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恒玉想说，“朕可没构陷他！”但他太累了，连同那句，“朕在为失去收成的农户，主持公道！”都没说出口。

这些话，伴随着连日的疲累，一起沉入了裴恒玉的梦中！

另一头儿，姗姗来迟的王睿，终于上了客栈的二楼。

“公子！”周老板一见来人是王睿，即刻从桌边站了起来，他挺起的肚腩，撞得圆桌上的茶盏，叮当作响，“原来是小公子，看到小公子，小人就放心了！”

王睿知道周老板放的是什么心。

这个周老板的祖上做过官，后因犯了事而，全家被流放，直到他父亲入赘兖州大户周家，才翻过身，因此，在他的心里，只要不祸及全族，就都是小错。

王睿心中冷笑，他被众人让到上位，根本没理这些人的巴结与讨好，只从怀中，取出一沓纸，扔在桌上，说，“看看吧，诸位都参与了多少？”

周老板眨巴着眼睛，他不敢去拿那纸，又没从王睿的表情上，看出端倪，正在犹豫间，看到半个时辰前，因为着急，而摔了茶盏的刘老板，已经看过了那纸，被吓得瘫坐在了椅子上。

“这是什么？”周老板还是不敢看，他问，“王公子，有话明说！”

“呵……”

王睿笑了，抄手看着他，“没什么，这是王淑安在任期间，和你们暗中操控郓州市场，榨取民脂民膏的证词。画了押的那份，在赵通判手中，这一份是誊抄来的，诸位看看，可有遗漏？”

“这……”

站在窗边的卢老板，是个瘦子，他捡起桌上的纸，只粗略看过两眼，对王睿说，“公子特意把这些透给我们，怕是不想赶尽杀绝吧？”

“现在的确是，还不到赶尽杀绝的时候，”王睿的目光，从他们惊恐的面上，一一扫过，他说，“不过，明日，明日这些证词，到了陛下的手中，那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所以呢？”周老板死死盯着王睿，连汗水顺着脸颊往下爬，都来不及去擦，“王公子有什么条件，说罢！”

王睿也盯着周老板，他知道这个死胖子，在这些人心中的分量，他说，“用你们手中的粮，买你们的命，如何？”

“怎么买？”周老板问。

“现在是午时，把你们的粮，拿到西城门口，去卖，”王睿说，“我的人，会去买，子夜之前，把你们手中的粮卖完，明日天亮之前，王淑安和这些供词，会一起消失！”

“价格！”周老板又问。

“用往年粮价的一半儿标价，”王睿说，“只要有人买，就必须卖，子夜之前，若卖不完粮，这些供词，自会送到陛下面前！”

“如果这些粮，”卢老板说，“被灾民买走了怎么办？”

“灾民哪有钱卖粮？”周老板白了他一眼，说，“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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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君安的腿，被压麻了，但他不肯动，他在裴恒玉均匀的呼吸里，看着窗外的日光，一点一点从树梢儿滑落。

裴恒玉睡得很沉，他已经很久没有梦魇了。

被屠戮的甘城，从狮虎兽被劈开头颅的那一天开始，变得模糊，当暖阳照进记忆，那些腥风血雨，逐渐干涸。

裴恒玉出了汗，这一次，是屋子里的闷，热的。

细细密密的汗珠儿，缓缓渗出，把紧致的肌肉，润泽成了暖玉，宇文君安被诱惑了。

他的手，再也不满足，以影子的姿态，去揉捏。

他要亲自把人，握在掌心里，含在唇齿间，他要这人，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裴恒玉醒了，他的意识，还有点儿模糊，但身体已经醒了。

麻痒在腰间蔓延，他的眼里，迷蒙着水雾。

混小子！

裴恒玉又看见了宇文君安眼里的疯狂，他忍着，受着，任那人在自己的身上煽风点火。

“陛下！”双喜的声音，在室外，骤然响起，他说，“令狐大统领和无垢法师回来了！”

裴恒玉想说让他们等会儿再过来，却听到宇文君安说，“喜公公，让他们进来吧！”

进来做什么？

裴恒玉陡然惊醒，他低眸，看见了自己松散的交领下，是露出的胸膛。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裴恒玉顾不得自己凌乱的衣衫，他去抓宇文君安贴在自己皮肉上的手。

然而宇文君安反手握住了他的腕子，又扯下了他的腰带。

小混蛋你干什么？

地台下面的屏风，薄如蝉翼，只要抬头，就能看见里面的人影儿，令狐星朗和无垢和尚已经跪在了堂内，宇文君安却扣着裴恒玉的手腕不松开。

即使松开也没用了，只要外面的人，一抬头，就能看到里面的人，衣衫凌乱。

裴恒玉躺在地台上，不敢起来，也起不来。

外面的令狐星朗，却已经叩拜下去，“臣令狐星朗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和尚面色憔悴，在大统领叩首后，行礼道，“贫僧无垢，参见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