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所有的前因，因为顾玄卿不爱高潋，虽然尽到了父亲的责任，但对于顾南星三人，给予顾北月的爱，是远远比不上他们的。

顾南星知道，高潋不爱顾玄卿，如果爱，她不会这样安安分分……虽然是表面上过这么多年。

她的本质，是不甘。

因为有娘亲作为对照组，所以不甘，但商人家小姐的身份在天启并不怎么高贵，天启虽然在逐步提倡人权，但在贵族眼中，他们还是隔着一道深深的丘壑，平民依旧是平民，只不过分为有钱的平民，没钱的平民。

但高潋不同，她身世凄惨，自幼失去双亲，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的自尊心格外强，却也敏感。

在她眼中，韩初姒过的已经是极好的日子，那些友好，于她而言，似乎是施舍，她不愿接受，而娘亲的家庭氛围很好，这应该也是嫉妒的点。

当开始作比较时，她已经回不了头了。

人与人是不能比较的，惨下有更惨，富上有更富，陷在比较的怪圈里只会一味的叹息自己拥有的不够多。

不过顾南星不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命运不公，或许从一开始就是，又或许是某次看到娘亲很幸福，当不甘心成为嫉妒，总有一天会爆发的。

如果只是局外人，她是没有立场批判她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情绪和性格，“嫉妒”更是一种常见的心理，有人的地方总会有比较。

但她害死了她，两次，所以她要批判她。

顾南星性格比较随和，虽然是被害人，但因为共情能力强，她可以站在其他人的角度看整件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挺圣母的，虽然她觉得圣母并不是贬义词。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她能想象到高潋的不甘，顾北月对高潋的信任，程婉柔对浅煜陌爱而不得的喜欢和黑鸦对程婉柔也是同样情感……这样各种视角的想法。

她也没办法放过她们，因为她也知道爹娘、山药还有她的朋友们失去“顾南星”时会有多难过。

“星儿，你跟我走吧，有些事拖了这么久，也该说清了。”韩初姒摸摸自己女儿的头，这是她心疼的宝贝，也是她的底线。

星儿从来没有和他们说过顾北月做的事，其他的那些公子小姐听完那些谣言也不会傻到来他们面前说，私底下却越传越广。

顾南星跟着韩初姒来到秋霞阁，院子里已经没有人，房间里有人影，把门推开，高潋坐在椅子上，顾北月正在给小祥上药。

是的，她扫堂腿扫的。

“高潋，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讨厌我的？”没想到娘亲一上来就直奔主题。

高潋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自嘲的笑笑：“你还是来了。”

“如果我不来，星儿会不会再死第三次？”

韩初姒把顾南星护在身后，似乎很怕她遇到危险，虽然顾南星不是吃亏的性子，但娘亲要护着她，她还是乖乖地待在后面。

“韩初姒，我从你给我改名的时候就讨厌你，我舍弃我的本名，你给了我一个难听至极的丫鬟名字，好像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我已经是个丫鬟，再也不是寻常百姓。”

她看见娘亲有些微微发抖，感觉是被气的，不过是她也生气，顾南星觉得现在的世界是个封建……应该算半封建社会，但是还是秉持平民与贵族、穷人与富人的阶级划分，这样的情况下，大部分都是恃强凌弱，她觉得娘亲已经算是做的挺好的了。

高潋的思想可能很先进，但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又有点太过先进，放在现代可能会是个厉害的野心家，但不适用于这个社会。

“高潋，或许我们都变了，你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小女孩，我也不再是，我能接受你不喜欢我、讨厌我，只是我没想到，你会对星儿动手。”

“当初我已经做过让步，我希望你能幸福，所以让玄卿娶你，但……”

“明明是你抢走了爹爹!”顾北月本来没什么反应，但听到这句话，像是炸毛的猫，猛的跳了起来。

见顾北月跳脚，顾南星走上前补了两刀：“顾北月，是你娘亲设计怀孕才有的你，你的好娘亲当初甚至想把你溺死，还是我娘亲保下的你，你以为我是受到蒙蔽的人，其实那个人是你。”

“你以为在府里不受宠是因为娘亲作怪，实际是因为当时那件事闹得太大，虽然说了不要外传，但在府内，他们不待见你娘亲，仅此而已，如果你不信，你可以随便找个府里的老人来问问。”

“或者直接问你的娘亲。”

“凭什……”

“是真的，顾北月。”顾北月还想争辩，却被高潋打断，回头看娘亲，她却是淡淡地盯着她，顾北月心里生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是我设计顾玄卿才怀上你，我告诉你的那一切都是我杜撰的，一切都是我指使的，我想害死顾南星，因为我讨厌你，”她看向韩初姒，“我知道最你喜欢的孩子就是她，我想看着你一辈子，在难过和悔恨里活着。”

高潋此时收了面对顾南星时的疯气，显得无比冷静：“我嫉妒你是大小姐，我是丫鬟，也嫉妒你在枭城却能遇到丞相的孩子，还成了一段好姻缘，嫉妒你的孩子出生就有婚约，可以嫁给当今太子。”

“你们的人生，是这样的顺风顺水，好像我就是个笑话，你是这样，你的孩子也是这样，顺利得令人恶心。”

这是韩初姒第一次听到她袒露心声，她本想说些什么，却被顾南星按住。

“潋姨，不是嫁给丞相、太子就是顺风顺水的好人生，世界上有许多有趣的事，人的一生不仅仅只有嫁个好人家这一条路。”

“潋姨，难道你从小的时候心里想的就是嫁给一个厉害的人吗？在一切都还没发生的时候，在没遇到娘亲的时候，你想做什么？”

高潋笑笑，当时的她住着漏风的破屋子，家里只有爹爹一个劳动力，她也会上山找些值钱的东西来卖，当时她想，长大后她要做个纺织娘，和她的未来夫君一起过平淡的日子。

后来爹爹生病，她便不再想，因为她知道纺织并不是什么赚钱的好法子，她想要很多很多钱，但是因为知识太过匮乏，她并不知道应该怎么才能挣到很多很多钱。

那些想法，多幼稚啊。

“你不用跟我说这么多，事情已经发生，顾北月是我指使的，要罚就罚我吧，什么刑罚都可以。”高潋闭上眼睛，脸上划过一滴泪，但她很快调整好状态，等待着对面的回答。

“星儿，你怎么想？”被害的人从始至终只有顾南星，她的想法是最重要的。

顾北月哭着拉着高潋的衣角：“不要!娘，要罚就罚我吧，那些都是我做的!”

顾南星心里是没有想过要杀人，在她们眼中应该是不信的，她们一个保一个，一个保一个，如果不是杀的她，她还要夸一句重情重义……当然，也不能杀人哈。

“先关起来吧。”代换现代的律法，先坐几天牢总是没问题，等她想到什么不那么恐怖但又能让她们吃到苦头的办法时再放。

但这样的事应该会在京城掀起波澜，毕竟还有程婉柔参与，想让人不知道肯定是不可能的，要是传出去，写成话本子估计都要说几天几夜。

谁敢相信这是两天里发生的事。

要找一个不杀人但又有惩罚性质的……还挺难。

高潋负责谋划，顾北月和程婉柔负责传递，黑鸦负责动手。高潋是因为不喜欢娘亲，顾北月有洗脑的成分在，程婉柔也是，黑鸦是因为喜欢程婉柔……

“咕咕。”她的肚子在叫唤。

什么，居然才到中午，好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