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食品令(1 / 1)

乐范坛的磷火尚未熄灭,测音石上石音孙女凝固的血污和石根嘴角残留的陶屑血痕在幽暗中散发着死亡的气息。沟壑,这座被金融铁幕与精神枷锁双重禁锢的坟墓,连麻木的呼吸都带着绝望的滞涩。然而,在这片死寂的虚无之上,祭坛的草叶却嗅到了另一种更原始、更迫在眉睫的腐烂——**肠胃的腐烂**。

蒸坊的粟饭蒸汽依旧稀薄,但草叶看到,奴隶们领到粟饭时,眼神不再是饥饿的贪婪,而是带着一丝本能的、无法言说的**抗拒**。有人捧着陶碗,手指微微颤抖;有人吞咽时喉结滚动得异常艰难,仿佛咽下的不是食物,而是毒药。更隐秘的,是沟壑深处弥漫开的一股若有若无的、混合着腐败谷物和病体腥臊的**恶臭**。这不是法模台的金属血腥,也不是乐范坛的精神焦糊,而是生命系统从内部开始溃烂的征兆!这种腐烂,比怠惰更直接地威胁着石根暴力的根基——可供压榨的肉体本身!

秦霄意识碎片中,关于“公共卫生”、“食品安全”、“资源配给”、“疾病控制”、“人口管理”、“饥荒应对”、“生物污染”的冰冷图谱骤然亮起,闪烁着比金融律法和精神枷锁更基础、更野蛮的光芒。抗拒进食?肠胃溃烂?生命凋零?这是釜底抽薪!必须建立一套更精细、更冷酷、更不容置疑的食品管理体系!将每一粒粟米、每一口饮水都纳入权力的胃囊,让“进食”本身成为一场强制性的、在死亡边缘进行的生存仪式!而陶甑…那曾蒸煮食物、区分生熟的原始炊具…其密闭、加热、分离的特性…将成为铸造这生存铁律的完美刑具!

她的目光,如同锁定腐烂源头的鬣狗,钉死在蒸坊深处那几口巨大的、冒着可疑蒸汽的陶甑上。甑…蒸器…食物加工的源头…生死的分界…权力的胃囊…完美的管理象征!

“食品令。”草叶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锈铁,带着一种将生命碾成饲料的沙哑,宣告着生存资源的血腥统制。她指向蒸坊旁、靠近污水沟的一片洼地,那里常年淤积着腐臭的泥浆。“此地!筑‘食鉴台’!设‘尝秽吏’!立‘净甑’!颁‘食律’!凡…入口…之物…皆…秽刃…剖验!即刻!”

命令如同投入腐沼的石块,沟壑内连麻木的躯壳都泛起微澜。食鉴台?尝秽吏?秽刃?又一个闻所未闻、直抵生命底线的终极恐怖!连司音吏石算都感到了肠胃的痉挛——这柄“秽刃”,会剖开谁的肚肠?

“入‘尝秽’者…”草叶的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特权”诱惑,“…掌生食…断死毒…近…神粟之源…享…豁免…之权…俸…倍于…司音!”

“掌生食…断死毒…豁免权…俸禄…” 这些词语在权力的蛆虫群中投下致命的诱饵!石算、石狡等税吏商吏,甚至一些长期处于饥饿边缘、身体相对“耐受”的底层监工,眼中瞬间爆发出贪婪的绿光!在豁免死亡和优先饱腹的终极诱惑下,人群如同被腐肉吸引的蝇群,涌向那片散发着恶臭的洼地。

**食鉴台的筑造:肠胃的刑场**

* **台基的“滋养”(腐食的奠基):** 选定的洼地被迅速挖掘扩大。草叶的要求充满生理的冷酷:“掘深!填…陈年腐粟…及…病毙…者…之尸泥!食台…立其上…永镇…秽毒!”

奴隶们呕吐着,将粮仓底层板结发黑、爬满蛆虫的霉烂粟米填入深坑,又将之前因“恶疾”(多为食物中毒或疫病)被丢弃在乱葬坑、尚未完全腐烂的尸体拖来,用石锤捣烂成粘稠恶臭的尸泥,与腐粟混合填入!空气瞬间被浓烈到令人窒息的尸腐、霉烂和蛆虫的腥臊充斥!一口巨大的、布满陈年污垢的旧陶甑被抬来,倒扣在坑洼中央,作为“食鉴台”的核心刑具——**“验秽甑”**!甑底朝天,内壁残留着厚厚的、焦黑的饭垢。

* **“净甑”的圣化(唯一的炊具):** 草叶下令,收缴沟壑内所有私人或小团体使用的陶罐、陶釜、石煮器等一切炊具!包括蒸坊用于给监工、战士额外开小灶的几口小陶甑!

蒸坊主事(一个老奴隶)被“圣武士”拖到台前,眼睁睁看着那些维系着沟壑上层人物一点“体面”的小灶炊具被砸碎、丢入填满腐粟尸泥的坑中!

“旧器…皆…秽毒…之源…废!”草叶的声音毫无波澜。

她指向蒸坊仅存的几口大陶甑:“唯…此…可为…炊!然…须…净!” 她命令,立即用“神泥”(混入骨粉、金粉和强效“祛秽药”——实为高腐蚀性药剂)重新涂刷大陶甑内壁,并用“神火”(添加了特殊“净化”燃料的窑火)重新煅烧!煅烧后,只保留一口最大、最坚固的陶甑作为唯一的“净甑”,其余全部砸碎填入台基!烧制过程由“圣武士”全程看守,任何外人靠近格杀勿论!新煅烧的“净甑”被安置在食鉴台旁特制的青铜灶(从法模台拆来的青铜砧板改造)上,由草叶和石根共同掌管开启权。

“此乃‘净甑’!烹食…唯一之…圣器!非持净令…不得启!私触…投甑…蒸骨!” 绝对的炊事权垄断!食物的唯一入口只掌握在权力核心手中!

* **“尝秽吏”的蛆虫(生命的质检员):** 草叶从司音吏、商吏、以及身体相对强壮、对腐败食物“耐受性”强的底层监工中挑选出十人,组成“尝秽吏”。赋予他们掌控生死的恐怖权柄:

* 身着特制的、肮脏油腻、染着各种可疑污渍(血、霉斑、呕吐物)、散发着恶臭的皮围裙“秽鉴服”。头戴插着腐烂禽羽的骨冠。

* 配备特制的青铜“剖秽刀”(刀身刻有“生”、“死”符文)、骨质“验毒签”(用于刺探食物内部)、陶罐“秽毒瓶”(收集可疑样本)、以及记录生死骨板。

* 拥有在任何时间、地点拦截、检查任何人(包括核心战士、司音吏!)所持食物、饮水、甚至口中咀嚼之物的权力!拥有对蒸坊每日产出粟饭进行“首尝”定性的权力!拥有对疑似“秽毒”食物进行“深剖”检验的权力!拥有对“秽毒犯”当场执行“秽刑”的权力!

* 月俸:固定十枚“权钱” + 每日优先享用“净甑”第一甑粟饭(理论上最安全) + “秽刑”所罚没“罪食”的优先处置权(实则多为腐败食物)!

这权柄让入选的尝秽吏(如石算兼任尝秽正吏)激动得双眼发红,仿佛获得了不死之身。他们油腻恶臭的围裙如同移动的瘟疫源,在沟壑中逡巡。

**食律的獠牙:生命的刑律**

当第一批由“净甑”蒸出的、冒着可疑热气的粟饭被抬上食鉴台,当尝秽吏石算用他那肮脏的手指抓起一把滚烫的、夹杂着未熟谷粒和可疑黑色颗粒的粟饭塞入口中,胡乱咀嚼时,一场针对肠胃的统治与清洗开始了。草叶颁布的《陶甑食品令》条文,被用烧红的青铜锥,歪歪扭扭地刻在食鉴台倒扣的“验秽甑”外壁上,字字滴着冷凝的油脂和污垢:

* **炊事权唯一:** 唯持“净令”开启“净甑”者,可烹煮食物!私藏粟米、私藏饮水、私藏炊具、私煮食物者…剖腹!肠肚…填入台基!亲族…为‘秽奴’…世世试毒赎罪!

* **进食唯一通道:** 唯经“尝秽吏”于“食鉴台”当场“首尝”定性为“净”之食物(多为蒸坊粟饭),方为可食之物!凡野果、野菜、鸟兽、虫豸、乃至雨水、冰凌…未经尝秽吏首尝者…皆为“秽毒”!刑罚如下:

* 偷食“秽毒”:初犯鞭腹,再犯…剖腹验毒!

* 偷饮“秽水”:初犯灌污,再犯…剖腹验水!

* **净秽标准唯一:** 唯以“尝秽吏”之口舌、胃肠反应为判!尝秽吏食后一炷香内无呕、无泻、无昏厥、无暴毙者…即为“净”!反之…即为“秽毒”!凡食“秽毒”者:

* 食少量(如一口):催吐!灌入双倍污秽之物(如粪水)!

* 食中量(如一碗):剖腹!取出秽毒食物示众!生死由命!

* 食大量(如偷藏):凌迟!尸骨…填入台基!

* **举报重赏:** 凡举报“私煮”、“偷食”、“偷饮”线索,查实,赏“净饭”三碗!免举报者全家当月一切劳役!

* **尝秽无谬:** “尝秽吏”所尝所判,即为神断!不得质疑!不得申诉!违者…视为亵渎净甑…投甑蒸杀!

**秽刑的洗礼:**

尝秽吏油腻恶臭的身影如同移动的瘟神,他们的目光扫过之处,连空气都带着腐烂的味道。

* **蒸坊的“试毒”:** 每日第一甑粟饭出锅,必须立刻抬上食鉴台。石算等尝秽吏围在热气腾腾的饭甑旁。

石算伸出脏污的手,无视滚烫,从饭甑最上层(相对干净)抓取一大把粟饭,塞入口中。他闭着眼,腮帮蠕动,如同咀嚼蜡块。片刻后,他睁开眼,喉咙滚动,咽下。

“净!”他面无表情地宣布。

尝秽吏们这才一拥而上,争先恐后地从饭甑上层抓取粟饭,狼吞虎咽(这是他们最安全的食物来源)。而饭甑中下层那些颜色更深、甚至能看到霉点和小虫的粟饭,则被认定为“次净”,留给监工战士。最底层板结成块、颜色发黑的,则被认定为“秽余”,是奴隶们的食物。

一个饿极的奴隶,在领取“秽余”时,偷偷舔食了沾在陶碗边缘的一点上层“净”饭残渣。

“偷食秽毒!”一个眼尖的尝秽吏(石狡)厉喝!几名秽鉴卫如狼似虎扑上,将那奴隶拖到验秽甑旁!

“食…‘净’饭…残…非…秽…”奴隶惊恐辩解。

“未经验秽!即为秽毒!”石狡狞笑,“偷食秽毒!量少!依律…催吐!灌秽!”

秽鉴卫用木棍撬开奴隶的嘴,将一陶罐散发着恶臭的、混合着污水沟淤泥和腐菜叶的粪水,强行灌入!奴隶剧烈挣扎、呕吐,污秽之物喷溅一地!灌完后,奴隶蜷缩在地,剧烈抽搐,口吐白沫。

“秽毒…已清…”石狡冷漠记录。

* **战士的“饮水权”:** 一个战士在巡逻后口渴难耐,俯身想掬起沟边一处相对清澈的积水饮用。

“偷饮秽水!”石算幽灵般出现,厉声呵斥!

战士辩解:“此水…尚清…”

“清?肉眼岂能辨秽毒?汝…亵渎食律!”石算眼中闪着残忍的光,“初犯…灌污!以儆效尤!”

秽鉴卫按住战士,撬开他的嘴,将另一罐更污秽的、漂浮着虫尸的污水强行灌入!战士挣扎呕吐,脸色惨白。

* **窝棚的“私煮”地狱:** 尝秽吏深夜突袭一个窝棚,从一个病弱母亲的草席下搜出几粒她偷偷藏下、准备煮给高烧孩子吃的干净粟米(她用自己的“秽余”省下的)。

“私藏神粟!意图私煮!秽毒重犯!”石算宣判。

母亲哭嚎着护住孩子。秽鉴卫粗暴地拉开她,当着她的面,将那几粒珍贵的粟米丢入污秽的泥地踩烂!

“依律…剖腹…验毒!”石算的声音如同丧钟。

病弱的母亲被剥去衣物,仰面绑在倒扣的验秽甑那冰冷凸起的甑底上!青铜剖秽刀闪着寒光。在窝棚内其他奴隶惊恐麻木的注视下,石算亲自操刀,对准女人干瘪的腹部,狠狠刺入、横向划开!

“啊——!!!” 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

肠子混合着污血涌出!石算用刀尖在温热的腹腔内翻搅,寻找那根本不存在的“私煮”证据。女人在极致的痛苦中死去,眼睛死死盯着角落里因惊吓过度而昏厥的孩子。

石算在骨板上冰冷记录:“女奴石蛾…私藏神粟…意图私煮…判剖腹验毒…毙!其子…为‘秽奴’…入尝秽司…试毒…至死。”

* **“净饭”的真相:** 一个尝秽吏(非石算心腹)在享用完当天的“净饭”后不久,突然腹痛如绞,呕吐不止,继而昏厥抽搐,皮肤出现紫斑。

“秽毒!是秽毒!”其他尝秽吏惊恐后退。

石算上前查看,眉头紧锁。他抓起一把该尝秽吏吃剩的“净饭”,塞入口中咀嚼,又吐掉。

“非饭之毒!”石算斩钉截铁,指向那个昏厥的尝秽吏,“乃…其身…本藏…秽毒!今日…发作!亵渎净甑!污染圣食!罪…投甑蒸杀!以…净…沟壑!”

昏厥的尝秽吏被剥光,像待宰的牲畜一样,被抬起来,头下脚上,强行塞进了那口巨大的、正在为下一甑粟饭烧水的“净甑”之中!

“封盖!”石算厉喝!

沉重的陶盖被盖上,用泥封死!灶下烈火熊熊!

净甑内先是传来沉闷的拍打和模糊的惨叫,很快,拍打声变得微弱,变成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肉体在滚水中烹煮的“咕嘟”声!蒸汽从甑盖缝隙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肉腥味溢出!

一炷香后,甑盖被打开。一股浓烈的、混合着熟肉和排泄物味道的蒸汽喷涌而出。甑内只剩下漂浮在浑浊沸水中的、被煮得稀烂的残骸和油脂。

石算面不改色,命令:“换水!蒸…下一甑…净饭!此…秽奴…骨肉…混入…秽余…分与…奴隶!”

秽鉴卫麻木地执行命令。蒸坊的奴隶颤抖着将新粟米倒入那口刚刚蒸杀过人的净甑中,加入新水(取自污水沟上游)。火焰再次舔舐着甑底,新的蒸汽升腾而起,带着前一个牺牲者残留的气息。

**肠胃的牢笼:**

尝秽吏的恶臭身影笼罩着沟壑的每一餐。进食不再是满足饥饿,而是一场在尝秽吏注视下、充满恐惧的仪式。奴隶们吞咽着发霉变质的“秽余”,如同吞咽毒药,却不敢有丝毫停顿,生怕被指为“抗拒进食”。监工战士小心翼翼地咀嚼着“次净”饭,时刻留意着尝秽吏的脸色。任何额外的食物来源都被彻底斩断。饥饿与对食物的恐惧交织,肠道疾病在窝棚区蔓延,身体在缓慢的腐烂中走向衰竭。沟壑变成了一座巨大的、缓慢消化着自身生命的胃囊,只有尝秽吏满足的咀嚼声和秽刑的惨嚎在回荡。

石根缓步走上“食鉴台”。他腰间悬挂的“法轮”、纺轮、窑炉、水卫令牌、陶瓮坠饰、法鉴锤、司音埙旁,又多了一口微缩的、沾着油污的陶甑模型。甑身上刻着暗绿色的“净”字。他无视验秽甑外壁上凝固的油脂血垢和甑旁那滩母亲剖腹留下的污血内脏,径直走到那口巨大的“净甑”旁。

净甑的陶盖紧闭,灶火已熄,但甑身依旧滚烫,散发着浓烈的、混合着粟饭、人肉和排泄物的怪异气味。石根伸出手,不是去掀盖,而是用掌心,缓缓地、贴上了滚烫的甑壁!

“嗤啦……” 皮肉被灼烧的轻微声响和焦糊味瞬间弥漫!石根面无表情,掌心紧贴着高温的陶壁,仿佛感受不到痛苦,反而在汲取那污浊的热量。

片刻后,他移开手掌。掌心一片焦黑,皮肤与陶壁粘连的地方被撕开,露出鲜红的血肉,边缘是焦糊的痕迹。

石根没有看自己的伤口,而是将那只焦糊流血的掌心,缓缓地、按在了倒扣的验秽甑外壁上、那刻着《陶甑食品令》冰冷条文的地方!

焦糊的血肉和渗出的组织液,覆盖了“剖腹”、“蒸杀”、“秽奴”等血腥字眼,留下了一片滑腻、恶心的焦黑掌印。

“食品…令…”石根低沉的声音响起,如同肠胃痉挛的闷响,带着一种吞噬了生命本质的冰冷满足,“…非粟…非水…乃…焦躯…融脂…膏血…为甑…” 他顿了顿,喉间发出一声如同沸水翻滚的咕噜声,目光扫过那口散发着人肉气息的净甑,又扫过台下那些在油腻围裙中因恐惧和生理不适而瑟瑟发抖的尝秽吏,声音如同从甑盖的缝隙中溢出,带着永恒的、令人窒息的回响:

**“…净秽…之判…不在口…不在腹…在…吾…掌…心…肉…焦…处…凡…入此…验秽甑…者…皆…为…饭…之…薪…柴。”**

焦黑的掌印在冰冷的律文上冒着细微的青烟。石根眉心的那道污秽黑痕,在尝秽吏恶臭围裙的映衬下,仿佛也张开了一张无形的口,无声地咀嚼着整个沟壑最后一点残存的生命热量。那口蒸腾过粟米与人肉的净甑,在食鉴台的污秽中,散发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象征着生存权力最终异化的、温热的死亡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