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跑。”警卫员喘着气,手在脸前摆了摆,“只是,下午时,他突然浑身颤抖,就跟羊癫疯一样,被送镇卫生所抢救去了!”
“什么?!”蒋朝波的脸色“唰”地一下黑了。
一股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怒火,从他身上轰然炸开。
“混账!”他低吼道,“周宇是什么人?那是特务!特务组织有多狡猾你们不知道吗?这种节骨眼上,送镇卫生所去?这不是脱身伎俩吗!谁做这个主?!”
警卫员被他吓得浑身一哆嗦,脑袋垂得更低了,几乎不敢看蒋朝波的眼睛,只是轻声道:
“是刘副场长批的。”
“什么?刘波!”
蒋朝波念着这个名字,眼睛眯了起来。
陈冬瞬间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明天蒋朝波就要去洋子村,刘波在这个时候,把最危险的犯人周宇以这么拙劣的借口转移出了农场。
这不摆明了告诉别人,他跟周宇是一伙的吗?
这家伙没脑子吗?
还是被利用的?
“走,带人去镇卫生所!”蒋朝波吼道,整个人往外冲。
陈冬跟在了他身后,“我跟您去。”
蒋朝波回头看了一眼陈冬,脸色有些骇人:“你去做什么?这是农场的事。”
“我是您保镖,当然要保你安全了。”陈冬笑道。
周宇这人,可不能离开农场。
至少不能活着离开!
陈冬必须确认他是不是真的在卫生所里,必要时,可以自己清理掉他。
打量了一会陈冬,蒋朝波粗声道:“好,那你手脚可得麻利点,走!”
的喘息声在寂静的院子里格外刺耳,他胸膛剧烈起伏,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叶莉站在家门口,眼睁睁看着陈冬没有丝毫犹豫,紧跟着蒋朝波的背影,消失在视野外。
虽然心情复杂,但陈冬那句“相信我”,让叶莉浮躁的心安静了下来。
陈冬没有骗过自己。
坐着农场的吉普车,来到了黑土镇卫生所。
直奔抢救室而去。
抢救室门口,站着两个神色紧张的民兵。
看到蒋朝波走来,两人挺直了腰板,敬了个礼:“蒋场长!”
“犯人在里面吗?”蒋朝波喝问道。
“我们一直在门口守着!”
刚说完,抢救室的门就打开了。
蒋朝波二话不说,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把拦路的医生都给顺手推开。
看到病床上的周宇,他总算是是松了口气。
周宇可是重要嫌疑人,也是关键的证人,还好没弄丢。
他正要询问医生怎么回事。
医生因为刚刚被推显得有些狼狈,整理了一下衣服。
带着些许畏惧的目光看着蒋朝波。
“蒋场长。”
“他怎么样?”蒋朝波直接问道,“今天可以带回农场吗?”
“带回去?”医生面露难色,而后叹了口气道:“我们已经尽力了,送来的时候他就快没气了,抢救了半个小时,没抢救回来。”
蒋朝波瞪大了眼睛。
耳朵里仿佛有无数只蜜蜂嗡嗡叫着。
他猛地抓住医生的肩膀。
“你说什么?”
“病人死了。”医生低下了头,“对不起,我已经尽力了。”
“死了?”蒋朝波瞬间像老了十多岁。
所有的线索都断了。
本来想通过周宇,一举捣毁这潜伏在黑河地区的特务组织。
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斩断了。
但很快,蒋朝波就从愤怒中清醒过来。
对着门口的守卫喊道:“你们去通知刘波,让他来卫生所见我!”
“老蒋,这么大火气,跟谁生气呢?”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只见刘波慢悠悠地踱了进来。
他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燃的香烟,双手插在裤兜里。
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笑。
他斜眼瞥了瞥病床上的周宇,两手一摊,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
“老蒋,这事儿可不能怪我。当时周宇就快不行了,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现在可不是旧社会了,讲究人道主义。就算是犯人,他也是人,生了病就得治。我也是按规章制度办事,谁能想到他这么不经折腾,说没就没了呢?”
“我问你!农场有没有卫生所!”蒋朝波喝道。
“这结果不都一样。”刘波把责任撇得一干二净,“反正都是死了。”
蒋朝波气得浑身发抖。
指着刘波的鼻子骂道:“你少跟我来这套!周宇是什么人?他是能用普通规矩来衡量的人吗?他就算死,也只能死在牢里!你把他送出来,这件事你必须负全责!”
刘波非但不怕,反而嗤笑一声,走上前两步,压低了声音,用只有几人能听见的音量说。
“负责?负什么责?老蒋人死了,是意外。我是按照规定,把他送送医院来的,这是人道主义程序。你要是真不服,大可以跟纪律部门告我。
“不过我可得提醒您,可别得意忘形了,记得老场长说的生命至上原则吗?老场长才去了几年,你就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要是他有在天之灵,怕是会被你气得再死一遍。”
“你!”
刘波阴阳怪气,把蒋朝波怼得说不出话。
陈冬在一旁默默看着。
这刘波,绝对有问题。
口口声声按程序,将道理。
实际上就是左手程序做盾牌,右手道理当刀子。
明晃晃地捅过来,根本不能躲。
最后还提到老场长。
虽然陈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知道,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不能摆在台面上讲,反而是蒋朝波被刘波拿捏住了。
果然。
一向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蒋朝波,此刻青筋暴起。
攥紧了拳头,发出按压关节的脆响。
任谁都能看出,他在强行压抑自己的怒气。
就像一个高压锅,要是处理不好,随时会爆发出来!
就在双方都不说话,只是相互对视着沉默的时候。
一个平静的声音打破了平衡。
“刘副场长,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
所有人都一愣,目光齐刷刷地转向了那个一直站在蒋朝波身后,默不作声的陈冬。
刘波眯起眼睛,打量了一眼陈冬。
他平常不怎么管农场的事,因此对陈冬很陌生。
语气里带着一丝轻蔑:“你谁啊?有你说话的份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