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丁浅依依不舍地和兰姨道了晚安后,拽着凌寒的袖子进了自己的房间。
她关上门,从抽屉深处取出一个牛皮封面的笔记本。
\"给你。\"她将本子塞进凌寒手里,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忽视的重量。
\"这是......\"他抬头,对上丁浅在灯光下格外清亮的眼睛。
丁浅靠在书桌边,冷静的说:\"那时候...你说要用法律讨回公道,我就开始想该怎么做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透着股执着的劲儿,\"后来每天晚上,我都会把记得的事情一条条写下来,把那些人做过的事、说过的话都尽量回忆清楚,我查了很多法律条文,试着把他们的行为对应到具体的罪名上。”
\"有些细节...可能记不太准了,\"丁浅咬了咬下唇,边思索边说\"但我把能想到的都写下来了,不知道能不能用上,既然要回去了,就要开始准备了。\"
凌寒翻开扉页,昏黄的台灯下,密密麻麻的字迹映入眼帘——每一页都整齐记录着人名、时间、事件。
凌寒一页页翻动着笔记,指尖渐渐发凉。
他的指尖顿在某一页,那里详细记载着三年前发生的细节,字迹有些晕染,像是被水渍浸透过。
当视线触及那些用红笔重重圈出的字眼时——\"虐待\"、\"强奸\"、\"殴打\"、\"禁锢\"——他的呼吸骤然凝滞。
纸张在颤抖的指间沙沙作响,胸口像是被无数细密的针扎着,疼得几乎窒息。
那些冰冷的词汇化作狰狞的画面在脑海中翻涌,每一个笔画都像刀子般剐着他的心脏。
笔记本在凌寒手中沉重如铅,每一页翻动都像在撕裂尚未结痂的伤口。
凌寒死死攥着笔记本,纸张在他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刀刃,精准地捅进心脏最柔软的地方,可他偏要睁大眼睛,一字一句地看下去。
这是他缺席的黑暗岁月,是他永远无法弥补的缺口——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竟不在。
而让他更痛的是,那些工整的字迹是她将最黑暗的记忆反复咀嚼后留下的残渣。
丁浅察觉到他的异样,伸手想拿回笔记本,却发现他指节发白地死死攥着,纸张都被捏出了褶皱。
\"凌寒,停下——\"她捧住他的脸,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慌乱。
他猛地一震,像是从梦魇中惊醒。
一滴温热的液体砸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
丁浅趁机抽走笔记本,指尖轻轻拭去他脸上的湿痕,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本来是想和你商量对策的......你这样子......\"
凌寒深深吸气,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才哑着嗓子说:\"好。\"
他牵着她坐到床边,忽然将她揽到自己的腿上,双臂像铁箍般将她锁在怀里。
下巴抵着她的发顶,他闭了闭眼,声音还带着未散的颤:\"让我抱会儿......就一会儿......\"
丁浅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我没事,都过去了。\"语气轻得像是说给自已听。
凌寒突然撑起她的肩膀,通红的眼睛直视着她:\"怎么可能没事?浅浅,你看着我再说一遍?\"
她伸手描摹他紧蹙的眉间:\"现在不是有你了吗?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不对?”
\"嗯。\"他抓住她作乱的手按在自己剧烈起伏的胸膛上,\"你从来不说...突然看到这些...我快要疯了。”
丁浅突然笑了,竟带着几分天真残忍:\"有时候我恨不得他们当时做得更狠些,这样量刑才能更重啊,才能让他们在里面待得更久。\"
她歪头靠回他胸前,\"反正...我已经逃出来了。\"
凌寒的下巴重重压在她发顶,“你啊...\"这两个字里浸着化不开的心疼,在房间里久久不散。
丁浅突然直起身子,双手捧住他的脸,故作严肃道:\"现在开始我要靠你了,少爷可得坚强些才行。\"
凌寒苦笑着摇头,指腹擦过她眼尾:\"我能帮什么?我们浅浅连刑法修正案都研究了。\"
\"我不管!\"她突然抓着他手摇晃,像个耍赖的孩子,\"你现在是想不责任吗?嗯?\"
眼底却漾着细碎的光,分明是故意闹他。
凌寒突然扣住她后脑勺抵住自己额头:\"负,这辈子都负。\"
呼吸交缠间声音突然发狠,\"判无期徒刑好不好?把牢底坐穿那种。\"
丁浅噗嗤笑出声,眼泪却砸在他手背上:\"...成交。\"
他轻轻吻去她眼角的泪痕,将她更深地拥入怀中,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相信我,浅浅。我会陪你一个个清算,让他们付出代价。等这一切结束......\"
温热的手掌抚上她的后颈,他望进她湿润的眼睛:\"我们就重新开始。\"
丁浅凝视着他眼底映着的灯火,慢慢绽开一个带着泪意的笑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