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振作(1 / 1)

日子像浸了水的宣纸,一天天糊在窗棂上。

老板娘每日按时送来三餐,轻手轻脚地放下又离开。

她知道,这情伤就像冬日的冻疮,非得等春暖才能慢慢消解。

直到某个清晨,楼梯终于传来久违的脚步声。

老板娘抬眼望去,那姑娘扶着栏杆慢慢走下来,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眼睛里已经重新有了光。

两人相视一笑,谁都没有提起那些心碎的往事。

\"我想...留在镇上。\"她轻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柜台边缘。

老板娘眼睛一亮:\"巧了不是?我正愁找不到人看店呢。\"

她利落地掏出钥匙串,\"从今往后,这店就交给你了。我啊,总算能安心去打麻将了。\"

就这样,客栈里多了一道忙碌的身影。

老板娘乐得清闲,整日里不是和街坊搓麻将,就是捧着瓜子看广场舞,偶尔回来,总能看到柜台后那个低头记账的侧脸,显得格外沉静。

柜台后的木椅被磨得发亮,她时常坐在那里望着客栈门口发呆。

檐角的风铃叮当作响,像是叩击着某个尘封的思绪。

人生真是奇妙——素昧平生的老板娘待她如至亲,血脉相连的父亲却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她想起凌爷爷塞在书包里的柿子,想起村里那些调皮捣蛋的男生,明明总爱揪她辫子,却在听说她需要帮助的时候,主动让出了凌寒旁边的座位。

人哪有什么绝对的好坏呢?就像山间的溪水,看似清澈见底,捧起来却总有泥沙沉淀。

丁浅的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账本上晕开的墨迹,像在抚摸时光的褶皱。

她问自己恨凌寒吗?

虽然心底那根刺依然扎着,但是更多的时候,她惊觉思念如潮——那些他教会她的,关于被珍视的滋味,关于如何被妥帖安放的温柔。

她不恨他,她还爱着他,心底那份爱意反而在时光里沉淀得愈发清晰。

这些日子,她时常陷入回忆——想起曾在山间说过,愿他寻得良人,平安喜乐度过余生;又想起在食堂里信誓旦旦宣称,爱时全力以赴,离别时干脆利落,便不会留有遗憾。

可如今她才明白,原来遗憾这种事,从来不由人。

原来,失去了他,是会遗憾的。

那段时光就像夹在旧书里的干花,虽然褪了颜色,却依然散发着淡淡的香。

柜台上的风铃又响了。

她抬头望去,阳光正好斜斜地照在门槛上,将斑驳的木纹映得格外清晰。

日子像屋檐下的雨滴,不紧不慢地坠落。她坐在柜台后,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账本,目光却穿过客栈的木门,望向远方的山影。

\"再等等。\"她对自己说。

等这副残破的躯壳再积蓄些力量,等心里那簇火苗烧得更旺些。

到那时,她定要回到那个吃人的山村,让那些魑魅魍魉付出代价——鱼死网破又如何?想毁了她的人生,还能全身而退?做梦。

可眼下这安稳日子,像温水煮着青蛙。

清晨打扫客房,午后清点账目,傍晚看老板娘和街坊们跳广场舞。

这样平静的生活,竟让她生出几分贪恋。

\"人果然不能太安逸...\"她摩挲着茶杯边缘,\"依赖会让人软弱。\"

窗外的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恍惚间又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你本来就很强。\"

茶杯里的水已经凉了。她仰头一饮而尽,喉间泛起苦涩的回甘。