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灵官，还请留步。\"

瑶池外，王恶眉头一皱，扭头看去，却见文殊菩萨已走了过来。

王恶拱拱手，笑道:\"菩萨，您可是有什么交代？\"

文殊菩萨双目之中有些无奈，盯着王恶看了一阵，轻轻摇头道:\"交代倒是谈不上，贫僧只不过是想与你闲聊几句。\"

\"闲聊？可是小神早听闻西方文殊菩萨，乃是佛祖的左胁侍，专司智慧，与司“理”的右胁侍普贤菩萨并称，如今您老与我这天庭仙闲聊，菩萨难道就不怕同僚胡乱猜疑？\"

文殊菩萨单手作佛礼，叹道:\"正因如此，贫僧才更要来了，瑶池之事，众圣心思各异，你有所防备，在所难免，可贫僧一来不为己，二来，却是想给那天蓬一桩善缘。\"

王恶满脸不解，玉帝明显有心要维护天道至公无私的形象，所以才推天蓬出来挡一挡，那宝生佛不就是抓住这个漏洞，才那般咄咄逼人，如今好不容易站住脚，这文殊却似乎不是很想对方如愿啊？

今日之事，别看只是件小事，却是精准拿捏住了天庭的弱点，一则凸显出天庭仙神良莠不齐，二则反映仙神中有以下瞒上，私情较众之流。

所以宝生佛的目的看着虽像是针对天蓬，其实更多的还是想借此事，放大天庭机构的不完善，以求将来两方合作上西方有更多的话语权，毕竟天庭体系存有问题，西方到时若想拒绝某些事，也会有更多正当理由。

可惜，这点是玉帝绝对不愿意看到的，也不会轻易就遂了对方愿，所以天蓬就必须出去躲一躲了，因为他现在已不宜再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

别看玉帝说什么罚他转世轮回，可真按天条处置，隐而不报，视同欺君，那可是死罪，如今下凡虽看着罚的颇重，却未尝不是变相在留他一命，等到时机成熟，大不了再接引回天便是。

此举既是替那天蓬刷了一遍凡尘渡劫的履历，也是掩了今日之事，何乐而不为？可以文殊菩萨的位格，他岂会看不出玉帝此举的用意，如今却扬言要给天蓬善缘，倒是很难不让王恶浮想联翩。

\"菩萨，这可是天庭内事，您说这话，陛下可不爱听。\"

文殊菩萨口吻依旧淡定，道:\"大天尊既然放贫僧出来，想必已是心如明镜，倘若真让天蓬走了这一遭，佛门才真的没有退路了。\"

王恶做了个请的姿势，两仙开始缓步向前移动，他问:\"菩萨，您这何出此言？\"

文殊菩萨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宝生佛所言，或许与你们来说是咄咄逼人，可依贫僧来看，却是平等性智的，不管天蓬是何身份，错了就是错了，此事只能论理，却无关乎善恶，当平等看待。\"

\"因为平等是无善恶关系的，这就好比看待世人，你不能以身份差距，去变相有所私，百花争艳，赏花者往往会从视觉效果上去贸然界定美与丑，可平等是无关乎美丑的。\"

王恶正色道:\"菩萨是说，宝生佛并非故意针对谁，而是他佛心早已只论对错，万事只求个平等？\"

\"正是此理，这也是现在佛指示他领诸圣前来的原因，因为他压根不会因利弊大小而有失偏驳。\"文殊菩萨一阵摇头:\"可惜的是，这世间哪能有完美的平等，宝生佛虽主张自己的佛理，却俨然忘了，那只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

\"大天尊唯我独尊，本身便是不平等的，他此刻去求这个平等，伤的却是对方颜面，如今天蓬受罚，可将来，我西方又该如何自处？\"

王恶沉默不语，他算是听明白了，这宝生佛坚持的是平等性智，心中有自己的坚持，哪怕此事他本可以独善其身，却也抵不过嘴上的不吐不快。

那这不就是个直肠子吗？

也难怪文殊会追出来，当时玉帝能忍下去了，八成便是，千万别和他犟，哪怕他反对，他也是对的，因为，他根本不懂什么叫给你留面子。

\"所以，菩萨找上我，是想让我在天蓬一事上不要按部就班去处理，而是要做有意安排？\"王恶轻轻皱眉，转身看向文殊菩萨，不由皱眉思索。

\"这不正是大天尊之意嘛，只是此事需要我佛门表个态度罢了。\"文殊菩萨翻了翻左手佛珠，眯眼轻笑:\"放心，不管将来天蓬如何？我佛门必然也不会亏待于他，哪怕事后东窗事发，此事也不会和天庭再扯上任何关系，这是我们自己的选择。\"

王恶笑而不语，原来玉帝打的是这个如意算盘，明面上看似是宝生佛言语相逼，但暗地里玉帝又何尝不是趁此机会往西方安插天庭仙，而且还让佛门表现的这般心甘情愿。

因为佛门压根不愿去赌，也不敢去赌这位大天尊的气度，佛祖要知道，恐怕打死也不会让这位来带队了。

\"菩萨，冒昧问一句，你们准备如何安排这天蓬元帅？\"

\"此事，贫僧会与观音商议。\"文殊菩萨温声道:\"至于如何安排，那便还请王灵官不用担心了。\"

王恶嘴角一撇，对方这是没打算告诉自己，不过他也没多问，心底开始划过一个又一个猜测，最终，不解问道:\"听闻菩萨向来与观音尊者不和，此事，他能答应您吗？\"

文殊菩萨愣了愣。

良久，才立起右手，苦笑一声:

\"王灵官入天庭岁月也不算短，这为官之道亦比贫僧了然，当知这不和有不和的道理，若是太和气，反而会有诸多未知危险，况且，此事是缝合两方关系，以免两方产生不必要的嫌隙，观音不是个不会顾全大局之仙。\"

王恶低头拱手，低声道:\"那菩萨您呢？\"

文殊明显面容一紧。

\"别当真，小神这也是心直口快，只不过是和您老开个玩笑，好了，此事既然陛下已经应允，那小神自然知道如何去做，还请菩萨安心赴宴便是。\"

王恶躬身行了一礼，转过头踏步离开，只不过此刻他的面容已是收起了所有笑意，不免暗叹文殊心思活络，这事名义上来看其实是他促就了此事，可真正去落实的重任，却成了观音，自身反而不落任何因果。

而且对方明显是已经吃准了观音会答应，才会不惜追了出来，若无仙兜底，他还会这样做吗？

恐怕文殊此刻自己也没有答案吧，若非自己和对方接触过，还真就有可能被这番大义凛然忽悠的七拐八拐，什么为西方，这不就是为自己谋吗？

不行，看来天蓬不能循规蹈矩任由成了他们的提线木偶，不管佛门有何打算，都得优先保证将来天蓬的立场不会发生改变。

这份功劳终归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王恶目中露出几分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