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君安侧身一指，裴恒玉没动，他的目光，顺着宇文君安手指的方向，看见了后殿的北窗上，搭一件狐皮大氅，粹白的毛色，正是宇文君安的那件。

裴恒玉问，“你跳窗进来的？”

宇文君安理所当然道，“陛下锁了门，臣就跳窗呗，只要能见到陛下，怎么都是好的。”

裴恒玉转回身，瞥见他粹白长袍的袍摆，沾了星星点点的污浊，目光上移，定在宇文君安的后背上，看了半晌，起身道，“随朕出去！”

宇文君安本来准备一肚子的话，哄裴恒玉用膳的，没想到，还没开始说，他就要带自己出门，得寸进尺道，“陛下昨日发了热，到现在都没吃东西，还是先用了膳，再去逛吧？”

裴恒玉没接这茬，他现在满脑子里，都是那只火凤。

他自顾自的捞过大衣架上的墨狐大氅，披在身上，打开殿门，对外面道，“摆驾涌泉宫！”

涌泉宫不是常用宫殿，它是专供皇帝沐浴的汤池。

位置离玉和殿不远，但裴恒玉不是耽于享乐的帝王，平日里大都用浴桶沐浴，极少驾临，因此汤池虽留了人洒扫，但大多时候，沐浴用的汤池，都是空着的。

今日突然说要摆驾涌泉宫，下面的人，即刻忙了起来。

宇文君安见裴恒玉吩咐完，就径自出了门，忙快走几步，追了出来，道，“涌泉宫是什么宫殿？”

双喜解释道，“涌泉宫是汤池，专供陛下沐浴休憩的宫殿，奴婢刚吩咐下去，很快就能收拾好！世子要不先用些吃食，再伺候陛下沐浴？”

“嗯！”宇文君安顺着双喜的话道，“公公所言极是，空腹沐浴可不好，是要先垫垫肚子。”

裴恒玉听他俩说得热闹，瞥了一眼宇文君安，见他还穿着那身粹白锦袍，连大氅都没披，就敢往冰天雪地里跑，不由得伸手，想去拉他，试试他露在外面的手，凉不凉。

又一想，檐下站着宫人，门前站着侍卫，众目睽睽之下，自己一个皇帝，去拉臣子，不合适，裴恒玉又缩回了手，只加快脚步，对双喜道，“世子饿了，先送些茶点到涌泉宫。”

双喜应了，又有小太监急匆匆的跑了。

周围都是急匆匆的脚步声，宇文君安也不说话了，安安静静的跟在裴恒玉的身后。

涌泉宫不远，裴恒玉没有传辇，热水虽是常备着的，池子也干净，但里面是空的，水要现加。

御驾到的时候，池子里的水，刚加到一半儿。

裴恒玉在外间脱了短靴，穿着净袜，蹲在墨玉石阶上，用手撩起池水，侧眸对端着茶点的小太监道，“茶点放阶上，再拿些水果过来！”

双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等侍从把东西备好后，没等裴恒玉吩咐，就刻意清了场，把侍奉的人，都带了出去。

只一会儿，涌泉宫内，除了裴恒玉和宇文君安，就只剩两头青龙石雕，在悠然自得的往汤池内吐水。

宇文君安觉得汤池还得一会儿，才能放够水。

他光脚走过来，弯腰去拿碟子里的桂花糕，不想裴恒玉却把脱掉的大氅，递给了他。

宇文君安的手，在半空中，转了个弯儿，接过狐裘大氅，挂在屏风上。

再一回身，他发现裴恒玉已经解下腰封，也递了过来。

宇文君安缓缓抬手，接过腰封，目不转睛的盯着裴恒玉，接下来的动作。

他昨夜还扒过人家衣裳，并且把那具他眼馋已久的身体，扒得一丝不挂！

不过，像做贼一样，偷偷扒人衣裳，和看人主动宽衣解带的视觉冲击力，完全不同！

裴恒玉天生矜贵，举手投足间，都带着浑然天成的贵气，腰封一松，暗紫色长袍散开，被玄色丝绸裹住的长腿，就露了来；

宇文君安目光上移，肆无忌惮的看着裴恒玉劲瘦的腰身，紧实的小腹，现出轮廓；

再往上，交领松开，白如冷玉的纤长锁骨，也展露出来。

宇文君安偷偷摩挲手指，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喉结滚动，想到对面人肌骨的触感，他开始不自觉的咽口水。

“宇文君安？”裴恒玉见他呆呆愣愣的，问，“你干什么呢？怎么不脱衣服？”

“脱！”宇文君安脱口而出，抬手一抛，把手里的腰封，准确无误的扔在了一旁的屏风上，上前一步，就要替裴恒玉，脱那件暗紫色长袍。

裴恒玉没想让他上手，对着突然冲过来的人，微微一闪，宇文君安没料到裴恒玉会躲，脚下一滑，整个人，噗通一声，跌进了水里。

宇文君安湿透了！

等他从水里爬起来的时候，透过水雾，看见裴恒玉披着长袍，盘腿坐在石阶上，正在吃他下水前，想拿的那块桂花糕！

宇文君安长高了，但他的骨架，还没彻底张开，整个人纤瘦轻薄，嫩得能掐出水来，浑身浸水的模样，仿佛一只刚成精的狐狸。

但裴恒玉对他的美貌，视而不见，他得把这具身体，掩藏的秘密，挖出来！

他逗宇文君安，“朕想了一下，你说得对，是得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宇文君安不吭声，他淌过水，走向裴恒玉。

池水堪堪没过膝盖，大半个身子露在外面，锦袍全湿了，贴在身上，整个身体的轮廓，清清楚楚！

宇文君安身子纤薄，水流顺着被浸湿的衣衫，往下滑，整个人美得像个妖孽。

但裴恒玉的心思没在这儿，当夜，那只火凤出现不久，就消失了，他只想知道，什么契机，能让那只火凤，再出现！

宇文君安走得很慢，裴恒玉想叫他把那身湿袍子脱了，不过嘴里桂花糕，有点儿干，还没来得及开口，湿漉漉的人，就扑了过来！

裴恒玉没想到宇文君安会突然扑向自己，但他的轻身功夫极好，反应也快，内力一提，旋身而起，不只躲过了这一扑，甚至还护住了手里的桂花糕。

宇文君安没扑到人，也不懊恼，转身冲裴恒玉躲开的方向，又是一抱。

裴恒玉已经站了起来，这一次，躲得更加利落，连袍角都没被碰到！却在躲避的同时，留意到宇文君安的体内，根本没有内力！

奇怪，他没有内力，那日渡给朕的又是什么？

宇文君安没抱到人，但裴恒玉也没跑远，他还在石阶上，净袜已经湿了，宇文君安能透过氤氲的水汽，看到他眼尾里的挑逗，正在勾魂摄魄的邀请自己。

龙头吞吐不停，池水已经到了大腿根儿。

宇文君安在水下，微微屈膝，悄悄掬了一把水，又挪了两步，陡然散开手，泼向裴恒玉的眼。

裴恒玉拉过外袍，挡住了水，脚踝却一紧，被抓住了。

他躲不开，又顾忌着宇文君安没有内力，禁不住他一踢，脚踝被拽进水里，上半身也跟着往水下滑。

眼看后脑就要撞上石阶，宇文君安当即松开他的脚踝，左手揽腰，右手扣住裴恒玉的后脑，护住了人，却把自己的手背，咯了个结实！

宇文君安眉头都没皱，只心心念念的去抢裴恒玉嘴里的桂花糕。

桂花糕被抢走了，裴恒玉也湿透了。

他坐在汤池里的石阶上，把被宇文君安扯松的湿衣裳，一件、一件扔在石阶上。

宇文君安盯着他的动作，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你穿衣服沐浴？”

裴恒玉在扔里衣的时候，仔细感知了自己的手脚，这一次，宇文君安只是单纯的抢走了他嘴里的桂花糕，没有暖流被渡进来，经脉里，没有任何变化。

他猜测宇文君安能控制那东西，似笑非笑的问，“傻看什么呢？湿漉漉的你不难受？还是想着朕嘴里的桂花糕，更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