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紧握着手中的琉璃碎片，目光坚定：“你既有回头之意，为何还要残害百姓，祸害人间？”

“你已是开阳境的强者，这世上能与你匹敌者寥寥无几。你为何不去找寻自己的仇人，而非要将痛苦强加于无辜的百姓身上？这对他们来说，何其不公！”

蜚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轻笑：“你以为，在我侵蚀这片大地之前，这里的百姓就受到了公平的对待吗？”

“我岂会不知他们无辜，但一切的成功，往往需要以牺牲为代价。”

“你！初出茅庐，不知世事艰辛，总以为只要努力，便能得到好的结果。但你何时真正深究过其中的缘由？你又真正做成了哪一件事？”

“你骨子里满是清高，总想用你认为的正义之道去处理问题。但你可曾考虑过自己的实力？你连我手下的五个小喽啰都敌不过，还妄想改变帝国，改变百姓的命运？”

许枫被这番话怼得哑口无言，满脸涨得通红，大口喘息着。

蜚从深坑中走出，居高临下地望着许枫：“你要么选择乐天知命，躲在角落里苟且偷生，享受下半辈子的安宁。”

“而你，却妄图仅凭一身蛮勇和些许瓦砾，就能改变这世间，就能取得成功？这世界上，真的缺少你这样的人吗？”

“若非我出手相救，你此刻早已是一具被蛆虫爬满的尸体，更别提什么改变。”

“难道你想用你那满口正义之词去说服那些霸权者？如果真能如此，那么这个帝国早已恢复往日的安宁，毕竟那些书生可比你有用多了。”

“有多大能力，就做多大的事。别总以为一切都能按你心中所想进行，否则只会招来无尽的祸端。”

“你！！！”少年胸中气血翻腾，差点喷涌而出。

蜚轻嘲一声，再次开口：“怎么？你不服？不服就随我来看看吧。”

言罢，他轻轻一挥手，一团毒雾瞬间将少年包围，将他缓缓托起。二人身形一闪，朝着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飞行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蜚与少年在一间破旧的茅草屋前停下。

屋内，四具尸体静静地躺着，毒虫正贪婪地啃食着那腐烂的肉体，场面触目惊心。

少年怒目圆睁，紧盯着眼前那四具尸体，愤慨之情溢于言表：“你带我来此，就是为了让我目睹这些由你种下的恶果吗？”

蜚轻轻一挥衣袖，一股诡异的妖风掠过尸体，瞬间，那些缠绕其上的毒虫化为乌有。

蜚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你，难道只会停留在事物的表象？难道你所见的一切，真的就是你心中所想的那般简单？”

许枫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怔住了。眼前这四具尸体早已腐烂不堪，但依稀可见他们腹中之物，尽是树皮等物。

根据尸体腐烂的程度判断，这四人应在瘟疫肆虐之前便已离世，而死因极有可能是因食用树皮等难以消化的食物而撑死，或是因无法消化这些食物而丧命。

蜚缓步走出茅草屋，目光凝重地望向那片长满杂草的稻田。稻田中，竟无一株稻谷，显得格外荒凉。

“你可曾想过，他们为何宁愿饿死，也不愿去耕种这片稻田？”蜚的语气中带着深深的忧伤。

许枫低头沉思，没有言语，静静地等待着对方的解答。

蜚继续说道：“这世间的一切资源，皆被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牢牢掌握。他们拥有几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不愁吃穿，甚至任由资源在手中荒废。”

“而那些底层的人，却连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都无法拥有。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广阔的稻田被杂草吞噬，心中虽有耕种之愿，却深知自己的能力有限。一旦妄图改变现状，便会招致一顿毒打，甚至面临生命的威胁。”

“那些霸权者，在需要底层人时，便施舍一点微薄的恩惠，而在不需要时，他们的生死便与他们无关。”

“他们手中虽未握刀，却如同刽子手一般，将底层人视为猪狗般宰割。”

“底层之人纵是勤勉努力，亦如被豢养之牲畜，任其如何作为，皆难以挣脱此樊篱。终究只能于这荒芜稻田中死去。”

“而那些霸权者，却每日饮酒作乐，坐享其成。”

“这世间的公平何在？如此荒诞的现实，难道就是你所追求的公正吗？”

“而我，在此刻，正致力于构建一个摒弃等级制度的理想国度。”

蜚张开双臂，仰望被毒雾笼罩的天空，高声呼喊：“我！诚然，我的手段或许稍显极端，但自古以来，哪一项伟大的成就不是以牺牲为代价？何不让那些牺牲变得更有意义，谋求更深远的价值。”

“你只看到了我采取的手段，却未曾预见成功后的壮丽图景，一个不再有饥饿与歧视的世界。”

许枫站在杂草丛生的稻田前，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恍惚与无助。

这一刻，他终于深刻理解了石破天的壮志与蜚改变世道的决心。

正义与邪恶，犹如阴阳两极，始终并存于世。

善恶，本质上是对人类行为的价值评判，其基准在于“应不应该”。然而，这个“应不应该”的标准既植根于群体的历史记忆，又受到当前利益格局的影响。或许，善恶本就蕴含于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之中。

若将“善”定义为“利他”，那么这种“善”应当是对自我的要求，而非强加于他人的道德枷锁。否则，那便是对他人的道德绑架。

许枫将个人的善恶观强加于人，无形中推动了蜚的魔化，导致了目前的悲剧。在蜚以及众多旁观者眼中，许枫成了打破平衡、才真正是恶的存在。

石破天和蜚他们追求的是极致的善，然而，在追求的过程中，他们却采用了极端的手段。这种手段虽恶，但其目的仍是为了达成极善。

历史上，每一个帝国的建立，无不伴随着硝烟与战火，这怎能不被视邪恶？然而，当国家建成，百姓享受繁荣之时，他们往往只记得当下的富足，而忘却了曾经对那些被称为恶之人的批判。

世间并无绝对的善，亦无绝对的恶。善恶相依，只因人与人的立场各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