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故地归来？

这和尚看着像个佛子，说话却不老实，还话中有话，在试探朕！

自从和宇文君安闹过了这几日，裴恒玉的心，活泛了，整个人，都鲜活不少。

他来了探查的兴致，转回身，赐下坐，命双喜把从楚宫带回来的白竹山茶，沏上两盏，送到方桌上，道，“法师久未归家，先吃盏茶。”

无垢谢过，坐在一边，端起茶盏，拨开瓷盖儿，还没入口，先扑了一鼻子茶香，和尚唇角微动，“是家里的茶！”

认识这茶？

就是楚人！

和宇文君安一样，都喜欢伪装。

裴恒玉的兴致更高，他瞧着无垢的神色，继续试探，“白竹山茶，这一盏，是月影山的，尝尝，朕倒是觉得，不及圣女山的好。”

白竹山茶是楚地特产，以茶汤清明，香气高扬而闻名于天下。

又因其难于人工种植，而更显珍奇。

穷天下之大，仅有茶树百余株，均是千年以上的古树，其中大半茶树，长在月影山；仅有十余株，长在圣女山。

月影山与圣女山，相距不远，两地产出的白竹山茶，差别不大，现在裴恒玉故意如此说，是对无垢和尚的试探。

无垢抿了一口茶，沉思半响，才道，“世间再无圣女山，从此白竹山茶，只此一味了！”

这和尚竟然知道圣女山没了！

那就是去过了？

圣女山中的阴煞，在巴蛇身死，山体坍塌的那日，陡然消失，但无法转世轮回的游魂，却还在。

没人知道，这些游魂，在姜雪心从地府逃出来之后，是转化成了新的煞气，还是仍旧盘桓于人间。

裴恒玉沉下眸，他的拇指，无意识的摩挲着圣灵玉上的凤凰尾羽，叹息道，“可惜了，本是个钟灵毓秀之地，竟遭此劫难，在一夕之间，化为乌有。只可怜了那些孤魂野鬼，游荡于天地之间，无可归处！”

“阿弥陀佛！”无垢和尚放下茶盏，他双手合十，道了声佛号，说，“陛下莫忧心，贫僧故地重游，在谷中诵经三日，已为那些被拘来的魂魄超度，化解了他们的怨气，虽不能即刻转生，也不会再被邪魔利用！”

看来朕猜对了！

这和尚口中的故地，果然是圣女山。

裴恒玉说，“法师慈悲，既已到过圣女山，想是见过那邪魔犯下的罪孽了？”

无垢和尚眸中的悲悯，更甚，他说，“千年灵山，毁于一旦，实乃罪过！”

裴恒玉盯着那张与宇文君安有七分相似的脸，忽然想到，宇文君安曾说过，他的母亲出身于巫族，而这和尚又对圣女山如此在意……

裴恒玉突然冷下脸，斥道，“法师遁入空门，就忘了自己的来处了么？”

无垢一惊，‘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告罪道，“主上恕罪！属下出身于巫族，实不敢忘。”

“不敢忘？”裴恒玉冷哼，“刚刚若不是朕问责于你，还想隐瞒到什么时候？”

“属下绝非刻意隐瞒主上，”无垢跪在地上，解释道，“只是……只是圣灵玉从来没被外族之人掌管过，属下怕主上只是偶尔得了圣灵玉，并非巫族之主，这才一时犹豫，没有贸然相认，还请主上恕罪！”

哦！

原来这玉是巫族的信物啊！

难怪宇文君安如此宝贝这块玉，连送都不舍得。

说什么借给朕，原来是怕朕收了你的巫族！

好！好！

小东西，好得很！

裴恒玉睨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无垢和尚，冷笑出声，“呵，你也看到了，圣女山坍塌，守护兽已亡，圣女又……”

裴恒玉故意顿了顿，说，“你们不认朕这个主上，也怪不了你！”

“属下不敢！”无垢道，“属下找了主上十余年，几乎寻遍南楚，就是为了协助主上，阻止伪圣女姜雪心复活，完成守护南楚的使命！属下之心，日月可鉴，请主上明查！”

“好个忠心的下属！”裴恒玉的声音陡然拔高，冷肃的杀意，遍布殿宇，“但是，你可知道，姜雪心已经复活了！”

“什么？”无垢猛然抬头，在对上裴恒玉眼里的不容质疑时，变成了无助的追问，“主上说圣女姜雪心，已经复活了？”

“不错！”裴恒玉说，“如若不然，你以为这天地之间，怎么会突然多出来那么多游魂？是她，是她在逃离地府时，放走了镇魂兽，是她致使阴阳通路被封，魂魄不得转生…”

“不！”无垢和尚茫然摇头，“主上，主上，要超度！要即刻超度亡魂，万不可让这些游魂成为姜雪心的食粮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