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殿下,铁证如山!(1 / 1)

东宫承恩殿,烛火将李承乾的身影长长投在巨大的北疆舆图上。

他捏着那份墨迹未干的凉州密报,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待看清“人赃俱获,主犯尽擒,口供密信赃银俱全,正星夜押解赴京”几行铁画银钩的字迹,紧绷的唇角终于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最终化作一声酣畅淋漓的低笑。

“好......不愧是赵兄!”他屈指重重弹在密报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眼中锐光更是如寒潭映月般。

“这一手请君入瓮,当真是妙到毫巅!”

“青雀府上那些疯狗,还有他背后暗中相助那些蠢物...”

“这次可真是自己把绞索套在了脖子上!”

“连日来盐价崩盘,世家反扑,河东生乱的阴霾。”

“竟全都被赵兄掌握的如此仔细.....”

“哈哈.....”李承乾望着那密保,由衷的放声狂笑了起来。

侍立一旁的张玄素见状,也拿起那密报一目十行。

可这一看,饶是他向来老成持重,此刻握着纸页的手也微微发颤,激动道:“殿下,铁证如山!”

“铁证如山呐!”

“煽动盐工,构陷储君,妄图掀起民变祸乱国本!

“此乃十恶不赦之谋逆大罪!”

“若是咱们把这证据呈上朝堂,魏王此次……恐绝难脱身!”

“谋逆.....?”李承乾嘴角勾起一丝冰冷彻骨的弧度,指尖点着密报上赃银印记追查确系魏王府库流出的字样,如同点在猎物致命的七寸,“孤这位好四弟,真是嫌命长了。

“不过,眼下还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先把证据全拿到手,才是最重要的!”

“传令!”李承乾收起笑意,一脸严肃。

“押解队伍行程再添三组暗哨,沿途驿站,水路,陆路,给孤盯成铁桶,凡有异动靠近者,不问情由,格杀勿论!”

“凉州所有涉案官吏,即刻锁拿下狱!”

“敢有串联抵抗者,杀!”

李承乾说出的每一个“杀”字,此刻仿佛都带着金戈铁马的凛冽寒气!

“诺...!”张玄素肃然领命。

李承乾转身,目光如鹰隼钉在舆图上河东解州那片小小的盐池标记上,那里正被朱砂狠狠圈出!

“河东疥癣之疾,凉州才是心腹大患!”

“如今毒瘤已剜,大局砥定!”

“传孤令旨,河东转运使刘仁轨。”

“盐工欠饷,即刻由东宫府库拨付双倍!”

“凡参与骚乱者,弃械伏地者,一概不究!”

“为首煽风点火以及冲击工棚者……”他声音陡然转厉,如同冰河裂开,“一律严惩不贷!”

“孤授他临机专断之权,凡涉勾结世家,煽动作乱之官吏!”

“无论品阶高低,无论家族出身,皆可......先斩后奏!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赵牧式的狡黠光芒,语气缓和却更显力量:“再传孤口谕,盐池遭乱,百废待兴。

“着刘仁轨就地招募盐工,修缮工棚,清理盐田。”

“工钱按市价再加五成!”

“每日收工,现钱结清!”

“所需钱粮,也即刻从就近粮仓府衙调拨!”

“后续由东宫补上即可!”

“孤要那些被蒙蔽的盐工,亲手把砸坏的地方,给孤修葺一新,更要让他们捧着加厚的工钱,体体面面回家!”

这手明显是大棒后的蜜枣,深得赵牧欲取先予之计的精髓。

“殿下圣明!”张玄素由衷赞叹!

此计一出,定能使得民怨立化感激,釜底抽薪!

迟疑了一瞬他却又低声道:“只是殿下.....双倍欠饷再加五成工钱,还有后续修缮采买,东宫府库虽得白糖之利支撑,然盐利断绝,新军粮饷,北疆军资皆如流水,长此下去,恐……恐难以为继,是否稍作削减?”

“减?”李承乾猛地转身,目光如电射向张玄素。

“孤一文钱都不减!”

“张卿......你看的是府库账簿,孤看的是人心!”

“是这河东,乃至整个大唐,千千万万双盯着东宫的眼睛!”

“今日省下的几文钱,明日可能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给魏王,给五姓七望递去的刀子!”

“盐利之缺,孤自有计较!”

“你只管按令行事便可!”

“纵使掏空东宫府库,孤也要把人心,给孤牢牢钉死在东宫这面大旗之下!”

“臣……遵旨!”张玄素心头剧震,躬身领命。

太子这份不惜代价的决绝,让他仿佛看到了当年玄武门前陛下的影子。

华灯初上,夜未深。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已经从天上人间离开,回到了太极宫。

甘露殿内。

殿外秋雨缠绵,敲打着琉璃瓦,沙沙作响。

殿内只余几盏孤灯,光线昏晦,将李世民负手立于窗前的影子投在巨大的蟠龙屏风上,拉得扭曲而沉重。

空气里弥漫着迦南香清冷的气息,却压不住那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凝滞。

长孙无忌垂手侍立一旁,眼观鼻鼻观心,连呼吸都放得轻缓。

自陛下从那天上人间归来,便一直这般沉默,眉宇间凝聚的风暴,比窗外的雨云更加深沉骇人。

实在是......那赵牧……太过妖异!

“辅机......”李世民的声音终于响起,低沉沙哑,如同砂纸磨过粗粝的石头,打破了令人心慌的死寂。

“臣在。”长孙无忌心头一紧,连忙应声。

“你说......”李世民依旧没有回头,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与洞穿一切的锐利,“这赵牧,究竟是哪路神圣下凡,还是……哪方妖孽出世?”

李世民缓缓转过身,昏黄的烛光映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眼底深处翻涌着惊涛骇浪......是棋逢对手的激赏,是掌控失衡的忌惮,也是深不见底的探究,更有一丝帝王卧榻之侧不容他人安睡的凛冽杀机。

“制盐炼糖,点石成金,翻手搅动朝堂风云。”

“自身却隐于勾栏深处,视王权如无物,视生死如弈棋。”

“尤其那一句‘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好!”李世民不怒反赞,面上更是诡异的笑着!

“当真是好气魄!”

“当真是气冲斗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