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璟予很乖巧地接过衣服，穿好。

去医院的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到了医院，医生看着超声单，推推眼镜，安慰温璟予：“没事儿啊，自己吓唬自己。”

抬头瞥了眼站在温璟予身后的男人，没好气儿道：“同房的时候不要只顾着自己，这是你爱人，不是泄欲工具。”

沈珒冷着脸，没有反应。

医生更生气了，质问他：“你这什么态度？”

温璟予拉了拉沈珒的衣袖，打圆场：“医生，我们知道了。”

医生暗道又是个恋爱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嘱咐温璟予：“自己要爱护自己。”

温璟予很乖巧地点头。

医生又问：“有避孕吗？”

温璟予摇头，“近期没有。”

医生蹙眉：“去验个血，不排除是怀孕导致的。”

拿到化验单，医生皱着眉分析：“hcg有点高啊，有妊娠的可能。这样，过几天稳定一下你再过来检查一次。”

温璟予的脑子里有一瞬间的凌乱，抬头看了眼沈珒，沈珒依旧是那副冷漠的表情，古井无波一片死寂。温璟予的心沉了下去。

回去的路上，温璟予忍不住了，问：“要是真怀上怎么办？”

很多时候，她都习惯于把问题抛给沈珒。可最后做决定的，往往是她自己。

“你想怎么办？”沈珒问。

“我不知道。”温璟予又恢复成鸵鸟。

“呵——”沈珒笑了笑，“不是说要抱着孩子找上门儿去？”

“沈司誉！”温璟予吼他，“我现在没心情跟你开玩笑。这孩子在我肚子里，你当然不着急。”

沈珒收声，片刻后很冷静地回答：“我娶你，先斩后奏。”

温璟予张张嘴，“你要玩这么大吗！”

沈珒语气轻松，“不然呢？让你指着鼻子骂我负心汉吗？”

“不会同意的。”温璟予倏地说了一句。

沈珒轻笑，轻松的语气说最残忍的话：“我家有一半人已经同意了，我继承的是我大伯的位置，他们又能奈我何？当然，他也可以用手中的权力把我撸下来，又或者去威胁你的家人，最坏的结果是鱼死网破。我已经接受了，看你能不能接受。”

温璟予心里乱极了，紧抿着唇，没有作答。

“你不能接受对吧？也没勇气跟我一起面对。”沈珒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表情，片刻后又笑了，“可以理解，你的抗风险能力没我强。对我来说，最坏的结果充其量就是流放，而你可能家破人亡。我不该招惹你的，温璟予。”

沈珒将她的恐惧戳穿，温璟予的泪再也止不住了。

“你明知道的，明知道还要这样伤我。”温璟予哽咽着控诉。

“打了吧，咱们分手。”沈珒冷静分析。

温璟予捂着脸抽泣。

沈珒找了个位置将车停下，解了安全带伸手揽过她抽动的肩膀，柔声细语的，“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为什么还要给我怀孩子呢？温温。”

怀中人哭声更甚。

沈珒亲了亲她的额头，自问自答：“因为你爱我。我知道你爱我。你的痛苦跟挣扎，恐惧与不舍，我都知道。可我也尽力了。”终究是没有办法。

不要在没有能力的时候遇到最爱的人，此刻变得具象化。

……

拿到检测结果那一刻，说不清是释然更多还是遗憾更多。

诊断结果处显示：未见妊娠。

从医院出来时，两个人都很沉默。

车子经过会展中心时，温璟予说：“就在这吧。”

缘起缘灭，有始有终。

沈珒怔了怔，开玩笑说：“没地儿停车。”

到了家，温璟予很沉默，低着头钻进卧室。沈珒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不多时温璟予从卧室出来，手边是一只银灰色行李箱。

没有告别，只有行李箱的轮子在地面滚动时发出的咕噜声，在寂静的午后显得那样刺耳。

快走到门口时，沈珒起身，大步跨过去接过她手中的行李。

“我送你。”

温璟予推他的手，“别了，送来送去的又走不了了。”

话一出口，又意识到不妥。

这次，他不会再留，她也不会。

“去哪？”沈珒问。

“回家。”温璟予说，“我买了回冰城的机票，还有两个小时起飞。”

沈珒收回手，单手搭在她肩膀上，“走吧。”

温璟予转身，片刻后又回眸看了他一眼。

“好好儿的。”温璟予笑着说。

沈珒抿了抿唇，点点头。

飞机起飞那一刻，北京这座巨大的钢铁巨兽在她脚下越变越小。

“再见了，北京。”

“再见了，我的爱人。”

真到了那一刻，连泪都显得多余。

两个小时后，飞机落在上海浦东机场。

温璟予没有回冰城，选择上海这座城市慢慢疗伤。圣诞节那天她就决定了。

温璟予在酒店住了几天，收到了杨默的消息。杨默从北京过来，温璟予在酒店楼下同她见面。

杨默带来一些文件，有新戏的剧本，有品牌代言的合同，还有房产转让协议。

温璟予看着那协议发呆。

杨默将协议翻到签名处，“是沈先生的意思，他知道您想在这定居。”

温璟予拒绝，“我有存款。”

杨默笑了，“沈先生说，这套房的院子里，也有一棵香樟树。”

温璟予眼睛顿时红了，偏过脸不去看杨默。

杨默将签字笔推过去，“温小姐，明天我就不来了。”

温璟予仰着头，不让泪落下。

“默默，你也要离开我吗？”

杨默摇头，“我的家在北京。”

温璟予拾起笔迅速在协议上签了字。

李渱过来上海这边时，已经是半个月后。

一同带过来的，还有温璟予的新助理，一个身量纤纤的年轻女人——苏玫。

李渱说：“这是公司给你找的新助理，苏玫，以后就是她跟着你。杨默那边的工作已经跟苏玫完成了交接，苏玫不算新人了，你大胆用，有什么不满意的反馈给我，我去沟通。”

温璟予很和气地笑了笑：“你好，苏玫。”

苏玫叫她：“温小姐。”态度恭敬，声音悦耳。

交代完工作，李渱从包里拿出一串钥匙，“是杨默让我转交给你的，想必是沈先生的意思。房子我去看过了，位置很好，里面也让人打扫过了，今天就可以住进去。”

温璟予有一刻失神，很快又恢复如常。

下午的时候，司机过来接人，在李渱的陪同下，温璟予来到了位于衡山路附近的一套洋房。两层，室内建面450㎡，一人居住足够。

院子里有一棵巨大的香樟树。温璟予已经想象到春末夏初之时，整棵树开满绿色小花，微风吹过，送来满室清香。与记忆里他们最相爱的那个夏天是同样的味道。

此刻，眼前光秃秃的香樟树，像极了他们看枯萎的爱情。

温璟予站在树下流泪。

李渱站在温璟予身后看了很久，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安抚道：“公司对你的待遇不会变。”

“是他要求的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