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的光线骤然变得幽暗迷离,空气中原本清雅的花香被一种甜腻醉人的暖香取代。轻柔靡靡的丝竹之声不知从何处飘渺传来,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挑逗。紧接着,两扇门扉无声滑开。
在昏暗的光线下,两道纤细得近乎脆弱的身影缓缓步入。她们身上仅有薄如蝉翼的轻纱,勉强遮住最重要的部位,大片如玉似雪的肌肤在幽暗中泛着羞涩的微光。看面容,皆是稚气未脱,如同凡尘俗世中十六七岁的豆蔻少女,虽然修为低微,但那份未经世事的清纯与稚嫩却异常鲜明。她们脸上带着努力维持的、程式化的羞涩笑容,眼睑低垂,身体因紧张而微微瑟缩。
先前那位被震慑住的老管事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此刻脸上又堆满了那种混合着讨好与一丝隐秘得意的笑容,对着白枫和东华圣君躬身道:“公子!这便是您点的、本店最顶级的‘至尊饕餮盛宴’!绝对物超所值!您瞧瞧,她们可都是正儿八经的名门之后!绝非寻常女修、庸脂俗粉可比!每一个都水灵灵、鲜嫩嫩,未经人事。只要公子您尝过一次…”他搓着手,眼中闪烁着龌龊的光芒,“嘿嘿,保管您魂牵梦绕,流连忘返!这仙晶花得千值万值!”
白枫脸上的兴味在看清所谓“盛宴”真容的瞬间便彻底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寒的阴霾。他坐在暖玉椅上,身体没有移动分毫,但周身的气场却已沉凝如万载玄冰。旁边的东华圣君更是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眼睛瞪得铜铃般大,几乎要从椅子上弹起来,却又因极度的震惊和惶恐而动弹不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尴尬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白枫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带着一股沉重的压力,“原来如此…两千万一人,贵得理所当然?只因这‘菜’,是活生生的人?根本不是什么珍馐海味!”他冰冷的目光扫过那两个紧张得开始发抖的少女,最终钉在老管事脸上,“我等视此处为酒楼,慕名而来品尝美食。你这管事,事前可有半句明言?!我们二人皆是有道侣的正道中人,岂会行此等卑鄙苟且之事?!”
老管事被白枫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腰弯得更低了,但言语间却带上了几分推诿和狡猾:“哎哟!公子您这可折煞小人了!一进门您就直呼‘点美食’,这可是我们这行的‘行话’啊!小人见您如此老练开口,自然以为您是识途老马,早就心知肚明啦!至于道侣……”他干笑两声,“来此间的贵客,谁家中没个十房八房的?图个新鲜嘛,您放心,我们嘴严得很!”
老管事的眼神瞟向那两个惴惴不安的少女,暗示道:“规矩便是规矩,‘菜品’已上桌,断无退换之理。二位公子就算…咳咳…暂时没那兴致,她们此刻也已经是二位的人了,这仙晶嘛…”他露出市侩的笑容,“自然也是一分不退的!公子们慢慢享用,小人告退!”他如同泥鳅般迅速滑出雅阁,反手将门合拢,只留下更加令人窒息的尴尬和幽暗。
紫金阁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越发清晰的暧昧丝竹声、流水声,以及少女压抑的细微呼吸。白枫和东华圣君如同石雕,对眼前的“盛宴”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两个少女更是紧紧低着头,双手攥着单薄的纱衣边缘,身体微微颤抖,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羞耻和无助。
不知过了多久,年纪稍小一些的少女,鼓起莫大的勇气,颤抖着声音打破了沉默:“公…公子…求…求求你们了…就…就让我们留下来…陪…陪你们说说话也成…”她抬起头,眼中蓄满泪水,在昏暗中闪着微弱的光,“若…若就这样什么都没做…我们…我们今日便…便是一分酬劳也拿不到…白白…白白浪费掉这次机会…下一次…就只能接档次更低的客人了…”另一个少女也低声啜泣起来:“姐姐们说…能服侍一次至尊客人…身价高些…以后还能好过点…不然…就只能去接那些…最低等的客人…被随意磋磨…我们…我们只想攒够一笔钱…赎身…”
她们的话如同冰锥,刺破了表面的奢靡,露出了血淋淋的现实。
白枫看着她们梨花带雨、强忍着恐惧也要抓住一点点渺茫希望的样子,心中的怒火被更深沉的心痛与寒意覆盖。他沉声问道:“既是名门之女,纵然不是嫡出,怎会沦落至此?你们的家族,便如此任由自己的血脉流落烟花之地?”
那少女泪水终于决堤,哽咽道:“名门之女?呵…”笑声中满是悲凉,“我们不过是族中长老、家主一时兴起宠幸的卑贱婢女所生…连庶出的名分都未必有…在族中…地位连得脸些的下人都不如…”她越说越绝望,声音几乎被抽泣淹没,“我们…我们就是他们眼中换钱的‘货物’!被强行送到这里…我们接客所得…大半还要送回母族…供养那些高高在上的嫡子嫡女修炼!公子…这在上三界…并非孤例…许多大家族都暗中做着此等勾当…只是…那些光鲜亮丽的贵人老爷们…怎会…怎会承认?”
“好!好一个世族名门!好一个弱肉强食!”白枫的声音如同寒冰碎裂,蕴含着压抑不住的滔天怒意!雅间的气温骤降,连流水都仿佛凝固了一瞬。“既是名门,说出你们母族!我倒要看看,哪几家如此‘有脸面’!”
两位少女闻言,瞬间惊恐万状!脸色惨白如纸,齐齐摇头,哀求道:“公子!万万不可啊!不能问!问了也没用的!公子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可我们的母族…势力庞大…这‘海天盛宴’更是东湖城霸主‘张家’的产业!张清华神子的母族啊!您若是知道了…动了怒…只怕…只怕会招来杀身之祸!求您了,公子,别再问了!快…快些…让我们开始吧!”她们的声音充满了恐惧,仿佛提及那些名字都会引来雷霆之怒。
“不必怕!”白枫断然喝止她们的慌乱,目光扫向东华,“东华!”
东华圣君心领神会,立刻起身,快步走到雅间一侧铺设着灵蚕冰丝的软榻旁,抓起那两张散发着清冷气息、触手生温的被单,郑重地递到两名少女面前。两名少女有些茫然,但在白枫无声的坚持下,迟疑地接过被单,紧紧裹住自己单薄的身体。那冰冷的丝滑感反而带来一种久违的、粗糙的“安全”感。她们不再那么紧张,迟疑地坐在离白枫较远的侧席上。
白枫的目光转向其中一名少女,语气稍稍放缓:“我说可以救你们出去,便必然能做到。你们的母族,再也无法逼迫你们。告诉我,你是哪一家?”
那被单包裹、稍稍找回一点尊严的少女(齐心),怯生生地抬眼看了看白枫平静中蕴藏着风暴的眼神,鼓起仅存的勇气,小声道:“回…回公子…贱妾…贱妾是…麒麟城…齐家…旁支末系…贱名…齐心。”
“麒麟城齐家?”白枫眼神一凝,如同寒星闪过,“独占一城灵脉的那齐家?”
齐心含泪点了点头。
白枫的目光转向另一位裹着被单、依旧低着头不敢看他的少女(金巧巧):“你呢?”
少女的声音如同蚊蚋:“我…我是…金凌城…金家…我叫…金巧巧…”
“金家?”白枫这次是真的诧异了,眉头紧锁,“那个号称富甲数界、把持诸多混沌商道的首富金家?!”他的怒火中添了一分荒谬的冰冷,“你们金家,也会缺你们这点…‘皮肉钱’?!”
金巧巧抬起头,泪水无声滑落,声音带着无尽的委屈和绝望:“家族不缺…可我们生母卑微…父亲根本不管我们死活…族里那些旁系庶出、甚至有些贪婪的嫡系子弟、执事管事…像丢包袱一样把我们送进这里…我们挣的钱…都…都成了他们挥霍的仙晶!他们说…家族的份例不够…自己花销都不够…便拿我们的身子…去换他们的逍遥…”
“好…好一个蛀虫盘踞!”白枫怒极反笑,“像你们这样的可怜人,这里还有多少?”
“几百个总是有的…”齐心低声道,“都被张家用各种手段牢牢控制着…不过…像我和巧巧这样,出身名门大族的…终究是少数…大概…也就几十个吧…这…是一条见不得光却庞大无比的黑链…扎根已深…大家都心知肚明…却无人敢碰…也没有人愿意管…”
“无人敢碰?无人愿管?”白枫眼中的寒芒愈发锐利刺骨,“好!今日我白枫,偏要碰一碰!既然张家是首恶……”他霍然起身,周身气场再不压制,一股锐利无匹的剑意仿佛要撕裂这浮华的囚笼!“那就从掀翻这‘海天盛宴’开始!”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齐心:“齐心,你说你是齐家人。我在齐家,倒也有两位故人。可认识齐震南、齐诗雅?”
齐心闻言一怔,随即露出一抹苦涩又自嘲的笑:“齐震南神子?诗雅小姐?他们是本家嫡脉,备受尊崇的贵人…是掌权者高高在上的一脉…怎会认得我们这些尘土里的草芥?那些欺负我的人,在他们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可他们…却也从未低下头…看过我们一眼…”
白枫又看向金巧巧:“金巧巧,金家少主金凌天,你可知晓?”
金巧巧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敬畏和复杂:“自然识得!凌天少主,那是我们金家未来的擎天玉柱!像把我们送来的那些人…在少主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很好!”白枫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笑容没有丝毫暖意,只有坚定的决绝和燃烧的怒火,“正愁找不到由头!天意如此!”他凛然的目光扫过两名少女,沉声道:“穿好衣服,跟紧我!”
他转身,手掌已然按在了那铭刻着紫金符文的水晶大门上!
“走!这就去砸了张家的场子!还你们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