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漫过林梢时,叶凡的指尖微微发烫。内天地里那缕天道之力如活物般钻过骨髓,在识海铺开一张半透明的网——这是“天人合一”天赋在运转。
“灵草在西南方向,三棵,距此二十七丈。”他声音轻得像叹息,目光穿透十丈外的雾墙,精准锁定了那簇泛着幽蓝微光的草叶。
林昭月的剑穗在身侧轻晃。她刚侧过身避开从枯树后窜出的赤尾蝮蛇,剑尖还滴着淡绿的蛇血。听见叶凡的话,她抬袖擦去脸颊的湿雾,眉峰微挑:“你怎知不是陷阱?”
“雾气里有腐木味,但那片草叶的清香压过了腐气。”叶凡屈指弹开脚边一片沾着黏液的藤蔓,前世在万毒谷寻千年寒芝的记忆浮上心头——那时他也是这样,用内天地感知剥离所有干扰。“且灵草周围三丈内没有虫鸣,说明危险生物被驱离过。”
林昭月忽然顿步,右手按在剑柄上。五步外的灌木丛里,三只背生毒刺的雾鬃鼠正拱着尖嘴,红眼睛在雾中像三粒血珠。她手腕轻旋,青锋剑划出半弧,剑气卷着晨露掠过鼠群——不是击杀,而是将它们逼进更深的雾里。
“你总留余地。”叶凡弯腰摘下灵草时,瞥见她剑刃上未凝的血珠,“若换作前世的我,早斩草除根了。”
“留活口才能知道是谁布的局。”林昭月收剑入鞘,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剑穗上的青玉坠子——那是苍梧剑宗的信物。她望着叶凡掌心的灵草,幽蓝的光映得他眼尾泛红,“墨云子说这关试的是‘明辨’,你我倒像在补对方的缺。”
第二关的石阵立在雾林尽头。青黑色的巨石围成八卦形状,石面上刻满剥蚀的符文,像被岁月啃咬过的残章。林昭月的剑尖刚触到阵外的气墙,整座石阵便嗡鸣起来,石缝里渗出暗红的光,像伤口在渗血。
“这是‘血煞锁魂阵’。”叶凡的内天地突然翻涌,天道之力顺着指尖钻入石缝——他看见阵基下埋着七具枯骨,每具的心脏位置都嵌着块鸡血石。“用活人生祭的阵,难怪有怨气。”
林昭月的瞳孔缩成针尖。她能感觉到阵中隐含的剑意——那是种破碎的、被怨气扭曲的剑势,像极了她在宗门禁阁见过的“断渊剑诀”残篇。“阵眼在离位。”她突然开口,脚尖点地跃起,青锋剑挽出三朵剑花,“但被怨气盖住了,需要...”
“用清冽剑意冲散怨气!”叶凡同时开口,内天地里的天道之力如潮水般涌出,裹着他的声音撞进石阵。林昭月的剑势猛地一振,原本凝滞的剑气突然变得清亮,像初春化冻的溪水,顺着她剑尖的方向劈开血雾。
“叮——”最中央的巨石发出金石之音。暗红的光瞬间消散,露出石上清晰的“离”字。
林昭月落在石阵中央,发梢还沾着未散的血气,却笑得像雪后初晴:“原来你早看出阵眼被怨气掩盖,故意用天道之力帮我清路?”
叶凡摸了摸鼻尖。他确实在观察阵法时,用内天地推演了三种破阵方式,最终发现只有结合林昭月的剑修天赋才能最省力。但被看穿心思的瞬间,他耳尖微微发烫——这种被人默契呼应的感觉,比前世独战问道境强者时更让他心跳。
第三关的洞穴在悬崖半腰。洞口垂着深绿的藤萝,里面传来低沉的嘶吼,混着腐肉的腥气。林昭月刚要拔剑,叶凡突然按住她的手腕:“等等。”他闭起眼,内天地里的天道之力如网般铺开——洞穴深处有个庞然大物,鳞甲上沾着暗红的血痂,左前爪的爪尖缺了半截,像是被利器斩过。
“是墨云子师兄当年留下的守护兽。”叶凡睁开眼时,眼底有光在流转,“它伤重,却还在守着手记。”
洞穴深处的嘶吼突然变了调。那妖兽从阴影里走出来时,林昭月倒抽一口凉气——它足有两人高,青灰色的鳞甲泛着金属光泽,额间却有道三寸长的剑伤,像是被名剑贯穿过。
“它在试探。”叶凡退后半步,将主攻位置让给林昭月,“用你的‘太初剑典’,第三式‘破云’。”
林昭月的剑嗡鸣出鞘。她能感觉到那妖兽的气势在攀升,但眼底没有疯狂,只有疲惫的坚持——像极了宗门里那些守山百年的老剑奴。她剑尖微颤,没有刺向妖兽的咽喉,而是挑向它左前爪的旧伤。
“铮!”剑气擦着旧伤划过,妖兽痛吼着退后,却没有反击。叶凡趁机上前,内天地里的天道之力裹着温和的灵气涌进它体内——那是他用天道之力推演的疗伤诀,专门针对妖兽的经脉。
妖兽的瞳孔逐渐收缩成竖线。它低头蹭了蹭叶凡的手背,像只大猫,然后转身走进洞穴最深处,用爪子扒开一块松动的岩石,露出里面泛黄的羊皮卷。
“好。”墨云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知何时他已站在洞穴外,手里端着那盏青瓷碗,碗里的醒神丹香气还未散尽。“三重考验,你们过了。”他走向叶凡,伸手要接羊皮卷,却在触到卷角时顿住,“当年我师兄入魔前,最后写的是‘贪念起时,见天地,见众生,独不见自己’。”
他抬头时,眼底有泪。“你们让我看见了他当年的眼睛——不是对力量的贪,是对人心的信。”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踏在碎石上的脆响,混着铁器碰撞的轻鸣。至少有十人,正从悬崖下的小路快速接近。
墨云子的面色瞬间凝重,他猛地抓住叶凡和林昭月的手腕,真元如潮般涌出:“走!有人循着阴脉的气息找来了——他们要的不只是手记,是你们体内的内天地,是昭月的太初剑典!”
叶凡的指尖还残留着妖兽的温度。他转头看向洞穴,那妖兽正用身体堵住入口,喉咙里发出低沉的轰鸣——是在拖延追兵。林昭月握紧他的手,剑穗上的青玉坠子撞在他手背上,凉丝丝的,像颗定心丸。
“前辈,我们——”
“没时间解释!”墨云子的衣袂猎猎作响,带着两人跃上悬崖。下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混着粗重的喘息:“在这儿!那老东西的木屋有动静!”
叶凡回头望了眼逐渐缩小的木屋。晨雾里,那盏青瓷碗还摆在桌上,碗沿沾着他和林昭月的丹渣,在晨光下泛着淡金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