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国安和国岗走后,国增对着秀峦道:“唉,想想国邦,我就觉得,真是让人愁的慌。”
“你愁的慌?咸吃萝卜淡操心。人家爹妈都不愁,还叫好呢,还夸自己儿子呢,有你什么事?”秀峦道。
“唉,再怎么着,我们也是一个爷爷的兄弟。”国增道:“你说,我们这其他七个兄弟,哪个像他似的,这不是败坏家风吗?”
“你可得了吧。”秀峦道:“你们老刘家,什么家风?人家四叔,不还经常对外人说吗?国邦这是改家风了。”
“改家风?改成哪门子家风了?”国增面带不满:“祖祖辈辈,都是老实巴交的人,都是本本分分的农民,到了四叔这代人,哼,就变得不学好,到了国邦这代,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变本加厉了,这叫改家风了?这叫败坏家风了。”
“行了行了,别老说你们老刘家,这些破事了。”秀峦道:“明天初二,咱得去我娘家,这一年到头,都为你刘家忙乎了,也该回去看看我娘和我爸了。”
“对对对,大年初二,回娘家。”国增笑着道:“我把这茬给忘了。”
待到第二天,国增开着三马子,拉着秀峦,海旭,又从村里的小卖部里,买了些糕点,一家三口,直奔大摩河村。
凛冽的寒风,吹着坐在车兜里的母子俩,小刘旭的小脸,被冻得通红,但脸上却始终,挂着天真烂漫的笑容,一说到去姥姥家,小刘旭就迫不及待,就开心不已。因为到了姥姥家,可以吃好吃的,可以任由自己的性子,跟着表姐表弟们,四处撒欢。
三马子行驶在,乡间坑坑洼洼的土路上,一路颠簸之下,终于到了大摩河村。
见秀峦一家来了,马云唐以及马景明,赶忙招呼着闺女和女婿进屋,就连在厨房里忙碌的陈淑芬,姜淑惠婆媳俩人,也放下手中的活,迎着秀峦一家人。景明抱起大外甥,好一顿稀罕:“叫大舅,叫大舅。”
“不叫,不叫。”小刘旭想挣脱开,大舅的怀抱,要跟表姐和表弟玩。
“不叫?”景明瞪着眼睛:“不叫,你就甭想下来。”
一旁的马芳菲,马康健,围绕在景明的身边:“爸爸,爸爸,我要和刘旭玩,和刘旭玩。”
“叫大舅,叫大舅。”景明依旧不依不饶:“你小子,过年过的,还长出息了,敢不叫大舅。”一边说着,一边挠刘旭的痒痒肉。
“大舅,大舅。”小刘旭痒的东歪西倒,一边笑着,一边继续挣脱:“大舅,大舅,放我下来。”
“这还差不多。”景明这才满意的,将刘旭了下来,刘旭便和表姐表弟,撒丫子奔向了里屋。
陈淑芬连忙,将摆放在炕上的零食,纷纷递给三个孩子,尤其是递给大外孙:“刘旭,来,吃啊,给你。”
三个孩子便窜上了炕,吃着各种糖果,麻花,小糕点等,一旁的马云唐,笑呵呵的守着仨孩子,都说隔代亲,这马云唐,还真是喜欢,这些孙子辈的孩子们。
秀峦连忙洗手,帮着娘和嫂子,一起做饭。
国增望着院子里,景明的那辆大洋摩托车,简直是爱不释手:“景明,这摩托车好骑吗?”
“好骑。”景明笑着道:“跟骑自行车一样,怎么,想上来试试?”说着,便从兜里,掏出钥匙来,递了过去,你出去骑圈试试。
“我可不骑。”国增连忙拒绝:“再给你摔坏了。”
“嗨,骑摩托车,哪有不摔的,我自己有时候急转弯,还摔过几回呢。”景明道:“但只要慢着点,就没事,你骑上试试呢。”
“不了,不了。”国增的手,不再抚摸摩托车:“等再过两年,我再挣点钱,到时候,自己也买一辆吧,我看现在,都开始买摩托车了。”
“那可是,骑摩托车,多方便啊,我从村里去县里,骑摩托车,十几分钟就到了,又快又省劲。”景明道:“前些年,县里还没有骑摩托车的,这两年你看吧,到处都是摩托车。人家有钱的人,连摩托车都不稀罕了,直接开小轿车了。等再过个三五年,我也弄辆桑塔纳。”
“听你这口气,去年是没少赚钱。”国增笑着道:“始终是走在时代的前列啊。”
“还时代的前列呢。”景明道:“要不是这两年,工人们下岗的多,尤其是像什么纺织厂,地毯厂,女职工最多了,她们要是不下岗,我那理发店,还能赚的更多些。”
“开理发店这么赚钱?”国增难以置信:“又跟女职工下岗,有什么关系?”
“这你就不懂了吧?”景明连忙解释:“你以为理发店,就是赚个剃头的钱啊?人家现在大姑娘小媳妇的,都流行烫发染发,走的都是港澳风格,烫个大波浪,染个红头发,一通折腾下来,哪个不得花个五六十块钱,尤其是年前,从进了腊月,我哪天至少,不得接十来个做头发的,从早忙到晚啊,都没时间吃饭。”
“我的天。”国增不禁再次,对景明刮目相看:“早知道这样,当初,我跟着你干理发就得了。”
“你可行了吧,你现在干刷子,也不少挣啊。”景明道:“就是辛苦点,秀峦跟着你,可是没少受累啊。”
“是,这两年,日子好了,多亏了秀峦了。”国增不好意思的道。
说话间,秀萍一家也来了,秀萍的丈夫邢荣军,既不是开三马子来的,也不是骑摩托车来的,更不是骑自行车来的,而是跟着一辆,桑塔纳面包车来的,准确的说,是被专车送来的。
邢荣军如今刚刚升了官,是盐场办公室的主任。因为办公室的小张会开车,所以过年期间,邢荣军将盐场的公务用车,批给了小张用几天,所以得知自己要去老丈人家,小张便自告奋勇的,充当司机接送。
儿子邢童,率先跑进了院子,进门就喊大舅,姥姥,姥爷,大姨夫。众人又跑到门外迎接,邢荣军很是礼貌,即便自己是个公务员,是个小干部,社会地位比这些人高,也依旧客客气气的,对着景明喊大哥,对着国增喊姐夫。
众人忙乎着从车上卸东西,一整箱的皮皮虾,大虾,大螃蟹,带鱼,罗非鱼,白条鸡,以及大米,食用油,食盐等,几乎装满了后备箱。当然,这些东西,有的是盐场发的福利,有的则是别人过年时候,给邢荣军送的礼。
待到卸完东西,邢荣军招呼着:“小张,进屋喝点水,中午在这吃饭吧。”
“主任,不进屋了,我晚上再来接您。”小张很是懂事,连忙上了车:“我先走了。”
“小张,进屋呢,怎么着也得进屋歇会。”邢荣军于心不忍,这个小张,去年盐场大裁员的时候,自己得知小张是盐场里,为数不多会开车的人,所以就把他调到了办公室,担任干事兼司机,小张这才因此,免于下岗。
从那以后,小张就对自己感恩戴德,马首是瞻,这大过年的,让小张接送自己,邢荣军反倒觉得,自己这是给小张添麻烦了。
“不了,不了,主任,我先回去,家里还有事呢。”小张连忙道别,发动了车子,又摇上了车窗,一溜烟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