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夜，齐家尤为热闹。

院子里搭了四处火墙，将人群围在中间。

村民群策群力，将自家的桌椅板凳都拿来，甚至搭了个遮雪的棚子。

齐老蔫面子薄，在屋子里被人哄了几句，就邀请人家上桌吃饭。

后面干脆齐牧这一辈的统统下了桌。

他们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糖果和花生分给众人。

又拿出了烟花爆竹分给孩童们玩耍。

做完一切，齐牧偷偷爬上了屋顶。

他看着满院热闹，心中感动不已。

曾几何时，他每到过年的时候，就会借酒消愁。

那个世界没有爹，没有娘，没有大哥也没有媳妇妹妹。

只有他自己，孤零零一个人。

那时的窗外同样热闹，但与他无关。

快乐是别人的，痛苦是自己的。

如今，孩童们玩耍摔跤放炮，院子里村民们欢声笑语，屋子里的推杯换盏都与他有关。

如果每个人的生命都会延伸出一根线。

那么此时的齐牧身上已经是密密麻麻。

咻！

嘭！

一朵巨大的烟花在院外的天空炸响，将红色的天空照得明亮。

众人仰头看去，都被那绝美绚烂的光芒所吸引。

“咦？这烟花，好几十呢！谁买的？”

齐牧虽然买了一些烟花，但是这种大型的却没买。

也确实是没舍得！

令他没想到的是，欢喜村竟然有人舍得买这种烟花。

咻！

嘭！

又一个巨大的花弹在天空炸响。

孩童们欢呼雀跃，众人也忘记了电视机，全都转头调转天空。

咻！

嘭！

“哇，这是谁放的？我在县里看到过，一个就要好几十！”

“除了齐牧，还有谁能这么奢侈！”

“瞎说，我哥才没买，他买的都是小的，已经分给孩子们了！”

齐娟拿着手摇花为哥哥打抱不平。

众人疑惑。

“除了他，还有谁有这个实力啊……”

就在众人疑惑不解的时候。

远处两个“火树银花”被点燃。

一个瘦小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野里。

“齐雪？！”

齐雪背着一个包，仰头望向房顶上坐着的齐牧。

挥手喊道：“谢谢哥的四喜丸子！我走了！”

齐牧愣住……

走？

她要去哪？

火树银花的光亮照得齐雪如同梦幻。

“你干什么去！”

齐牧双手做扩音状，齐雪同样的动作回答道：“去！远！方！”

紧接着她对着齐牧深深鞠了一躬，再次喊道：“齐牧！不管你认不认我，我都当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希望有朝一日，我若飞黄腾达回来找你，你能喊我一声妹妹！”

“再见！”

齐雪走了，带着满身伤痕离开的。

1983年大年夜，顶着雪走的。

没人知道她去哪，没人知道她能不能走出去这个山沟沟。

齐老二家人没有追，齐牧也没有追。

对于他来说，也许齐雪离开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有资格被这么称呼，至少齐老二夫妇不配。

齐雪留在欢喜村，只会被压榨被骂不孝。

因为有被强奸的经历，以后嫁人也嫁不了什么好人家。

一眼看到头的日子，最折磨人了。

这种体会齐牧深有感触，只是不知道多年以后她回来，会不会后悔做这个决定。

齐牧觉着不会，因为齐老二不是齐老大。

如果将齐牧放到齐雪的位置，恐怕即便重生了也不会再回来。

“哥……我好像知道她去哪了……”

“齐娟？你怎么上来了？多危险，快下去！”

齐娟不知道什么时候蹑手蹑脚的走了上来，她笨手笨脚地坐到了齐牧身边。

看着天上还在爆开的烟花眼神迷离。

“哥，能陪我说说话吗？”

看出齐娟有心事，齐牧对着正在爬上来的齐崖摇摇头。

齐崖讨了个没趣，撇撇嘴又爬了下去。

“说吧，我将你大哥撵走了！”

齐娟看了一圈，果然没有别人了，这才迟疑地说：“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总有一些奇怪的记忆在脑海里！”

“记忆！”

齐牧心中震惊，连忙问道：“什么样的记忆？”

齐娟脸红将头埋在腿弯中。

“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说啊！”

齐牧此刻心中紧张的不行，如果妹妹也是重生的，那说不定还会有其他人重生归来。

到时候他这边还在享受生活，别人已经开始改变世界了！

想到这他更加紧张。

“就是，当，当小姐的记忆！”

齐牧：？？？

“小姐？什么小姐？千金小姐吗？”

齐娟害羞得不行，抬起头捂着嘴在齐牧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搞得齐牧也脸红得不行。

他有些尴尬，跟自己未成年妹妹聊成人话题是不是不太对。

但是如果按他所想，那还必须探究个明白。

“你从头讲！”

齐娟再次看了看周围，这才从她如何被卖到钢厂主任那里，又如何被打得不清，后来如何到的东莞，最后自己生了孩子，又溺水身亡的说了个仔细。

齐牧张大嘴巴被震撼得无以复加。

“所以我说，齐雪我好想见过，并且知道她去了哪！东莞！没错！就是那里，她后来变得好厉害好厉害……”

“好了妹妹！”

其木匠齐娟的回忆打断，斟酌了一下词语说道：“别想那些噩梦了，东莞确实有，但，这不是你梦里的那个世界。明白吗？你这个症状叫做超忆症！”

“超忆症？！”

齐牧点头。

“对，就是你无意间从报纸或者什么地方记下来一个东西，自动补齐了它的背景和故事。也就是说，你那些痛苦的经历，都是你内心的恐惧被虚构了出来。”

齐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眼神有些担忧地问：“那哥哥，这个病有救吗？我的记忆力确实要比普通人强得多，沈老师也是这么说的！”

齐牧微笑着揉揉她脑袋。

上面的雪花碰到温热的手掌立刻化为水珠。

“这个病无药可医，但是不致命，甚至用好了，还能为国家做贡献！”

齐娟摇头。

“我不要为国家做贡献，我就想为你，为咱家做贡献。”

“呵呵，只要用在正地方，为国为家都一样。成功的商人可以为国家创造税收，成功的工人可以为国家制造最精细的零件，成功的科学家，可以为国家创造舰炮利器，也可以改变咱们的生活环境。所以，人只要往前走，最终都会回馈给家庭和国家的！”

齐娟点头，展颜一笑：“谢谢哥，我这辈子都不会嫁人，这个世界的男人我看着都恶心。除了你，哦对还有父亲和大哥。”

她搂着齐牧的胳膊，看着漫天的飞雪喃喃道：“哥，谢谢你。是你将我从噩梦的深渊中拽了出来。”

“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我只爱你， You are my super star……”

齐牧：？？？

我直接一个好家伙，你这直接唱出来了可还行？

等磁带时代到来，不全露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