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纵火(1 / 1)

裴恒玉还发着烧,头晕乎乎的,没看清楚,更没空儿去想,启口就要唤人过来服侍。

宇文君安不能让别人看见皇帝这个样子,他心虚的拿来干净的里衣,一边为裴恒玉穿衣,一边解释,“陛下的衣裳,在少陵山,弄脏了,臣为陛下换了,先穿这身紫色龙纹的吧!”

裴恒玉没在这事儿上多想,他定了定神,看见了桌子上的药碗,问,“那是什么?”

“哦,”宇文君安眼都不眨,他道,“那是李太医送来的退烧药,说是等陛下醒来喝的,现下有些凉了,微臣叫人热热再喝吧!”

裴恒玉脑袋胀得难受,又强撑着精神要去见外臣,哪里等得?

他道,“不用麻烦,拿过来给朕。”

宇文君安还想再拦,裴恒玉却等不得,见他忙着给自己系腰带,自己探手拿过药碗,仰头闷了。

若云山庄的案子,事关重大,他必须立刻见周淙和杨海。

宇文君安终于系好了风毛领儿,裴恒玉觉得胃里暖了些,匆忙起身,哪曾想,这一动,身后竟渗出一层汗。

裴恒玉身体发虚,整个人,险些栽倒,但裴恒玉不能停,他一步一步,往外挪。寝殿到门前不过十几步,等他挪完,内里的袍子已经湿透,腿也开始打颤。

宇文君安扶住他,用丝绢慢条斯理的擦去裴恒玉额角的汗,“刚刚李太医开药的时候,特意嘱咐过,这个退烧的方子,特殊,用药后,要发一场大汗,发过汗,睡一觉,天一亮,这寒症才能消!”

裴恒玉的心,突突的跳,他握着宇文君安的手,指节泛白。

那帕子湿透了,宇文君安又换了一方,继续擦,“陛下这么火急火燎的出去,被冷风一扑,怕不会去病,反而加重!”

根本不是加不加重的问题,裴恒玉头晕脑胀,他即刻就要站不住了,半个身子都倚在宇文君安的身上!

宇文君安数着裴恒玉的喘息,轻声道,“不过,臣有一法子,可解一时之急,陛下可愿一试?”

裴恒玉望着近在咫尺的门,蹙眉问,“什么法子?”

宇文君安忽的笑了,扳过裴恒玉的脸,迫使他与自己对视。

入京以后,许是换了水土的缘故,宇文君安的个子,一个劲儿的往上蹿,短短几个月,竟与裴恒玉一般高了。

他垂眸,盯着裴恒玉眼里的流光,只重复道,“陛下可愿一试?”

周淙和杨海还等在殿外,裴恒玉必须出去,他心下焦急,不想和宇文君安在这儿磨叽,用力一甩,本想甩开人,结果身体太虚,反而整个身子,都跌进了宇文君安的怀里。

腰被托住,整个人都被揽进一个又暖又热的怀抱。

殿内灯影摇曳,宇文君安精致的眉眼,陡然放大,裴恒玉忽觉,唇上一湿,宇文君安吻住了他!

‘嗯?没弄错吧?你亲我!’

裴恒玉缓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宇文君安在干什么,他张开手就要挣扎,却觉喉头发暖,接着一股热流,源源不断的涌入了体内,在四肢百骸内漾开。

冷汗被催干了,头颅里的闷痛,逐渐消失,经络被温养,连手指尖儿,都在回暖。

裴恒玉抵御不住这久违的温暖,他屈从了,任由宇文君安肆意掠夺。

宇文君安歪头一笑,他笑容纯粹,好看的眼睛,像星子,闪着细碎的光,他正儿八经道,“陛下,臣体质特殊,只有此法,方能为陛下驱寒,不知陛下是否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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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寂冬夜,在呼啸的北风里,变得格外漫长。

窗外不见月,几点星子挂在天边,眨着寒肃的眼。

玉和殿里,宫灯燃了一夜。

周淙和杨海在皇帝面前,哭了半宿,家里的儿郎,早上还问过安,只出去赴一场宴,人就没了,这谁受得了?

裴恒玉坐在主位,他没有握暖炉,刚刚那一吻,不只驱散了寒症,还带来了暖。他搓了搓拇指,手指灵活,把供词翻得哗哗作响。

卷宗还没递上来,京兆尹张弛,手持圣令,带着仵作、衙役,连验尸,带刑讯,忙了一整夜,等天泛鱼肚白的时候,堪堪把口供,整理出来。

“启禀陛下。”张弛跪着的时候,悄悄蹭掉沾在官袍上的黑灰,他山庄衙门两头跑,事涉朝中几位大人的公子,一刻都不敢耽误。

“若云山庄纵火案,共烧伤世家公子及奴仆八十三人,烧死世家公子及奴仆三百八十八人,其中,参将崔寂雷生命垂危,生死不明,柳复礼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卷宗还在整理,张弛怕骤然失子的老大人听不明白,说案情的时候,语速很慢,

“据幸存的家仆交代,柳复礼为庆贺入职之喜,在若云山庄摆下席面儿,宴请周子程、崔寂雷、杨淮之等昔日同窗十余人,其中,尉迟澜遣家丁告知,晚到片刻,其余人等均早早赴宴,在后院游玩。”

殿内没有杂响,张弛声音清朗,所有人都在侧耳细听,等着他说出主犯。

“巳时三刻,有家仆发现柴房着火,就请主人家往外逃,不过逃到门口,才发现大门被人从外面锁住了!”

“锁住了是什么意思?”杨海陡然起身,险些摔倒,“难道这火,是有人故意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