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风，还带着昨夜的余凉。

南大天空浅浅的白，像是被谁不小心打翻的牛奶水，微微晕开在东边。

周墨坐在青鸢工作室的小露台上，手里捏着手机，心跳得乱七八糟。

指尖在屏幕上滑过去又滑回来，微信聊天框里只打了短短几行字，却迟迟没有按下发送。

\"你今天有空吗？\"

\"我想带你参观一个地方。\"

他盯着那两行字，看了很久。

阳光慢慢爬上了楼角，他终于咬咬牙，闭着眼，点了发送。

手机界面变成了“已发送”。

周墨呼吸一滞。

像是把心脏，从胸口捧出来，递给了另一个人。

——

米悦回消息，比他预想的快得多。

\"好。\"

只有一个字。

干净、利落，却轻飘飘地，把他的整颗心都点燃了。

——

午后的青鸢工作室，静悄悄的。

阳光透过大大的落地窗，把一地画纸照得温暖又柔软。

周墨站在门口，手心冒着一层汗。

他低头，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

头发有点乱，衬衫扣子扣错了一颗，整个人像是刚做错事的学生。

他赶紧整理了一下，胡乱抓了抓头发，把扣子重新系好。

然后，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

米悦穿着一件浅灰色的连帽卫衣，牛仔裤，背着小小的帆布袋。

看到他，她朝他点了点头，眼神还是那种淡淡的冷静。

但周墨看见了———

在她掌心收紧又松开的瞬间，那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突然觉得，太阳又大了几分。

——

“这里……”

周墨声音有点干，他咳了一下，重新开口，

“这里是青鸢工作室。算是……我们的秘密基地？”

他走在前面，带着米悦，一间一间介绍。

每一块画布，每一组工具，每一盏灯的位置，他都小心翼翼地讲解。

像是把自己藏了很久的宝贝，一个一个，小心地，摊开放在她面前。

米悦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跟着，偶尔低头摸摸桌上的画纸，或者停下来多看一眼他曾画过的速写。

——

走到一面白墙前，周墨停了下来。

那面墙上，钉着密密麻麻的便签和小画。

有的只是简单的一句：

\"今天风很软。\"

有的画着一只猫蜷成团，旁边标着时间和天气。

还有一张，很旧的黄纸，歪歪斜斜写着：

\"希望以后，能有一个人，陪我一起画完这堵墙。\"

米悦站在那面墙前，看了很久很久。

周墨站在她身后，紧张得耳朵都红了。

周墨咬了咬牙，从抽屉里拿出一台备用的小相机。

机身上还贴着一张旧旧的蓝色星星贴纸，

角落有些翘边了，看得出已经用了很久。

——

他捧着相机，犹豫了很久，

才小声开口：

“我可以……给你拍一张吗？”

声音低得几乎被风吹走。

米悦转过头，眼里有一点诧异。

还有一点，说不清的柔软。

她眨了眨眼。

没说同意，也没说拒绝。

只是站在原地，

静静地，看着他。

周墨心脏怦怦跳得厉害。

指尖捏紧了相机，

呼吸都有些发颤。

他嗓子发紧地补充：

“只是……想，记录一下。”

“记录……你在我的世界里的样子。”

——

米悦轻轻抿了抿唇。

慢慢地，点了点头。

周墨松了一大口气，差点没当场跪下感恩。

他小心翼翼地举起相机。

镜头有些抖。

他轻轻按下快门。

咔哒——

定格了。

——

米悦站在画架旁，

指尖触着一支旧画笔。

光从高窗撒下来，

在她肩上镀了一层淡淡的柔光。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

眼神清亮。

像落在水面上的一粒星辰。

周墨屏住呼吸，

又拍了一张。

——

之后的一个小时里，

他们像约定好了一样，

在工作室里慢慢走着。

周墨一手拎着相机，

一手紧张地藏在身后。

偶尔按下快门，

记录下她细碎的动作：

她靠在窗边发呆时的侧脸；

她在颜料柜前轻轻蹙眉挑选颜色的神情；

她指尖掠过速写纸张时，微微弯曲的手势。

每一帧，

都带着小心翼翼的心跳。

都藏着，他不敢大声说出口的——喜欢。

而米悦也悄悄侧过头，

用指尖拂了一下被拍的头发。

耳根，微微泛红。

但她没有躲开。

也没有拒绝。

只是任由他，

用镜头，

小心翼翼地，把她留在他的世界里。

——

工作室的钟敲了五下。

周墨收起相机，看着米悦，小心翼翼地问：

“饿了吗？”

米悦抬眸，点了点头。

周墨一颗心悬了起来，差点控制不住笑意：“附近有家咖啡馆……简餐还不错，要不要，一起？”

他紧张到连耳尖都在发红。

米悦轻轻嗯了一声。

像是随意的，又像是……认真的。

——

两个人走到咖啡馆时，夕阳已经开始坠落。

小路上铺满了斑驳的光影，树叶在风里沙沙作响。

咖啡馆里人不多，他们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周墨拿着菜单，手微微发抖。

米悦装作没看到，安静地喝着水。

点完餐后，气氛安静得有点过分。

周墨捏着吸管，不小心咬破了一点，水都喷出来了。

他慌张地拿纸巾擦，耳朵彻底红透。

米悦忍不住轻轻笑了出声。

声音很小，却像是落进了他心里，砸出一大片柔软的涟漪。

——

餐点上来时，米悦第一次，主动帮他夹了一块小牛排。

她低头，小声说：“别光喝水。”

周墨手顿了顿，傻傻地看着盘子里的那块牛排，笑得像个得了糖的小孩。

吃到一半，周墨忽然抬头。

他的眼睛亮得像晚霞里最后一颗星。

他轻声说：

“我不只是想画你的样子……

我想，陪你把这些表情，亲自经历一遍。”

米悦怔住了。

指尖轻轻收紧。

但她没有逃开。

只是低头，掩去嘴角那点控制不住的笑意。

——

回学校的路上，两个人并肩走着。

风吹起银杏叶，一片片金黄在脚边打着转。

走到教学楼前的小道时，周墨停了下来。

他扭头，看着她。

喉结滚了滚。

最后，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轻轻问：

“以后……

也可以常来青鸢吗？”

米悦低头，指尖揉着衣角。

风轻轻掀起她的发梢。

半晌，她抬头，看着他。

点了点头。

眼睛亮亮的，像是藏着一整个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