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猎熊(1 / 1)

当落阳把漫天云海,烧成红透天际的晚霞,那绚丽的色彩,从天边一直延伸到草野,裴恒玉一行才踏破秋风,回到猎宫。

令狐星朗总算把裴恒玉和宇文君安移交给双喜,才如卸重负般,带着御林卫去加强猎宫内外的防御。

回到猎宫的裴恒玉,沐过浴,披上新的中衣,站在铜镜前,拿过双喜备好的汗巾,把洗净的白发,一点一点擦干。

他身后的汤池,水汽氤氲,里面泡着不着寸缕的宇文君安。

裴恒玉目光轻移,透过铜镜,他看到了宇文君安微蹙的眉头,道,“你伤势过重,太医说,必须用药浴,才能让伤口尽快愈合!”

宇文君安看着对面,裴恒玉刚刚沐过浴的清水池,嘴上乖顺道,“臣……记下了!”

他就知道,皇帝不会轻易放过他,但他没想到,一向心软的陛下,会用这样的方法,惩治他。

宇文君安的汤池里,上百种草药在他身边,缓缓泡开,随着药草的膨胀,苦涩的药味儿愈发浓郁,伤口开始疼痛发痒,仿佛千万只触手,争先恐后的顺着伤口把皮肉撕开,往骨髓里钻!

但,宇文君安不敢喊疼,因为不只那头熊是他放出去的,这身伤,也是他刻意弄出来的!

以宇文君安的实力,裴恒玉的剑招儿,根本不能伤到他分毫。

他不知道,裴恒玉是怎么看穿的,可以确定的是,此刻他家皇帝,什么都知道了!

双喜从外间进来,瞥了一眼还泡汤池里的宇文君安,暗自摇头。

那身剑伤,一看就是圣皇剑留下的,老太监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不管心里多么着急,也不敢贸然劝说!

双喜觉察到浴室里微妙的气氛,他轻手轻脚的拿过玄色龙袍,小心翼翼的穿在裴恒玉身上,又把一条银纹宝带,系在皇帝腰间。

裴恒玉好似听不出宇文君安声音里的颤抖,继续道,“外头来报,崔寂云从林子里,猎回来一头比人还高的棕熊,他们在营地里,燃起了篝火,把熊和其他猎物,一块儿烤熟了,送到晚宴上,供百官飨食。”

只有一头熊么?

药池里的宇文君安,眉头蹙得更深了,暗暗想,他的确只派了一头熊,去伏击崔寂云,但若崔寂云杀死了它,那么另一头,绝不会袖手旁观!

这两头熊是夫妻,一头死了,另一头绝对会想方设法,伺机报仇!

一头成年棕熊,发起疯来,杀伤力可不容小觑!

若真像陛下说的那样,崔寂云只猎到一头熊,那么陛下去晚宴,怕是会有危险!

他要不要阻止陛下呢?

但,若受伤的不是熊,而是崔寂云呢?

那么,陛下就是在诈他!

毕竟陛下亲眼见过,他能驱使棕熊!

倘若陛下知道,是他命令棕熊,袭击的崔寂云,陛下还会容他么?

宇文君安在犹豫不决中,反复权衡利弊,一个字也没说!

然而,裴恒玉没有时间,在这儿磨蹭,晚宴的鼓乐声,已经响起,它们穿透冷秋,直达裴恒玉的耳膜,在催促这个大盛的皇帝,去履行他的职责。

双喜一系好宝带,裴恒玉便走到池边,睨了一眼池水中的宇文君安,道,“朕回来之前,不许出水,可记住了?”

宇文君安没想到裴恒玉会过来,他还在盘算要不要阻止裴恒玉去参加晚宴,面前一黑,裴恒玉就到了跟前儿。

他刚想开口,汉白玉石阶上的裴恒玉,连话都没等他回,就带着双喜,绕过屏风,出了门!

留下还在纠结中的宇文君安,独自泡在药池里。

这一次,裴恒玉没有诈他!

崔寂云的确把伏击他的棕熊,当成了猎物,与化名为裴衍的文惠,一同猎杀在了密林里。

裴恒玉入席的时候,野味儿已经烤好了,一盘、一盘,被端上席面儿,肉香扑鼻。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连最后一点儿残阳,都融入了夜色。

晚宴摆在猎宫外面的广场上,篝火燃在铁棍架起的铁锅里。

裴恒玉坐于主位,他身后的群山,在黑夜里,沉淀成又浓又重的墨影儿,墨影儿之上,群星簇拥着明月,把孤寂推向万丈苍穹!

觥筹交错,酒过三巡,鼓乐之声突然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悠扬的笛子鸣。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体态婀娜的女子,拖着曳地长裙,款款而来。

那女子以薄纱遮面,看不清容貌,但曼妙的舞姿,随笛声翩然而起,又在吸足了众人的目光后,戛然而止!

席间安静,所有人都看向那女子,尤其是犬戎太子吉吉丹,自那女子现身之时起,那双染了八分醉意的眼,就没离开过那女子柔软的腰!

一曲舞毕,满座喝彩。

吉吉丹更是亲自离席,走到场中央,拉过那女子,满脸醉态的去揭人家的面纱,嘴上还道,“这是哪里来的美人儿?是天上的仙女么?怎么这么好看?”

那女子侧头躲过吉吉丹的手,上前一步,跪在御前,道,“妾身卢晴烟,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妾身以舞助兴,愿陛下满载而归,国祚永昌!”

一听这声音,裴恒玉即刻变了脸,心道,

卢晴烟,你是非逼着朕杀了你,才肯善罢甘休么?

朕念你这些年,人在后宫,身不由己,卢氏之祸,本不想牵连与你,可你生生闹出这么个场面,你要朕,如何留得你?

裴恒玉在心里,把卢晴烟骂了一通,面上却更加温和,他对那醉汉道,“犬戎太子,你认识她?”

“美人儿!”吉吉丹一听这声音,也认出,这女子就是他在林中,相救的那位美人儿,兴奋道,“当然认得,陛下,你们大盛有句古语,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臣一看就知,这位美人儿,是大盛的淑女!”

“哦?”裴恒玉似乎也来了兴致,笑道,“这话怎么说!”

“臣的意思,”吉吉丹打个酒嗝,继续道,“臣本是粗人,一见这淑女,就想做个君子,求上一求,请陛下成全!”

“难得太子还是个情种!”裴恒玉脸色骤变,冷声道,“不过太子可知,你面前的这位淑女,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