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帝后一行并未大张旗鼓前往临安府城,裴齐光与沈朝盈换上了富商装束,料子华贵却不显眼。
沈朝盈只带了漱玉随行,毕竟她曾是暗卫,身手卓绝,既能贴身护卫,遇事也能迅速反应,念珠、喜珠则与乳母留在望湖城照顾裴玉琮。
裴齐光身边自然是杨全,四人乘坐一辆外表普通的青帷马车,低调地离开了望湖城。
清源县离望湖城不远,马车行了大半日便到了,逐一早带着众多乔装成行商、脚夫、小贩的暗卫和羽林军精锐,提前一步潜入县城各处,暗中布防。
马车驶入县城,裴齐光和沈朝盈便撩开车帘一角向外看去。
街道上,摊贩倒是不少,卖菜的、卖布的、卖小玩意的,零零散散摆着,只是气氛却透着古怪。
没有寻常市集的热闹喧嚣,叫卖声稀稀拉拉,有气无力,来往的行人大多低着头,步履匆匆,眼神里透着麻木和警惕,彼此间交谈也压着嗓子,整个街市弥漫着一种压抑的安静,仿佛人人都忌惮着什么。
“这地方死气沉沉的。”裴齐光眉头微蹙,低声对沈朝盈道。
沈朝盈点点头,目光扫过街道:“逐一先前说的看来并非空穴来风,这李瑞的淫威,怕是笼罩全城了。”
马车行至一处相对开阔的街口,前方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和女子的哭喊声。
“求求你!放过我娘子吧!大爷!李大爷!求求您了!”一个汉子带着哭腔的哀求声格外刺耳。
“滚开!不识抬举的东西!能被本公子看上,是你家娘子的福分!”一个流里流气,带着明显醉意的男声嚣张地响起。
裴齐光和沈朝盈对视一眼,立刻示意停车。
两人刚下马车,就看到不远处的情景。
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男子,正带着几个凶神恶煞的家丁,拉扯着一个面容清秀却满脸泪痕的布衣少妇。
少妇的丈夫,一个老实巴交的汉子,跪在地上死死抱住李瑞的一条腿,不住磕头哀求,却被一个家丁狠狠踹在肩上,痛得闷哼一声,却仍不松手。
“光天化日,强抢民女?”裴齐光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中寒芒一闪。
沈朝盈更是怒火中烧,她二话不说,朝身边的漱玉递了个眼神。
漱玉会意,身形如电,几步就冲到了李瑞面前。
李瑞正得意洋洋地要去摸那少妇的脸,冷不防眼前人影一闪,接着胸口剧痛,一股大力传来,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般被踹飞出去,“砰”地一声重重摔在几步开外的地上,疼得他“哎哟”一声惨叫,酒醒了大半。
“谁?!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敢打本公子?”李瑞又惊又怒,捂着胸口破口大骂。
他带来的几个家丁也懵了,反应过来后立刻嗷嗷叫着扑向漱玉。
漱玉眼神冷冽,身形灵动,出手快如疾风,或点穴,或卸关节,或巧劲绊摔,几个呼吸间,那几个看似凶悍的家丁便如同滚地葫芦般倒了一地,哀嚎翻滚,再也爬不起来。
杨全趁机凑到裴齐光和沈朝盈身边,压低声音:“爷,夫人,那个被踹倒的,就是李瑞,清源县令李茂才的儿子。”
此时,沈朝盈已快步上前,扶住了吓得瑟瑟发抖,几乎瘫软的少妇,温声道:“别怕,没事了。”
那少妇和她丈夫惊魂未定,看着眼前衣着华贵,气度不凡的夫人,又看看地上哀嚎的李瑞和一众家丁,眼中充满了恐惧。
他们知道李家的势力,生怕眼前这几位仗义出手的贵人走后,自己会遭到更残酷的报复,嘴唇哆嗦着,想说感谢又不敢说,更不敢指认李瑞的恶行。
李瑞被家丁七手八脚地搀扶起来,胸口疼得他龇牙咧嘴,怒火中烧。
他瞪着坏他好事的漱玉,又看向漱玉身后明显是主子的裴齐光和沈朝盈,见他们衣着不俗,气度不凡,心中也有些惊疑,但仗着在清源县一手遮天的势力,嚣张气焰又回来了。
“好!好得很!”李瑞指着裴齐光,色厉内荏地叫嚣,“哪来的外乡人?敢在清源县的地界上动本公子?知道我爹是谁吗?知道我舅父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们!临安府通判赵元明,那是我亲舅父!你们完了!”
他骂骂咧咧,目光扫过沈朝盈扶着的少妇,又落在沈朝盈身上。方才惊怒交加没细看,此刻仔细一瞧,顿时惊为天人。
眼前这女子,容貌之盛,气质之华,比他见过的所有女人加起来都要美上百倍,一股邪念瞬间冲昏了他的头脑,连胸口的疼痛都忘了。
他舔了舔嘴唇,脸上露出令人作呕的淫邪笑容,指着沈朝盈,对着裴齐光嘿嘿笑道:“小子,算你运气好,你这娘子……啧啧,比那个村妇强太多了。本公子就好这一口!识相的,让你娘子陪本公子一晚,把本公子伺候舒坦了,今天这事,本公子大人有大量,就饶了你们冒犯之罪!否则……”他狞笑着,眼神凶狠地扫过漱玉和地上呻吟的家丁,“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找死!”
李瑞那污言秽语和淫邪的目光,狠狠刺在裴齐光的逆鳞之上,一股从未有过的暴戾杀意瞬间冲垮了帝王的理智。
裴齐光身为帝王,武功根基极为深厚,只是身份使然,极少需要亲自动手。
但此刻,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他身形一动,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道玄色身影已如鬼魅般掠至李瑞面前。
李瑞甚至没看清对方是怎么动的,只觉得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狠狠踹在他刚刚被漱玉踢中的胸口。
“咔嚓!”清晰的骨裂声响起。
李瑞连惨叫都只发出一半,整个人如同被巨锤砸中的破麻袋,再次倒飞出去,这次飞得更远,重重撞在街边一个卖陶器的摊子上,稀里哗啦一阵乱响,陶器碎片和尘土飞扬。
李瑞瘫在碎片堆里,口鼻喷血,胸骨凹陷下去一大块,连哼都哼不出来了,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眼神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