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帝辛心魔录(1 / 1)

洪荒商劫:帝辛心魔录

一、紫霄宫的棋盘

紫霄宫的混沌气流在十二道身影对峙间翻涌,人道六圣与天道六圣的气息碰撞让殿外的星辰都抖落了三层光晕。

林烨站在女娲身侧,指尖还残留着刚才与太清道德天尊对掌时的灼热,他看着鸿钧道祖垂眸抚须的模样,忽然明白这场对峙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争胜负。

“人道当顺天道而行。”元始天尊的声音带着玉如意敲击金钟的清越,十二品莲台在他座下绽放出镇压鸿蒙的金光,“帝辛刚愎,商朝气数已尽,微子启仁厚,当承大统。”

“放屁!”神农氏握着赭鞭的手青筋暴起,药鼎中翻腾的百草灵气骤然沸腾,“人道兴衰岂容天道指手画脚?帝辛虽有过,却也是人族共主,轮得到你们替人族选王?”

林烨忽然注意到鸿钧道祖的眸子泛起涟漪,那道横贯三界的神念正穿透紫霄宫,落在朝歌的摘星楼上。他想张口提醒,却被女娲按住手腕——女神的指尖冰凉,凤眸里盛着与她身份不符的焦虑。

当鸿钧的神念触碰到帝辛眉心的那一刻,朝歌上空的气运金龙发出一声哀鸣。正在批阅奏章的帝辛猛地抬头,青铜灯盏里的火苗诡异地扭曲成黑色,他看见铜镜里的自己眼角渗出了一丝暗红,像被谁硬生生剜去了一块魂魄。

二、摘星楼的裂痕

帝辛摔碎第三十七面铜镜时,微子启捧着汤药站在殿外,白玉碗沿的热气在他掌心凝成霜花。他听见兄长嘶哑的怒吼撞在梁柱上,那声音里有他从未听过的惶恐——就像当年在羑里狱中,父亲临终前攥着他们兄弟俩的手,说“商汤基业,系于尔等”时的颤抖。

“陛下,该喝药了。”微子启推门的手顿了顿,地上的瓷片反射着摘星楼外的残阳,像一地凝固的血。

帝辛背对着他站在窗前,玄色龙袍的下摆拖在碎瓷中,发出细碎的刮擦声。“你来看,”他忽然开口,声音像被砂纸磨过,“那天上的星星,是不是都在笑孤?”

微子启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夜幕初垂的星空清朗如常。但当他看向帝辛的侧脸时,心脏骤然缩紧——兄长的瞳孔里,二十八星宿正以诡异的轨迹旋转,每一颗星辰都拖着墨色的尾痕。

“兄长累了。”微子启将药碗放在案上,伸手想替他整理凌乱的衣襟,却被一股蛮力甩开。

帝辛猛地转身,眼角的红痕已经蔓延到颧骨,像两条爬行的血虫。“孤不累!”他抓住微子启的衣襟,龙袍上的金线刺得人皮肤生疼,“孤是商王!是天命所归的共主!凭什么?凭什么他们说换就换?”

微子启看着兄长眼底的疯狂,忽然想起小时候在太庙里,父亲教他们辨认先祖牌位。那时帝辛还叫子受,攥着他的手说:“二哥,将来我做王,你就做太宰,咱们兄弟一起守着这江山。”

“兄长,”他掰开帝辛的手指,声音轻得像叹息,“不管谁坐在王位上,你都是我弟弟。”

这句话让帝辛的动作僵住了。墨色从他眼底退潮般褪去,只留下深深的疲惫。但当微子启转身离开时,那抹暗红又悄然爬上他的眼角,像藤蔓缠住了枯木。

三、魔影染龙座

帝辛第一次听见那个声音,是在太庙的深夜。历代商王的牌位在烛火中摇晃,他跪在成汤的灵位前,指尖抠着青砖上的裂纹。

“他们夺走了你的一切,”那声音像毒蛇吐信,带着硫磺的灼热,“天道不公,人道懦弱,只有力量才是真的。”

帝辛猛地抬头,空荡荡的太庙只有他自己的影子。但当他低头时,看见地砖上的倒影正对着他笑——那影子没有五官,脖颈处缠绕着黑色的雾气。

“你是谁?”他握紧腰间的青铜剑,剑穗上的玉佩是母亲留给他的遗物。

“我是被遗忘者,是被背叛者,”影子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我是罗睺。”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开帝辛的记忆——在紫霄宫听道时,鸿钧道祖提过的禁忌,那个与天道为敌的魔祖。他想拔剑斩碎影子,却发现四肢像灌了铅,只能眼睁睁看着黑雾从地砖缝隙里涌出来,缠上他的脚踝。

“鸿钧动了你的命盘,天道六圣默许了这场掠夺,”罗睺的声音带着蛊惑的韵律,“连你的亲哥哥都接受了这一切,你还在坚持什么?”

黑雾顺着血脉往上爬,所过之处传来刺骨的痒。帝辛看见自己的指甲变得乌黑尖利,掌心里浮现出繁复的魔纹。他想起微子启温和的笑容,想起朝臣们躲闪的眼神,想起紫霄宫上空那道冰冷的神念——所有画面都被黑雾染上血色。

“接受我,”罗睺的声音变成了呢喃,“我让你拿回属于你的一切。”

当第一缕魔气冲破泥丸宫时,帝辛发出一声长啸。太庙的梁柱轰然炸裂,历代先王的牌位在空中碎成齑粉。

他站直身体,玄色龙袍无风自动,原本明亮的眼眸彻底被墨色淹没,只有瞳孔中央,一点猩红如跳动的烛火。

四、万魔来朝

首阳山的桃林深处,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老者正在酿酒。当帝辛的气息跨越三千里传来时,他手里的酒葫芦“啪”地掉在地上——杜康看着自己枯槁的手掌浮现出魔纹,忽然放声大笑,笑声震落了满树桃花。

“三千年了,”他舔了舔唇角,露出尖锐的犬齿,“终于有人敢再掀这天地了!”

七天后,杜康出现在朝歌城外。曾经的酿酒圣人如今青面獠牙,身后跟着三千酒魔,所过之处江河皆化醇酒,醉倒的生灵转眼化作魔兵。

守城的卫兵想放箭,却发现弓弦都化作了毒蛇,缠绕着他们的脖颈。

“替我通报,”杜康对着城门喊道,声音震得城楼簌簌掉灰,“旧部杜康,参见新主!”

帝辛坐在原本属于微子启的王座上,看着阶下躬身的杜康,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扶手。魔纹已经蔓延到他的脖颈,像一条黑色的项链。“孤不需要废物。”

杜康大笑起来,挥手召来一个酒葫芦。葫芦口倾泻出的不是酒,而是无数哀嚎的魂魄。

“当年罗睺魔祖败亡,我等残部躲在三千魔界苟延残喘,”他的声音陡然尖锐,“如今新主承魔运而生,当率我等踏碎紫霄宫,再立魔天!”

帝辛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按在杜康头顶。一股精纯的魔气顺着他的掌心注入,杜康发出舒服的呻吟,青面獠牙的模样渐渐隐去,变回了仙风道骨的老者模样,只是眼底始终有黑雾流转。

“不够。”帝辛收回手,看着掌心的魔纹,“孤要所有的人。”

消息像瘟疫一样传遍洪荒。曾经被镇压在十八层地狱的血河老祖,带着百万血尸从黄泉涌出;

隐于不周山断壁的魔蚊道人,吸干了整座山脉的灵脉前来投奔;就连西昆仑的白泽,也在某个深夜撕碎了自己的祥瑞之气,化作狰狞的骨兽跪在朝歌殿前。

微子启的太宰府里,侍官捧着急报瑟瑟发抖。“大人,血河老祖已至朝歌,城外百里尽成赤地……”

微子启正在擦拭父亲留下的青铜爵,闻言只是淡淡“嗯”了一声。爵杯上的云纹被擦得发亮,映出他平静的脸。

“大人,再不管管,恐怕……”

“他是我弟弟。”微子启放下爵杯,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小时候他抢了我的糖葫芦,我也没告诉父亲。”

侍官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退了出去。窗外的月光落在微子启身上,在他脚边投下长长的影子——那影子与摘星楼里帝辛的影子,竟在月光下悄悄重叠。

五、圣人的棋局

娲皇宫里,林烨看着水镜中朝歌的景象,眉头拧成了疙瘩。血河翻滚的城外,帝辛正站在尸山之巅,接受万魔朝拜,他身上的魔气已经浓得化不开,连天地都在为这股力量颤抖。

“人道六圣,就看着他如此胡闹?”通天教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诛仙四剑在他周身发出嗡鸣,“再不出手,洪荒都要被魔气吞噬了!”

神农氏叹了口气,药鼎里的草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那是人族的劫数,外人插手不得。”他看向女娲,“师妹,你当年抟土造人,难道忍心看人族落入魔道?”

女娲抚摸着膝上的山河社稷图,图中万里河山正在被墨色侵蚀。“鸿钧动了帝辛的命魂,本就不合天道,”她的凤眸里闪过一丝复杂,“如今魔祖残部借他的身体现世,何尝不是天道对鸿钧的反噬?”

林烨忽然开口:“你们有没有想过,帝辛要的或许不是王位。”他指向水镜中帝辛的侧脸——在万魔朝拜的狂热里,那双魔瞳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

与此同时,紫霄宫的天道六圣也在争论。太清道德天尊拂尘轻扫,试图拂去殿内弥漫的魔气:“帝辛已成魔障,当以太极图镇杀。”

元始天尊皱眉:“不可,他身上有人族气运,强行镇杀,恐伤人道根基。”

接引道人双手合十,九品莲台散发出微弱的金光:“不如渡化他?”

话音未落,水镜中的帝辛忽然抬头,仿佛穿透了时空的阻隔,直直看向紫霄宫的方向。他咧嘴一笑,露出尖利的牙齿,对着虚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鸿钧道祖的手指终于停止了抚摸胡须的动作。“此子心魔已深,”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让微子启去。”

所有人都愣住了。让一个凡人去对抗已经成魔的帝王?

鸿钧没有解释,只是闭上了眼睛。只有林烨在那一瞬间,看见道祖垂落的袖摆下,手腕上浮现出与帝辛掌心相同的魔纹,又迅速隐去。

六、兄弟

微子启走进摘星楼时,正看见帝辛在生吃一头白虎。鲜血顺着他的嘴角往下淌,滴在龙袍上,绽开一朵朵妖异的花。殿内的柱子上绑着几十个仙神,他们的元神正被黑色的锁链一点点抽出,化作帝辛口中的雾气。

“兄长。”微子启的声音很平静,像在唤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帝辛猛地转头,满嘴的血沫让他的笑容显得格外狰狞。“你来了?”他扔掉手里的虎骨,骨头上的血肉瞬间被魔气吞噬干净,“来看孤的笑话?”

“父亲的祭日快到了。”微子启从袖中取出一个布包,里面是两块麦芽糖,“小时候你总抢我的吃,这次我多带了一块。”

帝辛的动作僵住了。墨色的瞳孔剧烈收缩,那些翻腾的魔气忽然变得紊乱。他看着微子启递过来的麦芽糖,又看了看自己沾满鲜血的手,猛地后退一步,撞翻了身后的丹炉。

“滚!”他嘶吼道,魔气在他周身炸开,“孤不是子受!孤是魔主!是要踏碎天道的存在!”

微子启没有滚。他剥开一块麦芽糖,自己先咬了一口,然后把另一块递到帝辛面前。“不管你是商王,还是魔主,”他的眼神清澈如水,“你都是我弟弟。”

就在两人指尖即将触碰的瞬间,帝辛眼中的猩红骤然爆发。他抓住微子启的手腕,魔气像潮水般涌过去。“那你就陪孤一起入魔!”

剧痛让微子启弯下了腰,但他始终没有松开握着麦芽糖的手。“兄长,”他看着帝辛痛苦扭曲的脸,忽然笑了,“你还记得吗?那年你掉进冰湖里,是我把你背回来的。那时你冻得说不出话,却死死攥着给我偷的野果。”

帝辛的身体开始颤抖。那些被魔气覆盖的记忆碎片,像冲破冰层的嫩芽,一点点钻出来。太庙里的烛火,父亲的手掌,还有眼前这个人总是温和的笑容……

“不……”他想甩开微子启,却发现自己的手在不受控制地颤抖。脖颈上的魔纹开始褪色,露出原本的肤色。

远处的紫霄宫,鸿钧道祖猛地睁开眼,一口鲜血喷在身前的蒲团上。娲皇宫里,林烨看着水镜中帝辛身上忽明忽暗的魔气,忽然明白了什么。

“原来如此……”他喃喃道,“人道最大的道,不是气运,是人心。”

帝辛最终还是松开了手。他看着微子启手腕上被魔气灼伤的痕迹,忽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墨色从他眼底褪去,露出原本明亮的眼眸,只是那双眼眸里此刻盛满了泪水。

“二哥……”他跪坐在地,像个迷路的孩子,“我好像……做错事了。”

微子启蹲下来,把那块已经融化的麦芽糖塞进他嘴里。甜味在舌尖蔓延开,带着一点苦涩。“没关系,”他轻轻拍着帝辛的背,“回家了,子受。”

摘星楼外,万魔忽然发出惶恐的嘶鸣。没有了帝辛的魔气支撑,他们的身形开始溃散。血河老祖发出不甘的怒吼,最终化作一滩血水渗入大地;杜康看着恢复清明的帝辛,忽然大笑起来,笑声里带着解脱,最终化作一道青烟消散。

七、尾声

三日后,微子启将王位还给了帝辛。朝歌城外的血河开始退去,露出肥沃的土地。那些被魔化的生灵渐渐恢复原状,只是每个人的眉心,都留下了一点淡淡的朱砂痣。

紫霄宫的对峙无声结束。人道六圣与天道六圣谁也没有获胜,但所有人都明白,洪荒的格局已经悄然改变。林烨站在女娲身边,看着远处重新变得清明的星空,忽然问道:“鸿钧道祖……到底想做什么?”

女娲摇摇头,凤眸里闪过一丝了然:“或许,他只是想看看,人心与天道,到底哪个更重。”

帝辛重新坐上王位的那天,微子启站在阶下,手里捧着父亲留下的青铜爵。新王的眼角还残留着淡淡的红痕,但那双眼睛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清明。

“孤会证明,”帝辛的声音传遍朝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人族的路,该由人族自己走。”

阳光穿过云层,落在兄弟二人身上,在金砖上投下两道交叠的影子。远处的太庙里,新立的牌位前,两根麦芽糖安静地躺在香炉旁,像两个依偎在一起的孩童。

林烨看着这一幕,忽然笑了。或许洪荒的劫数从未停止,但只要还有这样的羁绊存在,无论天道如何变幻,人道总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