个!\"他哆哆嗦嗦打开油布,一枚铜锈斑驳的铜牌躺在里面,\"玄\"字刻痕深可见骨。

苏婉儿凑过去,见铜牌边缘有道月牙形缺口,和陈立招供时描述的\"玄铁玉牌\"断口严丝合缝。

赵顼不知何时站在廊下,玄色龙纹暗纹的广袖被夜风吹得翻卷:\"拿过来。\"他捏着铜牌的指节发白,\"先帝旧党当年起事时,信物就是玄纹铜印。\"

\"陛下怀疑...\"苏婉儿话音未落,赵顼已将铜牌收入袖中:\"去刑讯室。\"他转身时,腰间玉坠撞在廊柱上,清响惊飞了檐角栖鸟。

刑讯室的炭盆烧得正旺,却掩不住血腥味。

被锦衣卫捆在木架上的刺客遍体鳞伤,左眼肿得只剩条缝,见赵顼进来,竟还扯着嘴角笑:\"想审出幕后主使?

做梦——\"

\"闭嘴。\"苏婉儿上前一步。

她能感觉到刺客意识里翻涌的恶意,像团黏腻的黑雾。

这次她学聪明了,先将自己的意识裹上层\"茧\",再慢慢渗透进去。

刺客的笑声戛然而止,瞳孔逐渐涣散成灰白色。

\"玄门...\"他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刮过砂纸,\"他们说玄门要...要复...顾...\"

\"顾什么?\"赵顼猛地抓住木架,震得铁链哗啦作响。

\"顾...\"刺客的头突然垂下去,昏死过去。

苏婉儿后退两步,扶住桌案才没栽倒——这次消耗比操控小太监大十倍,她能清晰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赵顼转身时,烛火在他眼底晃出冷光。

他伸手虚扶了下苏婉儿,又像是怕碰疼她似的收回手:\"传朕口谕,令羽林卫即刻封锁京城九门,所有出城文书须经朕亲自过目。\"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苏婉儿眉心那点红印上,\"还有...让太医院送盏安神汤来。\"

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咚——咚——\"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苏婉儿望着赵顼离去的背影,摸了摸发烫的玉佩。

她知道,那个在暗格里握着玄铁玉牌的人,终于要浮出水面了。

赵顼捏着刺客衣领的手骤然收紧,玄色龙纹暗纹的广袖因用力绷出褶皱。\"顾\"字像根淬毒的针,扎破了他二十三年来精心维持的从容——先帝在位时,顾氏一门权倾朝野,当年那场血雨腥风的夺嫡,顾老丞相的茶盏里不知浸了多少对手的血。

他喉结滚动两下,指腹重重碾过刺客肿成青紫色的脸颊:\"传林侍卫长。\"

方公公刚掀开门帘,林侍卫长的玄铁护腕已撞在门框上。

他铠甲未卸,肩甲还沾着星夜赶路的露水:\"末将在。\"

\"带三百羽林卫,抄顾家旧宅。\"赵顼松开手,刺客软绵绵摔回木架,\"地窖、佛堂、井台,掘地三尺。\"他话音未落,林侍卫长已单膝点地,铠甲相撞的脆响惊得烛火摇晃。

苏婉儿望着他腰间晃动的虎符,突然想起前日他说顾家旧宅的门环三年没换过——原来早就在查。

寅时三刻的梆子刚响,林侍卫长就撞开了刑讯室的门。

他臂弯里抱着个裹满霉布的木匣,甲胄缝隙里漏出潮湿的土腥气:\"陛下!

地窖暗格里翻出的。\"木匣打开时,苏婉儿瞥见最上面一封密信,墨迹未干的\"北境军粮\"四个字刺得她瞳孔微缩。

赵顼抽出信笺的手在发抖。

二十年前顾氏通北境的旧案突然在脑海里翻涌,当时他才三岁,被乳母捂在床底,听着前院刀剑声里混着\"顾相要立新君\"的嘶吼。\"老东西死了二十年,余孽倒活得精神。\"他将信笺拍在案上,墨迹溅在苏婉儿裙角,\"审。\"

被带上来的老仆跪得笔直,灰白的头发里沾着草屑。

苏婉儿盯着他后颈那道月牙形疤痕——和玄铁玉牌的断口形状一模一样。

她刚要动念,老仆突然抬头,浑浊的眼珠里映着烛火:\"顾相临终前说,要等小公子满十八岁。\"他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北境送了二十车兵器,藏在西直门外的废窑里......\"

赵顼的茶盏\"砰\"地砸在地上。

青瓷碎片溅到苏婉儿脚边,她望着他泛红的眼尾,突然想起御花园那株被雷劈断的老槐——表面瞧着沉稳,内里早烧得只剩焦炭。\"彻查所有顾氏旁支。\"他扯松领口,龙纹金丝勒得脖颈发红,\"苏婉儿,朕封你为御前参议。\"

苏婉儿猛地抬头。

御书房的月光正漫过她裙角,照得\"御前参议\"的牙牌泛着冷光。

她指尖抚过牙牌边缘的云纹,突然想起十四岁那年在后院扫落叶,后母把她的选秀帖子撕成碎片:\"庶女也配穿宫装?\"如今这枚牙牌压得她腕骨发酸,却比任何珠钗都沉得踏实。\"谢陛下信任。\"她垂眸时,瞥见赵顼搁在案上的手——指节还在微微发颤。

夜更深了。

御书房的烛火被风卷得摇晃,将苏婉儿的影子拉得老长。

她捏着玉佩靠在窗棂上,冰凉的玉质贴着掌心,却散不去后颈那层细密的冷汗。

方才在刑讯室,她分明感觉到有双眼睛穿过砖墙,正盯着她眉心的红印——不是赵顼的,不是方公公的,是种像浸在冰水里的目光,黏腻得甩不脱。

\"叮——\"系统音突然在耳畔炸开。

苏婉儿惊得险些摔了玉佩,红芒从玉中窜出,在她掌心凝成一行小字:\"技能'意念操控'已激活,可控制低阶目标(武力值≤50)进行时长≤30秒的指定行为,每日限用三次。\"她望着自己在窗纸上的倒影,眉心红印正随着呼吸明灭,像团烧不穿黑夜的火。

\"郡主,该歇了。\"小梅端着安神汤进来,发顶的银簪碰在门框上,\"方公公说陛下批完折子就来......\"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细碎的金属摩擦声。

苏婉儿耳尖微动,猛地推开窗。

晚风卷着桂花香灌进来,却在檐角停住——她看见东墙根的阴影里,有半截带倒刺的铁箭,正泛着幽蓝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